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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崇傅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中怒吼:“欺人太甚!竟然被骗到了这种地步!”他原以为太子南迁是个诱敌的诡计,目的是让他们的军队孤军深入,然后一举歼灭大顺军的主力。然而,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内奸,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事情的真伪呢?这个人说的话,恐怕有诈!他的思绪如同狂风中的乱叶,纷飞不息。
月光如洗,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给夜色平添了几分清冷。侯崇傅的眼神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锐利,他扫视着四周,试图从这片寂静中寻找出一丝破绽。然而,四周除了风的低语,再无其他声响。
想到这里,他立刻命令左右的亲兵:“快!把这两个人的裤子剥下来!”亲兵们翻身下马,动作娴熟地剥去了那两人的裤裳。侯崇傅定睛一看,心中大惊,这两个人竟然都是太监!他们的身形瘦弱,面色苍白,与想象中的太子侍卫大相径庭。
他挥刀斩向其中一个太监,指着另一个吼道:“太子在哪里?朱慈在哪里?”那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说:“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太子……太子真的不在车队里!”他的声音颤抖,满是恐惧。
侯崇傅怒火中烧,连日来的追赶,终于追上了南迁的队伍,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蓄力一挥刀,将那个假扮太子的人劈成了两半,鲜血四溅,脑浆横流,尸首倒地。这一幕触目惊心,让周围的亲兵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亲兵见状,提醒愣怔的侯崇傅:“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侯崇傅咬牙切齿地说:“剿灭这些流贼,就在今日!杀!”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中的烈火,既冷酷又决绝。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令的时候,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月光下,明军的千余骑兵从他们的来路掩杀而至。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盔甲、鸟铳、弓箭、盾牌一应俱全,气势如虹,宛如一群饥渴的猛兽。
那些顺军在后抢掠杀人的人,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明军淹没了。转眼间,侯崇傅就损失了百余骑兵。他见状立刻判断:“撤!与大部队会合!”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手下虽然都是精锐,但连日奔波,人困马乏。而且未知敌方人数,盲目迎战实为下策。于是,侯崇傅率军转身而逃,迂回半圈,向大部队所在的方向奔去。他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但更多的是对胜利的渴望。
那里还有两千轻骑,是他的主力与底气。只要双方会合,眼前的明军绝非对手。然而,当他们渐渐接近目的地时,喊杀声也越来越响。主战场已经陷入了焦灼的状态,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侯崇傅留下的这两千骑兵,虽然都是精锐,但为了追击朱慈,他们都轻装简从。为了减轻战马的负重,他们大都穿着棉甲,只带了三日的口粮,沿途抢掠为食。他们的装备虽然简陋,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明末的军中战甲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布面甲,又称暗甲;另一种是棉甲。暗甲表里都以棉布制成,以应对枪炮的冲击和北方的严冬。内衬则以铁甲钢片衔接填充,防御力极佳。然而,它的重量约五十斤,这是一个不小的缺点。穿着它,战士们的行动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而棉甲则非常轻便,制作时只需要七斤棉花。它的优点是即使遇到雨水也不会变重,即使霉烂也不会损坏。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防护力一般,面对鸟铳时,只能保证人不受伤。在激烈的战斗中,这样的防护显然是不够的。
再加上连日奔波,缺乏休息,此时他们已经人困马乏,战力与普通士兵无异,甚至还不如。更糟糕的是,他们的阵型已经被明军冲乱了。战士们东奔西跑,试图寻找自己的战友和敌人,但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困难。
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战争的目的不仅是杀敌,还需要减少自己的伤亡。在古代战争中,只有重装骑兵敢于冲击敌方的步兵军阵,而轻骑兵则负责围射,像剥圆葱一样层层射杀。然而,现在的他们,已经失去了这种优势。
