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极尖细,对人的耳膜和大脑是不小的损害。
孙远诚被这声音扰地只想逃跑,然而他还是强忍不适将孩子继续往外抱。
但无论他使多大力气,这瘦到仿佛只剩骨头的孩子就是抱不动。
孩子脚下仿佛挂了千万斤重的铁石,孙远诚视线往下移去,心里顿时一惊。
这里光线昏暗,再加上围墙挡了一部分光亮,先前他没看见孩子的脚,此刻看到后只觉得整个人被瞬间抽走了力气。
孩子没穿鞋子,或者说,根本穿不上鞋子。
骨骼看上去是十岁左右孩子,脚的大小却和婴儿并无差别。
它们缩成小小两坨,而下端还连着密密麻麻的肉色丝状长条,长条另一端牵连着地面,将孩子狠狠固定在了此处。
怪不得先前他抱不动。
孙远诚紧张到额头冒出冷汗。
不对。
既然任务说可以救,就一定有办法,但现在又抱不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还未等他想明白,便听到原来已经消失的车轮滚动声再次从远处传来,这次比上次明显急迫很多,显然先前那一男一女已经发现了异样。
孙远诚一咬牙,刚要再次钻入方块中,不经意间却瞥到先前他滚进来的地方露出点光亮。
可以出去?
他毫不犹豫地往那边探去,手往上推,门开了。
孙远诚连忙爬了上去,又关了门,听到地下传来一连串愤怒的辱骂和孩子哭闹声。
唉。
孙远诚无力地叹气。
然而还未等他缓过来,就又听到一股不可言说的嘶吼。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秋千上时下方那些对着他呲牙咧嘴的狗可把他害惨了。
孙远诚内心暗骂一句天要亡我孙远诚,脚却紧急迈出步子,一脑门往前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隐约感觉身后还有狗在追,孙远诚不敢停下,刚到一个拐角处,孙远诚猛地冲刺,却陡然撞到某个硬物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孙远诚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短短几秒,他仿佛感觉身后狗的舌头已经舔上了他的脸颊。
孙远诚憋住眼泪。
完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老天爷啊,我一生坏事做尽,得到这个结局也是应该的。
只是狗能不能最后再啃我的脸,我这么帅……
正构思着遗言,他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道非常熟悉的喊声。
“孙远诚?”
……
听着上面急促的跑步声远去,地下室里的两个人这才停下对孩子的辱骂和殴打。
男人先开了口:“之前你明明发现了他,为什么不立马把他抓出来。”
女声笑了:“放出一个诱饵,可以抓住更多猎物,不着急这一时。”
“你不是也骗了他吗?”女人继续推车,“什么钟声响起才会杀这些孩子。等钟声响起,孩子尸骨早就寒了。”
男人扬嘴无声笑笑,舌尖在干涸的唇边跳跃。
“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第46章一人给了一拳
“哥啊!”
孙远诚毫无出息地抱着李子越的腿又哭又闹,心酸的眼泪唰唰往下掉:“我还以为你死了,天啊,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我简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差点要‘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不是,我想说的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他看了眼李子越浓黑的短发,以及阴沉的面色。
“哈哈,我想说的其实是黑发人送黑发人,没想到吧?”孙远诚聪明一笑,“我根据实际做了一些灵活的改编……”
【一会儿是乡村振兴作文,一会儿又是‘先帝创业未半’,现在又开始念古诗了,我终于明白了,我看的不是无限流直播,我看的是高考语文冲刺一百天】
【可恶,上当受骗了,知识以一种很心机的方式钻进了我的脑子】
【咳咳,这里孙用的古诗是错误的,正确应该使用……你们笔记做好没有?事后我要抽查的啊】
【老天爷放过我吧!怎么这里也要学习,前面的你刚考完教资吗?太吓人了,这才是真的恐怖直播间】
“……”李子越揉捏着被孙远诚吵到酸痛的太阳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起来,你鼻涕要是蹭我腿上了,等会儿所有人参加你的葬礼。”
孙远诚见好就收,连忙止住了嚎哭。
随后又变成了小声啜泣:“先前你对我说的那番话真的把我吓坏了,你说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是什么临终遗言……”
“确实是,”李子越认真点头,“当时我并不肯定我能活下来。”
“啊?”孙远诚傻了。
“当时确实抱着最后一次和你见面的心情在和你交谈,”李子越很坦然,“不过还好我活下来了。”
那次并非情况特殊,李子越早已做好自己或者身边人突然死去的准备。
分别前说一些漂亮话,这样还活着的那方事后想起来不至于那么遗憾。
他想起六年前,学长和学姐临走前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快做作业吧,等你做完,我们也把谜破了,正好你一出来就能和最终boss对决了。”
而他回了什么?
“……等等,我还有三遍《出师表》,我马上抄完了。”
那是他们死前和他进行的最后一场对话。
想起来总是让人……
李子越闷声叹了口气,对着孙远诚笑了笑:“开玩笑的,这也当真?在副本这么信任他人可是要倒霉的。”
孙远诚这才舒心。
得了闲,孙远诚突然想起来追杀自己的恶狗,赶紧连滚带爬躲到李子越身后:“哥……你看到狗了吗?这里的狗太吓人了,只有天神下凡才能把这些恶狗给镇压……”
张敛手上拧着一只显然已经死了一会儿的黑狗,眨了眨眼。
“你说的是这个?”
孙远诚:“……敛敛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就又要哭着往张敛身上贴去,却被李子越扯住了后衣领。
李子越略嫌弃地看着他:“也就半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了。”
孙远诚终于抓到可以委屈的地方了,登时又要流下没出息眼泪来:“越越哥……你有所不知,你不在的日子,远远弟过得好苦好苦啊……”
“丧尸把你咬傻了。”
李子越仔细看了他全身,没看到明显的伤痕,便下了诊断书,不再搭理孙远诚。
孙远诚在后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的小人却高兴到已经跳了起来。
李子越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无论多惊险的副本,只要他在,孙远诚就不会觉得多恐惧。
紧绷太久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他渴望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