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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奉高营将刘殷赤裸的要挟,太守张举就是心里再恨,面上都波澜不惊,能做到他这个位置,情绪早已被深深藏在心里了。
而且现在还不是他表态的时候,下面自有人会接过话去,这就是官场。
果然,那边刘殷话刚落,郡贼曹庞遵就知机的接话过去。
就见庞遵笑着对刘殷道:
“刘营将这话就冒失了。现在我们连敌兵有多少都未能搞清楚,就出城岂不是冒失。仆有一策可解此危。从此泰山贼的行止看,贼魁并不是知兵之人。在他身后有赢县、牟县威胁他后路的情况下,还敢直接来犯我奉高。我等只要紧守城池,镇之以静,等泰山贼来攻。等他久攻不下时,府君便可命赢县和牟县的驻兵袭其后路,断其饷道,到时我兵再出,定可一举成擒。”
“好,说的特别好。”
这话没成想就是那个营将刘殷说的,本以为他被庞遵拦话会恼羞成怒,谁成想他就这么怂了。
当然,这庞遵献策是献的好。镇之以静,以逸待劳,断其归路,一举成擒。他刘殷是知兵的人,当然识得此是好策,可谓老成谋国。
但他怂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庞遵这个人。此人年纪轻轻就位居郡贼曹长的位置。虽只是百石吏,但能主一郡盗贼事,可谓雄职。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他的家族。
此人家里出过名将,曾经祸乱青徐的大海贼张伯路就是此人祖上平定的。但更让刘殷忌惮的是他有个哥哥叫庞训,就在宫中做小黄门,这种人物最是不能招惹。
所以庞遵此言一出,刘殷立马拍手叫好。
上首的太守张举笑吟吟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心里似明镜,他没有多训斥刘殷什么,毕竟他手下的那只营兵的确是目前泰山郡最善战的劲旅,还要用得着对方。
当贼曹长庞遵献得策取得刘殷的赞同,张举知道现在就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了。这就是做主官的智慧,永远最后一个表态。
张举清了清嗓子,就总结道:
“很好,叔孙说的的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意坚守奉高,以逸待劳。既然大伙都认同此策,就按这个行。你们还有谁要补缺。”
叔孙就是庞遵的字。
其实当太守话说到这的时候,这会就已经结束了,但那个郡兵曹侯奭今日不知怎么就傻了,突然就插话:
“仆也有一策,我等可以号召奉高的几家豪强一起出兵守城,想来那样定然更万无一失。”
侯奭这话说完,庞遵和李骧二人就低头冷笑,腹诽此人是真的没眼色,轮到你来给府君补缺?
果然,听了这话,坐在那的太守面无表情,澹澹说了句:
“此为应有之义。照此办。散。”
说完,张举点了郡尉李骧做了此战主将,负责四门防守,庞遵为副,负责城内奸除盗。侯奭为辅,督守城民夫壮勇并粮械兵甲的供应。至于营将刘殷就守在城外兵砦,与奉高互为犄角。
布置结束,张举就回了后堂。这是他做主官的第二个智慧,放权于下自可斋坐衙署,雍容处事。
那边李骧四人刚退下,几个人就开始互相放冷箭。
先是李骧嘲笑刘殷是他们奉高的紫金柱,可得要在城外为奉高子弟把好砦。其中城外二人,他咬得特别想。
而刘殷脸也是铁青。他没想到太守做得这么绝,直接把他们放在城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是互为犄角。但人泰山贼来,还不是先打的他们。到时候,城内出不出援兵救他们,不还是看太守的意思?到时候不来援,那他这一营兵都得死。
此刻,刘殷也懊恼自己嘴怎么就比脑子快?但见李骧那小人样,他气急败坏,道:
“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说完,刘殷拂袖而去。
那边,贼曹长庞遵倒是殷切提醒着兵曹长侯奭,语重心长道:
“老侯,这此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府君话都说完了,你咋还要说?这不是让府君难堪吗?你也是积年老吏了,怎么犯这种粗陋的错误,不该哈。”
这庞遵比侯奭至少要小十来岁,但这语气,直把这老侯当儿子训。那老侯也弯着腰,谄媚称是。