步兵阵中虽然有射手,但需要判断敌方骑兵的行进路线,又需要在人群中寻找目标。一上一下之间,高下立判。明军的步兵阵型严整,盾牌、长枪、弓箭手各司其职,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侯崇傅迅速扫视战场,发现自己的两千骑兵被明军分割成了两部份。一部分与明军的骑兵厮杀在一起,在荒野上互相追逐。弓弩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兵落马而死或者死于战马的铁蹄之下。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如同一场残酷的梦魇。
另一部分则被明军的步兵缠住了。他们骑在马上持着马刀与明军的步兵在一处土坡旁混战在一起。侯崇傅怒拍马背大骂道:“废物一群!与步兵何须近身搏斗?应该骑射才对!真是气死我了!”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无奈。
他并不知道这些骑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连夜奔袭已经让战马疲惫不堪了,面对步兵时他们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也大打折扣了。再加上他们都穿着棉甲,与身着暗甲、手举盾牌的步兵对射时完全没有优势可言了。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为了减少损失,只能速战速决,与明军陷入肉搏之中了。
然而,即使是精锐部队,在肉搏战中的战力也比普通士兵强得多啊!明军虽然单体战力较低,但是他们盔甲厚实、长枪长矛在手,依靠军阵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啊!侯崇傅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否则这场战斗将无法挽回。
侯崇傅怒拍马背,向明军的步兵冲去。冲到半途,他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调转马头冲向明军的骑兵了。因为那伙骑兵正与步兵缠斗在一起,自己冲过去也帮不上忙,反而容易误伤友军啊!
不如先击退这伙明军的骑兵,没有了骑兵的牵制,那伙步兵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啊!此时,锦衣卫千户曹国东回首望去,只见己方的一千骑兵已经仅剩半数了啊!众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啊!
他远远望去,只见近千名右臂绑着白布的骑兵正向他们冲锋而来啊!他们的身形矫健,马蹄声如雷,仿佛要将这片战场踏平一般。“张志瑜还活着吗?”曹国东喘息着大声喊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期待。
“咳咳……咳,”曹国东身旁传来虚弱咳嗽声,“我,我命比你大。”张志瑜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带着几分坚定和执着。曹国东仔细一看,才将这个血人与太监张志瑜对号入座了啊!他的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敬佩,没想到这个太监竟然有如此坚韧的意志和战斗力。
“好啊,”曹国东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锦衣卫们还在吗?”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和期待,希望这些忠诚的战士们还能坚持下去。
“在!”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啊!这些锦衣卫们虽然身负重伤,但他们的意志却如同钢铁一般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
“本官现将麾下锦衣卫的指挥权交予内廷太监张志瑜,他即是你们上司,其命即我命啊!”曹国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和信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指挥这场战斗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志瑜的身上。
“听到了吗?”“听到了!”锦衣卫们没有任何质疑,此情此景也不容质疑了啊!他们的心中只有战斗和胜利的信念,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高千户……这是?”张志瑜拍马至曹国东身旁,欲询原因,却见曹国东脸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见之速黯淡无光了啊。他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不知道曹国东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只见马鞍下血流不止啊!张志瑜欲言又止,被曹国东伸手制止了啊!“我累了,这次由张公公率军冲锋吧!”曹国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见敌人越来越近,张志瑜无暇悲伤,迅速整顿队形啊。“曹国东,这次冲锋的口号由你来喊吧!战后我们一起吃烤馒头!”张志瑜伸出满布血迹的左手,拭去眼泪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和期待,希望这场战斗能够取得胜利。
