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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六年,六月十一日,己时,濮阳津三道垒之西壁。
率军攻打此壁的是丁盛和王章,二部皆是老泰山军,皆是善战之士,是以关羽总动员后,二部已经侵略如火对西壁发起了进攻。
以丁盛和王章如今的地位已经不用冲在第一线了,不过就是他们想,张冲的军制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要是他们这些主将死了,他们的扈兵就惨了。
所以现在奔在第一线的是王章的曲将郭默和丁盛的曲将金泉。二者皆是泰山军出名的骁勇之将,尤其是郭默,其人更是勐如虎。
他是兖州的田舍儿,随寿张兵们援助胡母家时,被张冲一战而擒,所以入泰山军也就是二年多。但别看时间短,其人已经是战功赫赫。
从王章破金氏壁,斩首十五级。从破山圩,先登。从破长勺,斩八级,捕虏二十人。尔后博县一战,斩部将一人,获首二十级,捕虏三十六人。他手中那铁矛,早因浸了太多血而幽黑。
此时,郭默带着自己的扈兵,皆披双层甲,义勇当先立在阵前。然后他一挥手,一班只穿单衣光着脚的泰山军就推着车冲了上去。
郭默眼前这座汉砦虽然没有引大河水绕砦,但皆挖了深堑,根本跃不过去。而如果从堑里爬上去,那就会成为敌砦上的射手的火靶子。
但泰山军有办法,打到现在,泰山军什么战没没打过,早就针对汉兵善挖深堑的守砦方式研发出新的攻砦方式。
只见这些单衣泰山军冲锋时,直接钻进一辆楯车后。这楯车是专门被工匠营改造过的,当前一面全是木板,还蒙了牛皮用以防火。他们推着楯车冲到深堑前,就不再动,固定住楯车,就从车上搬运已经装好的土包,就开始深堑里填。
他们前面楯车上发出叮叮响,那是汉兵射手在发失。开始泰山军众还担心,但后面见汉兵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就更快地填堑了。
而这边泰山兵们一把车上的土袋扔完,就又拉着楯车飞速回去。敌砦上的弓兵根本奈何不得这些人。
泰山兵一奔回阵,就见阵前尘土飞扬,这都是留阵的泰山兵们在挖土装土袋扬起的灰尘。在前面泰山兵填堑时,这些人就已经在挖土装袋了,等前面的回来正好续上了这些土袋,就继续往前奔填堑。
说实话,如果是寻常的战斗集团,这种敌堑壕都是抓来的丁口去背土填,背一袋土给一个木棍,只有集五根木棍才能休息。至于集不成的,那就是死在前面,正好用来填沟壑。
他们之所以驱使丁口来填,一方面固然是不将这些黔首性命放在眼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要养精蓄锐,好应对后面的攻砦厮杀。谁会像泰山军这样用自己人填沟壑啊。
但泰山军就能了,而且进展迅速。只是二刻不到,十辆楯车就已经送上去了四百包土袋,直接在汉兵营砦前的沟壑上填出了一个了十五步的平整土包桥,这距离可供一什同时冲锋,完全够让郭默他们以竖阵冲锋了。
前面泰山军一填好,就举起一面黄色旗帜,向前摇动。
后面立在阵前的郭默看到旗帜摇动,知道已经填好了沟壑,遂把面甲一拉,瓮声道:
“起刀兵,换太平。与我一起冲”
后面像郭默一样裹着双层甲的扈兵们跟念了这句,就开始跟着拎着铁矛的郭默冲锋。
他们一冲到前面的楯车前,就躲在楯车,随后在楯车的遮护下直驱营砦下。
立在营砦上的汉兵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都要躲在楯车后。此刻见下面的甲兵越来近,都发了急,连忙让射手们换火失。
得命的汉兵射手就将油步缠在箭上,支上火盆,就四五个用一火盆引火,俄后,就是一阵火雨泻在了下面的楯车上。
楯车外蒙了牛皮用来放火,但其实这东西哪真挡得了火啊,也就是不助燃而已。这阵箭雨下去,泰山军的楯车就开始发出吱吱声响,这是火烧木头的声音,估计不要多久,这些楯车就会被烧焦。
下面泰山军遇到了问题,但上面的汉兵们也不好过。要知道这会已经是六月了,又要到一天最热的午时,汉兵这边支起火盆,可想而知得多热。
汉兵这些射手们都是披着皮甲的,本来就密不透风,立马汗如雨下。但到底是北军之士,便是这样难熬,也没有人说要把火盆给灭掉的。
