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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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强大的剑气冲破了骷髅围成的壁障，入眼便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与一片模糊的黑影相对而视，她眉头一紧，冲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别怕，有止落在，你这该死的魂王，休要再伤人。”

“哈哈哈哈，魂王？伤人？你怎么不问我妳这位先生，我究竟是谁？”

止落心中一惊，胡疑的看向先生道：“先...先生！”

见先生不语，止落又坚定的看向魂王道：“你胡说，先生怎会认识你这只杀人如麻的魂王，休要蛊惑与我。”

“哈哈哈哈哈，一代天之骄子，道剑宗的创始人，却为了一位女子，为了一己私念，废弃道途，沦为凡人，不顾身边伙伴的生死，我称你一声主人，你何德何能？妄为人主！”

那黑影笑急生恨，悠悠道来，然而这一段话，却如同晴天霹雳，灌入止落耳中，让她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那位心目中的崇拜者，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更多的是不信...

她摇摇头，再次坚定道：“你胡说，你胡说！先生是先生，先生善良，即便是被人欺辱，都不曾还手，他怎会是你口中的自私之人？还有，你为何要污蔑道剑宗之主，你这该死的魔王，明明就是你，杀了一城的人，你该死。”

“我该死？哈哈哈哈哈，我该死？我如今的模样，又是谁造成的，呵！你看看你，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毫无斗志，偌大的宗门，交于他人，不闻不问，到现在，还有人信你，维护你，你何德何能，让人称你一声先生，何德何能，让人称你一声主人，何德何能让这天下为你豁出命去，该死的人，应该是他，他当年就应该死在那道天眼之下，又何至于此！”

魂王似乎有些恨意，一股脑的把那些心中怨恨，一一吐出，让一旁的止落捂住耳朵，不想再听，突然她抱着脑袋，感觉到什么记忆松动了一瞬，似乎看到了零零碎碎的某个画面...

那是一位绝美少年的脸庞，世间少有，一身白衣，如同那雪白的云朵，不染凡尘，似那诗画中走来，让人感到亲切，他一路护送，一路相伴，为了伙伴不惜性命与强敌厮杀，众人因他弃恶从善，因他团结一致，一路而来，创建了天下第一宗道剑宗，那一席红衣，宴请天下，洞房花烛夜，游历天下时，陪伴身旁，无微不至，不离不弃，那些画面碎影，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似乎她亲眼看见了这一切，她是那画面中的一人，那种豪迈，心酸，不甘与不舍，那种肌肤相亲，悲伤痛苦，七情六欲，都好像能清楚的感知到，似乎就像亲身体验过一般。

“好熟悉的气息！”只见那魂王突然发出一声惊疑，随后便听见了一声咆哮道：

“恶魔！你休要蛊惑我，你才是那刽子手。”疼痛难忍的止落，缓缓克制住了神魂，让自己保持清晰，随后一剑斩去，然而那魂王如雾般消散，随后又缓缓凝聚...

“哈哈哈哈，妳杀不了我，哈哈哈哈。”

突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她的剑，侧眼看去，这才发现是旁边的先生，他似乎清醒了。

“他说的没错！我便是他口中那个废物，一个连心爱人都护不住的废物，更是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只会无能的咆哮，大仙尊说的对，我只会无能的咆哮...”

止落摇头不信，恶狠狠看向魂王道：“你到底用了什么迷障，蛊惑先生！”

心中愤恨至极，准备脱手再冲上去，却被先生拦住道：

“不怪他，是我，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保护自己身边的人，那天资聪颖，拥有天凰血脉的超凡女子，是因为我而死，这满城的百姓本该拥有无尽的寿元，幸福快乐一生，却因我而死，他本是一代剑灵转生，本以为跟了一位好主人，获无上荣光，却因我差点神魂殒灭，道玄空因为我，耗尽神魂，抵抗那天道之眼，至今未醒，我的伙伴们，一一肩负责任，期待我的回归，我却烂泥扶不上墙，整日以酒蒙心，是我，都是我，我罪不可赦，我不配那个名字，不配做道剑宗之主，不配众人拥护，我是个废人！”

“先生...”止落鼻酸难忍，泪水滑落，如同那晶莹的露珠，落在先生的手臂之上，让那先生缓缓感到了一丝暖意，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和，似曾相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之人，眼泪迷失了双眼，模糊了视线，轻呼了一声：

“夏禾...”

止落没有回复，只是有些伤感，有些不知所错，此时此刻，或许她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时间缓缓流逝，二人就这样互看着彼此，一旁的魂王此刻也没有说话，气愤充满了伤感与诡异。

一个声音突兀打断二人道：“姬芷洛，芷洛仙子，你们还活着没？”

只见那黑雾背后的一人，此刻已经散出了自己兽皮袋中所有的虫子，围成一个护罩，将自己包裹起来，那些骷髅围而不攻，一些阴魂在罩外飘荡。

“先生，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这魂王，即便他说的都是事实，那也是他杀了这满城百姓，与你何干！大家对你信任，才会拼了命去护你，如同你豁出命不要，一次一次去救他们那样，这是信任，你为了你心中的挚爱，尚且愿意自废修为陪伴身侧，这是情意，为了那些寒门子弟能得到一丝希望，创建天下第一大宗，让世间少了一份不公，这是大爱，而他才是那个只为一己私欲，杀了满城百姓的恶魔，他才是那个背主求生的胆小鬼。”

芷洛一番话，振振有词，铿锵有力，竟让眼前这位先生，暗淡无光的眼眸中，散出了一丝亮光，可瞬间就再次消散...