之后李骧、刘殷、庞遵就各怀鬼胎的散了。而最后留下的侯奭等三人一走,弯着的腰又直了起来,他眯着眼,冷哼一声,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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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野亭是距离奉高城三十里的一个大亭。也是奉高东面的一个前哨点,历来西出泰山的贼寇都需要打破此亭才能继续西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地正好处在奉高和长勺圩的中间。奉高与长勺相距六十里,一般而言,一只大军在正常行军中为了保持战斗的体力,一般只会日行三十里。所以如果敌军攻破长勺圩后,即便要想攻击奉高,也需要在太野亭这边修整一夜。
也正如此,太野亭除了缉盗的正常职责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军事警备。所以,此亭修的特别坚固,其编制也比正常亭部要多三部。
一般而言一个亭部正常满编吏就是五到六吏。其中亭长、求盗、亭丞、亭候、亭椽,但太野亭就还有亭卒亭卒十人。而且一旦遇警,亭长以这十人亭卒还能再召附近乡里户的壮丁,少则数十,多则过百。到时候依靠亭社的坚壁,守砦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会的太野亭却是火光冲天,在日头西沉中,照耀着天空如血。
李大目的两个曲将张南和王罕这会正带着所部打扫着战场。这次张冲将前锋的任务交给了素来稳重的李大目。
他带着张南和王罕于当日申时抵达了太野亭,那会太野亭已经砦壁紧闭。壁上的亭长当时还叫嚣,说什么,今若束手归顺,父子犹有相见之日。而若执迷不悟,死无葬身之所。
话都说到这了,李大目已知这壁是非打不可了。他令王罕负责蚁附攻壁,张南所曲负责在阵后遮掩。
李大目这一部是全军十部中的主力部,士卒精锐,光披甲士就有百人。此外这部中斗将云集,光张冲给李大目拣选的善兵刃的勇将就有二十多人,可谓是张冲麾下的一只劲旅。
而李大目手下的两个曲将也是张冲特别看好的两个后劲。其中张南自不用说,之前公孙七围攻望周峰时,他独自突围展现的胆魄和才智,已露峥嵘。再加上他是张冲的同里人,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而另一个曲将王罕亦是如此。在土鼓城外他所展现出的见识就已经远超同侪,更不用说他还有一手精湛的矛术,已达精通的程度。
李大目选王罕先攻就是用其勇锐善攻。
王罕这边得了令,就喊来了手下的两个屯将,一个叫邓恒,一个叫李农,都是泰山的山寮众中脱颖而出的勇士。他们手下各自有一队五十人的山寮拔刀队。这些人生在大山、长在大山,跋山涉险如履平地。
就比如一个一丈多高的壁,正常人非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但这些山寮拔刀队呢?各个几步助跑,轻盈一跃,就能轻松翻过去,就是这么善跃。
王罕之前已经在亭壁下大致看了壁上的守军人数。说实话,人不少,百来人是有的。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土鸡瓦狗。
当时他眼神扫视他们时,就没有一个兵是敢与他对视的。就这样的鱼腩如何挡得住自己麾下的锐士。
所以,他点了邓恒做第一波排头,带着他手下的五十人山寮拔刀队先攻。而李农带着麾下人扛着打造的云梯,在下面做后备。
这边王罕调度兵力时,那边太野亭壁上的亭丞颤颤巍巍的看了眼下面的泰山贼,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对亭长道:
“亭长,这些兵好像真要攻上来了。”
亭长眯着眼,嗯了声,没再搭话,氛围都在凝固。
那边上一个亭卒突然插了句话:
“亭长,贼兵精锐,但轻视我等。我等正可出其不意,出壁击贼。贼无防备下,必溃,这样咱也能把城守住。”
这话一出,老亭丞就一个哆嗦,看到说话的就是新来的张闿,他父亲就是本亭亭卒,他最近刚从他父亲手里接过班。
见这小儿无状,老亭丞直接怒斥道:
“你个娃娃,懂个什么兵。还不下去。”
那张闿不服气,还要再说,那边他父亲的几个同僚忙拽着他的衣袖,示意别再说话了。看到几个叔伯都是这个意思,张闿才眼红地别过了头。
老亭丞见张闿乖服后,才满足的又对亭长道:
“亭长,小张无状,不知从哪读了无用的死东西。按他那样做,是要害死咱们的。你看看咱们这些兵,都是附近的里户黔首,哪动过什么刀戈,你让他们守守壁,装装样子还行。你让他们跟着我们冲敌阵,那怕不是得屎尿都要吓出来。”
听了这话,亭长惨笑:
“那老孙,你说咋办。咱们这样守,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听了亭长这话,老亭丞腹诽,你也知道死路一条啊,那你刚才冲下面喊什么壮言,还说什么死无葬身之所,那不是激人家打我们吗?
但说埋怨的话已是无用,这老亭丞想了想,到底还是想了个办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