“好!全体都有……”曹国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昂和振奋,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战了。“杀!”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锦衣卫们如同狂风中的烈火一般冲向敌人,他们的心中只有战斗和胜利的信念。
铁蹄轰鸣,如同天际滚雷,刀剑交响,激荡起一片肃杀之音,在这苍茫大地上谱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张志瑜抹去眼中的泪水,坚毅的脸庞在战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他毅然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旗,引领着残余的五百骑兵,如同狂风中的烈火,再次向敌阵发起冲锋。他的目光回望曹国东的遗体,心中五味杂陈,思绪如同纷飞的战尘,飘忽不定。东厂之人素来轻视锦衣卫,称他们为陛下的走狗,而自诩为陛下的贴身侍从。今日,他对曹国东的死感到一种莫名的哀痛,或许是因为在这乱世之中,曹国东曾多次馈赠他烤馒头的恩情,那份温暖,在这冰冷的战场上显得尤为珍贵。
张志瑜将悲痛化为愤怒,如同火山爆发,驱策着战马,直冲向敌将。他手下的五百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闪烁,犹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每一个骑兵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战神,他们的眼中只有胜利,只有对敌人的仇恨和对生存的渴望。
果毅将军侯崇傅目睹这冲锋的骑兵,心中暗自诧异。他们仅有五百人,却仿佛拥有五千人的气势,那是一种不屈不挠,一种为了生存而战的决心。未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军已经混战在一起。惨叫声此起彼伏,生命在瞬息之间消逝,如同飘零的落叶,无声地落在冰冷的土地上。有的人被战马压在身下,骨折脏碎,他们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对生的渴望;有的人失去了手臂,伏在马背上哀嚎,他们的声音如同夜枭的悲鸣;有的人身中数箭,仍挥舞着兵刃冲向敌人,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如此高大;有的人失去了头盔,半个头颅被削去,余下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寻找着归途,那是一种对家的深深眷恋。
这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战斗,钢铁是唯一的法则。在战马的嘶鸣声中,胜负已经分明。冲锋过后,侯崇傅环顾四周,发现身后的骑兵仅剩五六百人。要知道,两队合并时至少有千三四百人。虽然敌人的战斗力强大,但怎能一次冲锋就消灭他们一半的人?他远远望去,只见五六百骑兵与战马一同倒下,那是一种悲壮的落幕,是战士与战马共同谱写的最后一曲。战马喘息着,鼻前喷出白雾,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它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人可以凭借一口气支撑下去,但战马却不同,连日奔波未得休憩,加之连续冲锋,马力已经耗尽。一个士卒走到倒地的战马前,不断地鞭打它:“起来,快起来!”然而战马体热肌痉挛,四肢僵硬已经无法动弹了,即使不死也无法骑乘了。侯崇傅目睹这一幕,心中明白大势已去,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是对战争残酷的深深体悟。
“完了,全完了!”侯崇傅心痛不已,他不仅未能取得胜利,反而损失了三千精锐部队,这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战士啊!他们的笑脸,他们的豪情,都在这战场上化为乌有。一个亲兵马上提议道:“将军,明军以逸待劳,我们撤退吧!”侯崇傅犹豫了一秒钟,终于下令:“撤!”有人问道:“战场上的兄弟们怎么办?”张志瑜的心再次揪紧,他望着战场上仍在战斗的士卒们,他们并未投降,仍高举兵刃抵抗着。然而骑兵失去了战马,就如同将军失去了士兵,他们在平地上的战斗并不习惯,顷刻间就被明军斩杀。“自求多福吧!没有战马,即使救了他们也难以逃脱明军的追杀。”张志瑜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悲痛。
张志瑜与左都督蒋太微率领八百骑兵会合后,大声呼喊道:“刘都督,太子是否安全?”蒋太微冷眼巡视着战场,回答道:“无忧。”他们的目标是擒贼先擒王,蒋太微想要擒获敌将,而对方则想要擒获太子。片刻之后,他们发现了侯崇傅。虽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他立于骑中,气势非凡,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蒋太微指着侯崇傅的位置,对锦衣卫百户王世德说:“你带五百锦衣卫与张志瑜共同擒获此人,如果他逃跑,就不必追了,立刻回来支援。”“遵命!”接着,他又对东厂太监汪学海说:“你带二百厂卫去斩杀那些与步兵缠斗的流贼。”“遵命!”