“那又如何！我现在不过是个空壳子，废人而已，还能护住谁，还能有谁信，还谈什么大义大爱，呵呵！”

一番自嘲后，那魂王冷笑道：“哼！你看看他，他自己都不信，跟着他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痛苦，只会死的更多...”

“你闭嘴！”芷洛撇眼，给了那魂王一个凶狠的眼神，而后又坚定严肃的看向先生道：

“你保护了我啊，即便你没有修为，那日河边，我被人欺负，是您用血肉之躯，护我在身下，才免去一番皮肉之苦，即便天下人不信你，我信你，那些日子里，那些凡人的辱骂，小修士的欺凌，我本想去打他们一顿，您即便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也不让我去，是您告诉我，莫要以势欺人，我知道，先生心中藏着大爱，您身废心不废，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为了一句生存，屠杀满城之辈，我只信先生。”

芷洛眼神坚定，看着眼前的先生，让他眼中在次点燃了一丝光明...

“先生，我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即便是凡人，也可传道受业解惑，无论是酒店伙计，还是高高在上的城主，或是那些贩夫走卒，他们所做的看似为了生存，却也为这世界增添了一道烟火生机，若是没有他们，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您曾经教我，每个人都有他活着的意义，您难道不是其中之一吗？您看看，就连这该死的魂王，都在想尽办法求生，您又何须自责，即便是当位教书先生，替人写家书的书生，那也是有意义的，先生...”

“对！你说的对，我要赎罪，用我无尽的寿元，替这满城百姓赎罪，他们虽不是我所杀，却都因我而死，我要替他们活在这世界上，替他们完成他们未完的愿景，替他们走完这一生。”

突然间，芷洛眼前的这位先生，似乎眼神中多了一丝光亮，坚定的看向那黑雾中的石破天道：

“你本为我第二婴，与我心意相通，是我让你练了这魔功秘籍，走火入魔，涂炭生灵，让这百万生灵不得超生，做下这等孽事，但我不怪你，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杀不了我，我却能杀你，你不是想活下去吗？我给你一条活下去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

那石破天自然心中有些担忧，他自从剑胎碎裂，为了灵魂不散，故而来到了这城中，躲在一法宝之内，奈何那修士嗜血残忍，他一次一次凝聚煞气，因为没有永久的躯体，无法转化为魔气，导致自己遭遇反噬，为了灵魂不散，借那修士之手，拼命吸纳魂灵，只为将那柄武器炼化成魔器，成为他的道体。

最终将这满城百姓屠尽，才终于修出一丝魔气，让他不至于会被煞气反噬，修为不断跌落，到最终化为飞灰，然而魔气成功之时，也是那位修士身死道消之时，而他现在最怕的并非是自己消亡，有了魔器的他，根本没人能杀死他，但原主人可以，他们之间有过主仆契约，主人可以灭杀他，他却无法灭杀主人。

也正因如此，他最惧怕的便是这位老先生，虽然不能杀他，可若让这位主人永远沉浸与自己的世界之中，失去斗志，或者让他自己寻死，就再无人能杀他了，可如今他的主人，似乎有了一丝觉悟，这让他突然感到有些忐忑。

本想利用人性之恶，却反倒让这女娃唤起了一道熟悉的气息，换来了一份善，本想出手杀了此女，奈何听闻与这位原主人相识，害怕因此激怒这位主人，前功尽弃，让其因愤怒杀了自己，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那番对话与纠结。

“你化作煞丹，成为她的第二婴，我替她给你找一具完整灵躯，被她炼化之后，便与她签订主仆关系，如何？”

芷洛一惊，随后便听到了那石破天的一句：“这是何意？你真的不怪我？我可是杀了这满城的百姓，造下无尽杀戮，你还能给我这般待遇？”

芷洛也愤怒道：“是啊，先生，他是杀人魔王，我才不要他做我的第二婴！别放过他，杀了他，用他满手血腥的手，告慰这满城百姓的在天之灵，用他肮脏的心，安抚这满城百姓的怨念。”

然而，只见那先生拍了拍芷洛的手背，安抚道：

“错非他，而是我，身为主人，理应由我这主人，代为受过，他造下这无边杀戮，我接下这无边因果，自然而然，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是我的属下，他所做恶果，我来担。”

这句话让芷洛止住了那一丝愤怒，只见那石破天深深叹了口气，大笑道：

“唉！哈哈，哈哈哈哈，妳终归还是回来了，也罢，或许这是天意吧！主人既然替我选择了道路，从今往后，我便替你护着她。”

随后便只见那一道黑雾，瞬间化作一团巨大的龙卷风，缓缓收缩、旋转，绕成了一团，随后一颗墨黑色的煞丹，乌金光亮，缓缓落入到了芷洛手中。

芷洛看着那颗煞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然而那先生却开口道：

“他化为煞丹后，便只有十年期，妳需要在这十年内达到结婴期，方能与他融合，在你们签订契约之前，我陪着你，当他完成了契约后，我便要离去了...”

“姜尘先生，您就留在止落身边吧，您可以教弟子们一些剑法啊！您可是道剑宗的创始人，可这宗门之中，除了我，却没有一人学过您的剑法，这也算造福与他们了吧？”芷洛回应道。

先生笑了笑回道：“去了宗门，不要透露我姓甚名谁，还是管我叫石先生吧！傻丫头，我教会了妳，妳可以教他们啊，至于十年后，我要去游历世间，替那一城枉死之人还债，我要赎罪，要替他们行走在世间，了却因果...”

芷洛听到这，也不知该说什么，竟一时间也有些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