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冥冥不知处,巍峨高山上。
还是那简单的茅草屋,还是那沧桑的古井,还是那一根泛黄的木桩,还是那一条睡眼惺忪的癞皮狗。
还有哪个粗布麻衣,看起来跟田间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的老人。
正坐在屋前的茅草蒲团上,前方,是五道虚幻的身影。
依次开口。
那老头儿叹了口气,道:“天机阁的追踪,愈发紧了,那天机老头儿似乎快要找到这个地方了。”
“玄武,这是正常的。”一道僧人一般的虚幻身影,开口说道,“毕竟那可恶的老头儿,曾是教首大人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闭嘴,摇了摇头,“反正这些年来,吾等也是习惯了去——打一枪换个地方,躲躲藏藏。”
“这般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另外一个道人模样的虚幻身影,声音中带着无奈,“为何教首大人就不能直接开战,荡平那天机阁,将东荒收入囊中?”
“凤凰道友,教首大人有古仙通感,卜算之能又彻地通天,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另外一枚好似那书生模样的投影,摇头开口。
众人沉默。
最后,还是那玄武老头儿,也就是这高山茅屋的主人,摆了摆手:“诸君,总之都小心一些罢。”
顿了顿,他看向那被称为“凤凰”的道人唤醒,开口道:“听闻二十多年前,你将那偶得之宝,交给了姚殊那小家伙,可做出什么成效了?”
“凤凰”道人听罢,摆了摆手,也不隐瞒:“姚殊那小家伙行事谨慎,有勇有谋。二十年来,他在那人鬼相通的沃焦山做出了不少成绩,那魂兵法器,也颇具威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香火——他在极南境无数凡人城池国度,构了洞虚之阵,打算将无数凡人传送而去,祭炼香火,若一切顺利,最近应当就是收获之时了。”
其余无人听罢,眼珠子瞪圆!
“极南境的所有凡人?”那和尚模样虚影,掐指一算,“那应当有十万万人,倘若皆化作香火,应当也有百元之香火,倒是一此不菲的积累了。”
“白虎道友,正是如此。”凤凰道人微微一笑,点头道。
“可虽说那南海禁区乃是在东荒之外,在天机阁的天机碑网之外,但毗邻阎魔圣地,怕不会出什么意外吧?”那书生模样的幻影,皱眉开口。
“不怕,麒麟道友你有所不知。”凤凰道人摇头道:“那沃焦山,有大玄机,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禁区,而是一处……古地。”
话落,众人眼珠子瞪圆!
——古地。
那被古仙统治的古老的盛世,被称为“黄金世代”。
而在黄金世代之前,便被称为“亘古”。
所谓“古地”,便是那个年代的存在。
一般来说,那亘古时代天崩地裂之后,能够留存下来的天地残骸化作的古地,都是无比恐怖之地,无比神异,也无比危险。
“那沃焦山上,充斥无穷阴死之气,唯有贫道当初偶得的那件宝物,方可自由穿行——否则哪怕是你我六人,踏入其中,都怕是要遭一场劫难。”
凤凰道人继续道,“姚殊那小家伙手握那宝贝,不仅拥有在那沃焦穿行之能,更是能一次性地统御那沃焦的所有力量,阎魔圣地的人,哪怕是那阎魔洞天中沉睡的三个老怪物踏进去了,也讨不了好。
只可惜啊,那宝贝是一次性地,用了就没了,要不然那沃焦禁区,却是可以成为吾等的教地。”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
“更何况,除此以外,姚殊小家伙本身也带着一元的香火,阎魔圣地内部还有一位仙徒相助,哪怕事儿不成,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凤凰道人信心满满。
其余无人听了,也便不过分过问了。
但是那玄武老头儿,突然好似好奇心起,开口问道,“凤凰道友,既然那沃焦乃是一处古地,而你那宝贝又能穿行无碍,还能一次性统御那古地的力量,吾等却是好奇啊,那宝贝……究竟是什么?”
凤凰道人听了,眉头一挑,“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说不得了,诸位道友挺好了——那其实并非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法器宝贝,而是一卷竹简。”
众人纷纷一愣。
“竹简?”
这般事物,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稀松平常。
像凡人世俗之界,一些城池国度的“敕令”,便是以竹片为连接,卷成竹简,用来书写命令什么的。
“可是那竹简材料珍贵异常?”一位一直未曾说话的,不似人形,反而好似龙蛇之相的身影,突然开口。
“不,青龙道友,并非如此,贫道看过了。”
凤凰道人神秘一笑,摇头道:“那竹简材料虽特殊,从未见闻,但经教首辨认,并非什么太过神异的材料。真正让那竹简厉害的,是烙在竹简上的大印。
那法印上的文字,无比古老,贫道也认不得,但教首大人见多识广,却是认出了那些文字,确定了那竹简乃是那亘古时代的某位无上存在的御令。”
其余无人更是好奇,眉头一挑:“什么字儿?”