张志瑜带着王世德再次发起冲锋,他们的身影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而汪学海则带着二百人去支援步兵,蒋太微则带着百人清扫战场。实际上,他们是在补刀、救治伤员和消灭敌人。果毅将军侯崇傅看到明军追来,立刻逃跑,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如此狼狈。明军并没有追击,他们也撤退了,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人困马乏,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再战的话,必然会全军覆没。而且这里已经是明军的势力范围,他们孤军深入已经非常危险了,绝对不能留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擒获明太子朱慈。既然朱慈不在这里,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侯崇傅离开后,战场上的流贼逐渐放弃了抵抗,他们扔下兵刃,想要投降。蒋太微走到一个投降的士兵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次是谁带队来的?”“是果毅将军侯崇傅。”“斩!”蒋太微一声令下,将所有的流贼士兵全部斩杀。他们都是流贼的死忠分子,即使放了他们也会回到流贼的阵营中去。而且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明军的血,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
斩杀俘虏后,蒋太微开始清点人数。这一战的伤亡非常惨重,锦衣卫一千人中有二百八十四人死亡,一百七十六人受伤;厂卫一千人中有三百七十一人死亡,八十九人受伤;伤亡最重的是天津守军,他们一千人中有七百五十二人死亡,剩下的人都受伤了。看着伤亡惨重的守军,天津巡抚单荣庆流下了眼泪:“造孽啊!造孽!”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悲痛与无奈。
蒋太微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然后吩咐道:“锦衣卫、东厂和我共同护送太子的车驾前往直沽。天津守军伤亡惨重,返回驻地休整。”“你们中官职最高的是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了起来,说道:“末将任把总一职。”“我给你留下两车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实现我的诺言。你们立刻启程,返回驻地休养生息。回去后,把人名册递给骆养性。到了南京,我会向陛下请旨论功请赏,并将战死将士的名字刻在忠烈祠内。”浑身是血的把总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单膝下跪,说道:“末将遵命!”“启程!”蒋太微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他要将这些英勇的战士带回家,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誉。
蒋太微带着一千多锦衣卫整顿队伍,再次启程。在流贼的追杀下,南迁的队伍损失不轻。朝臣和勋贵都有伤亡,路上啼哭之声不绝于耳。有几个勋贵看到蒋太微后,大骂道:“蒋太微,你不得好死!流贼追来时,你不在后面阻挡,反而把我们抛在后面吸引流贼。到了南京,绝不会饶了你!”他们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愤怒与不满。
蒋太微面带歉意地说道:“宣城伯,莫要生气。幸亏你们的金银挡路,否则流贼不会乱阵型,我们也无法取胜。回去后,我会给你们论功请赏!”“放屁!放你娘的屁!”宣城伯卫时春大怒道,“流贼没有追来时,你就带着锦衣卫和厂卫逃得无影无踪,何来侥幸取胜?分明是他们杀够了!”“还有太子呢?你奉命保护太子的安全,我亲眼看到你抛弃了太子的车驾而逃。”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质疑与愤怒。
提到太子,一行人终于找到了攻击蒋太微的理由。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保护太子,如果太子有什么意外,他们完全有理由革去蒋太微的职务,并立即查办他。蒋太微淡淡一笑,说道:“太子已经在直沽的海船上了,只等我们一到,就可以开船入海,直奔铁门关。”卫时春愣住了,“太子为何如此迅速?”蒋太微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早就料到流贼会有此行动,所以提前让勇卫营的将士们乔装改扮,护送太子出京。一路上快马加鞭,已经到达直沽多时了。”
卫时春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清楚整个过程后,他喃喃自语道:“原来你这厮竟让我们给太子当替死鬼!”“可恶!可恨!可憎!”“蒋太微,你等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愤怒与不甘。
蒋太微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无奈。他能指挥勇卫营的人吗?出这个计谋的人不是他,而是当今的皇帝,大明天子!他名义上安排朝臣和勋贵与太子一同前往南京,但实际上却是让这些人当诱饵,替太子挡刀!如果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是他蒋太微出的主意!皇上怎么可能让群臣当替死鬼呢?他可是一个爱臣如子的好皇帝啊!蒋太微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他知道自己只是这场政治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但他的忠诚与信念却让他无法背叛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在京城这片皇家的疆域里,春日的暖阳洒满了每一寸土地,却也掩不住那即将翻涌的风云变幻。