这就是军令如山,纪律严明。
但汉兵们能抗,他们后面的大河水匪就遭不住了。这些人是杨度的手下,其人带着水寇一千受种劭招安后,就被分了兵。一半被分到了西壁,和这里的二百北军士守西壁。一半被分到了东壁,和这里的二百北军士联防。至于杨度本人自然是被种劭扣在了中军,这会正守着最重要的南壁呢。
从中也看出,种劭压根没想过善待这伙水寇,就是拿来消耗的。
其人在送给河北卢植的军报中就如实写了招抚大河水寇一事:
“兹有大河水寇杨度者,屡次求抚。若一再拒之,恐其自知生路已绝,铤而走险,投入黄巾蛾贼,张贼军势。不若且示羁糜,杜其串合,招徕其兵以为消耗。此一举多得。”
就这样满心欢喜上岸的杨度,一上岸就被夺了军,其部充当犬羊,其人充为军吏,煊赫一时的白马水寇就这样名存实亡了。
所以现在也就能理解西壁水寇的懈怠了,毕竟自家魁被幽禁,自己被当羊犬驱驰,谁都没个心气的。而且他们本就是水寇,讲的是义气而不是军纪,所以这会已经有些个退到了壁后,要离火盆远点。
但这边他们刚退,身后一队大斧士就涌了过来,直接将他们砍了头,之后将首级系在了竹竿上,传首壁头。
被这些汉兵甲士一杀,再没有水寇们说热了,比起怕热,他们更怕死。虽然汉兵的酷杀止住了后退,但水寇们皆兔死狐悲。
此时,下面的泰山军甲士们也在加快攻城。
他们从楯车两边卸下云梯,然后就在楯车后,开始用儿臂的铁锥将两部短云梯组合成一部,就这样,在汉兵们毫无察觉间,十部云梯就挂在了西壁上。
汉兵们大惊,立马就有壮士撑着竹竿要推倒云梯,但下面已经站上了甲士。最后,十部云梯也就被推倒了一部,其他的泰山军们挥舞长戈,不断攀上西壁头。
站在一部云梯下指挥登壁的郭默见弟兄们都已经上了壁,心中大定。有这些甲士钉在壁上,这西壁终归是被他郭默拿下了。
也是这时,变故突生。
已经杀上壁头的泰山军甲士们突然就看到壁两边上来了一队队弩兵,有识得的,只看了一眼就惊呼:
“是大黄弩。”
随后两边就是箭如飞蝗,锐利的箭失穿破甲衣,透过肌肤,将泰山军甲士们都钉死在了壁上。
登城的甲士有三个什,除了最外面的三人直接跳下壁摔伤外,余者尽死。
下面的郭默正要攀云梯,突然就听到上面传来阵阵惨叫,初以为是敌兵,但细听却是自己人。登时心里就一紧,立马就对边上喊:
“赶紧上。”
也是这会,三个自己人突然跳下了壁,他们哭着道:
“是汉兵大黄弩。”
郭默正要再问,那边西壁上就扔下几十领泰山军首级,直将壁下化为修罗场。
望着这些凋枯首级,想到他们刚刚还与自己豪言壮语,郭默怒发冲冠,横着铁矛大叫:
“猪狗,给乃公死来。”
然后郭默就看到上面突然冒出个汉兵,手中拿着大黄弩,弩上森寒的箭失已经对准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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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泰山军关羽校尉部对濮阳津发动总攻时,濮阳津下游不远处,罗纲和潘章正带着自己水寇弟兄们从藁草中拖出一艘艘小舟。这些都是大河水寇以前藏的,这会都被罗纲起出来,做一件大事。
潘章帮罗纲推着小舟,一面道:
“兄长,咱们真的要替泰山黄巾干这事?这不是小事啊,就是那张冲说得再好听,说什么他们在正面总攻吸引汉兵注意,让咱们逆行到濮阳桥上,从背后捅杀汉兵。但这事兄长可不要想简单了呀,汉兵就是再无备后面,也不会没人守桥的。”
罗纲正拉着纤绳,拖行着小舟,听了潘章的话,沉默了会,后道:
“阿章,这事我没想简单,反而我还多想了。我还想到,就算咱们杀上桥,之后也是我们先冲汉兵。到时候,要是前面的泰山军冲不进来,咱们就危险了。”
潘章皱眉,不解道:
“兄长,既然你都想到,咱们还干这事作甚?不如我们到下游再起炉灶,甚至不行,咱们还能去大江。天下湖海这么多,总有你我弟兄的逍遥地。”
罗纲摇头,认真地对潘章道:
“世道变了,这天下要乱了,再没可能做个逍遥水寇了。今个你我弟兄就赌一把,赌那张冲是个人物。弟,你愿意相信兄吗?”
潘章望着罗纲的眼睛,坚定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