凤凰道人深吸一口气,道:“只有四个字儿,其书……酆都帝旨。”
大伙儿一听,都是眉头紧皱。
帝旨二字,倒是好理解,便是帝王的圣旨之意,至高无上。
至于那酆都?
又是什么名号来着?
没听过。
但仔细一想,也是正常。
毕竟是亘古时代的无上存在,怕是早就湮灭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长河中了。
只剩下一张留有他法印的圣旨,流传下来。
至于为何那圣旨能调动那沃焦的力量,就更好理解了。
那身为古地的沃焦山,应当就是那位“酆都大帝”座下的属地了。
心头隐隐有了猜测以后,大伙儿也不在纠结,商谈起其他事儿来,字字句句,掩在那云雾之间,无人知晓。
而就在六位慧佬,云端而谈的时候。
沃焦山上的第二教子,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目光凶狠地看向余琛和黄泉,还有无穷无尽的茫茫恶鬼。
鱼死网破!
——他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听罢,余琛却是眉头一挑,他看向第二教子。
只看对方这会儿,狼狈不堪,那装着香火的炉子,也是空空如也,滚落在一旁。
实在想不到,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有资格说出“赔命”俩字儿。
“你们以为……吾与诸多信徒,主祭为何能在这充斥了阴气之气和炼狱之火的沃焦山畅行无阻?”
第二教子站起来,抬头望天。
“无论是这阴死之气,还是连大海都蒸发的炼狱之火,都是生灵的毒药,哪怕是那阎魔圣主,也无可奈何。
但无论是吾,还是教徒,主祭,却能在这致命的毒药间如履平地。
同样,你们也是一样,和那异端郑渊一样,你们能在此毫无顾忌地活下来,夺取了教徒们的恩赐罢了。”
他看着黑雾笼罩中,带着刻画两枚本真之圆的面具的余琛,开口道。
显然,他依旧认为,余琛和黄泉还有那恶鬼们能够不被阴死之气伤害,乃是同郑渊一样,夺取了本真教信徒的“恩赐”。
“但伱们图有恩赐,却不知晓,那所有的恩赐,都来源于吾。”
第二教子,缓缓摇头:“或者说,来源于它。”
他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一尺半长的竹简。
乃是一卷明黄色的竹简,小臂粗细,卷成一卷,被两根泛黄的棉线连着,散发着氤氲的黑气。
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太过神异的阵仗。
第二教子伸出手,卷起一缕黑雾,开口道,“这些,便是所谓的恩赐,便是你们能够在这沃焦,畅通无阻的原因。”
顿了顿,他举起那竹简,深吸一口气,
“而这恩赐的源头,却掌控在吾的手中。
它并不仅仅是那让人自由穿行于沃焦的通行之令,更是……谕旨!
是那统御这沃焦的无比古老的恐怖存在,所烙印的谕旨!
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一次!”
第二教子的神色,逐渐变得癫狂,声若寒冰,孤注一掷!
“哪怕只有一次!吾也可以借这谕旨,掌控整个沃焦!
那亘古地遥远年代,可怕的存在残留的力量,汇聚在这沃焦山中,沉眠无尽岁月。
而吾手中谕旨,却能将其唤醒!”
第二教子死死盯着余琛,盯着黄泉,盯着万千恶鬼,盯着这让他功亏一篑的源头!
愤怒!
怨恨!
惋惜!
种种情绪,弥漫心头!
因为那位慧佬,告诉过他。
这“谕旨”同那凡人世俗的圣旨一般,只能用一次。
用完以后,使命结束,便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庇护他自由通行在这沃焦禁区。
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踏入这沃焦。他的那些计划,自然也就如镜花水月,功亏一篑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绝没有打算,使用这枚谕旨。
可如今,他的计划,早已落空。
倘若不用,恐怕他的命,也得交代在此!
已无退路了。
于是,他双手将那谕旨高高举起,用力一拉!
哗!
竹简拉开!
漆黑,古老,恐怖的印纹,散发出一股无比古老恐怖的气息。
——酆都帝旨!
与此同时,一股好似至高无上,不容违背的意志,降临天地!
“——遵循古老帝旨,沃焦诸殿,听令醒来,助吾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