走在通往坤宁宫的石板路上,林小风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郭天阳,眉头微蹙,急切地问道:“郭天阳,太子那边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郭天阳,这位身形魁梧,面容坚毅的将领,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回答道:“太子已经由勇卫营的将士们护送到直沽了,等南迁的百姓一到,就能上船出海,直奔南京!”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林小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但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加紧锁。“哦,那就好。南迁的百姓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百姓安危的关切,但这关切背后,隐藏着更深一层的考量。
“南迁的消息,兵部每天都报平安。昨天没什么事,要是有变故,应该会在今晚!”郭天阳的回答简洁明了,语气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掌控力。
林小风再次点头,心中暗自思量。明天就要上船了,李自成的水师尚未成形,想在海上拦截太子,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他这连番询问,并非真的关心那些南迁的百姓,尽管他们都是忠诚于国家的臣民。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声音在回响――太子,才是决定刘泽清命运的关键,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继续前行,坤宁宫的轮廓渐渐清晰,林小风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连日来的操劳,不仅消耗了他的体力,更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现实中的皇帝生活,与他曾经的想象大相径庭,他不仅要保卫这座摇摇欲坠的京城,还要与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斗智斗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走进坤宁宫,周皇后的温柔安抚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他心头的些许阴霾。在皇后的陪伴下,林小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沉入了梦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远离了权谋与争斗,只有纯真的笑容和温暖的阳光。
……
第二日清晨,前门大街上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街头巷尾,孩童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卖报卖报!林小风十七年,两文一份,一份两文!”他们手中挥舞着一张张新鲜的报纸,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早起的人们,刚倒完夜壶,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卖声吸引。他们好奇地围拢过来,看着那些孩童手中的纸张,心中充满了疑惑。
“报纸?朝廷的邸报也外卖吗?”一位老者捋着胡须,疑惑地问道。
“不是,朝廷的邸报可不会叫林小风十七年。敢用万岁爷年号的人,肯定是个狠角色。”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我说啊,这会不会是皇上自己的报纸。皇上最近缺钱得很,不仅卖皇宫里的东西,还搞什么皇城半日游,只要千两银子就能参观皇宫!”另一个人插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有可能,就两文钱,买来看看。”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被勾起了兴趣,决定买一份来看看。
接过报纸,她展开一看,只见一行硕大的黑字映入眼帘:“林小风十七年第一期。”紧接着,皇帝的赦令让她瞪大了眼睛:“免全国一年田赋,废除三饷,永不加赋!”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拿着报纸上下左右仔细地看,然后转头问旁边的人:“我没看错吧?这邸报上说皇上免了全国一年的田赋?”
她问的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读书人接过报纸一看,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田赋占朝廷赋税收入的百分之七八十,怎么可能说免就免?皇上这是要干什么?这大明朝还能继续下去吗?
读书人把报纸还给她,低声说:“老兄你随便看吧,别当真,这只是某个公子胡乱写的。”然而,那妇人却已经沉浸在了报纸的内容中,她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来。
“皇上巡视戊字库回宫途中遇刺,凶手是当朝一等公爵成国公朱纯臣,现已将朱纯臣移交刑部,等待三司会审。”
“流贼即将到达,朝廷招募士兵守城,凡是能肩扛手提十斤重物的人,都可以到兵部报名参军。年轻力壮的每人发四两守城银,其余的每人三两。”
“前内阁首辅陈演,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私通流贼、建奴。为了毁灭证据,被建奴在京师的奸细制造了灭门惨案。现在奸细已经查明,是八家为朝廷办事的商号……”
“流贼攻破宣府,直奔京师门户居庸关!”
她念的这些事情,都是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有的轰动了京师,有的却不为人知。但这些事情都是百姓们想知道的,看了之后会津津乐道的事情。
随着卖出的报纸越来越多,报纸上的信息传播得也越来越广。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惊叹于皇上免田赋的英明决策,有的则对报纸上揭露的官员丑闻感到震惊和愤怒。
“这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吗?”一位老者疑惑地问道。
“是真的,我刚问了我二舅表婶的表侄,他在宫中当差,说这邸报上的内容千真万确,而且是万岁爷亲笔写的。”另一个人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皇上知道我们穷,给我们免了一年的田赋,我说他是千古名君不过分吧?”一位妇人激动地说道。
“不过分,不过分!”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林小风十七年的消息像风卷残云一样迅速席卷了京师。孩童们在大街小巷里不遗余力地卖报,百姓们踊跃报名参军,茶余饭后更是多了无数谈资。官员们看了报纸后心中五味杂陈,有人高兴于皇上处理朝政的英明果断,有人悲伤于同僚被杀、财路被挡,更多的人则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感。这份邸报将朝廷的信息、官员的所作所为全部展现了出来,让他们的神秘和尊贵面目被撕得破烂不堪。
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林小风坐在龙书案旁,一边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务,一边听着郭天阳的汇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但当听到有人说看完报纸后一转手就卖了一文钱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明朝果然奸商辈出!”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吩咐道:“去让锦衣卫给我找几个有名的奸商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去做。”
郭天阳刚要离开,就见内阁首辅李邦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喊道:“陛下,急报!”
李邦华那瘦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须发皆白,早已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那双眼睛,赤红而充满血丝,像是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面色蜡黄,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苍老。看上去让人不禁心生忧虑,内阁事务繁重如山,这位年逾古稀的老翁,真的能胜任这份重任吗?他的肩上,仿佛承载着整个国家的命运,那份沉重,让人无法直视。
李邦华正欲下跪行礼,林小风连忙制止,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李阁老年事已高,以后私下见朕,就不必行这君臣之礼了。”言语间,透露出对这位老臣的体恤与尊重。
“陛下,这可使不得!臣虽年老,但规矩不能废啊。”李邦华坚持道,眼中闪烁着固执的光芒,仿佛那是他作为臣子的最后一点坚持。
“无须推辞。”林小风不容他分说,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谢陛下!”李邦华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显得格外醒目。“陛下,急报!骆文彬率领他的四万大军已经离开河间府,直奔京师而来。”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忧虑。
林小风坐在龙椅上,面色如止水般平静,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终于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战场的残酷,李自成被唐胜宇困在居庸关外,骆文彬一定会去支援他。等到居庸关一破,他们就会合兵一处攻打北京。这场战役,关乎国家的存亡。
“李阁老,内阁对此有何看法?”林小风的声音冷静而沉稳,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
“内阁还未曾商议。”李邦华回答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
“那就现在商议吧。”林小风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拖延的决绝。
不一会儿,邵师韩、成庆华、缪一奎也匆匆赶到了乾清宫。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凝重,仿佛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邵师韩率先发言,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陛下,河间到京师不足四百里,以骆文彬的行军速度,五日之内即可抵达京师城下。臣认为,我们应当设法让他行进得慢一些。这样,既可以给京师军民争取到更多的操练时间,又可以让唐胜宇在居庸关多坚守几日。”
林小风初时点头,继而又摇头,邵师韩的话虽有道理,但终究只是理论上的。具体怎么实施?派谁去?大军如何调动?又如何布阵?这些他都没有说!这简直就是文人误国的典型例子。然而,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朝堂上,动嘴的人不动手,动手的人不善言辞。如果依照这些文臣的话去做,武将和皇上只有被坑的份儿。万恶的封建王朝啊!
成庆华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兼任京营总督,思考片刻后,沉声道:“臣认为,我们应当派遣一支骑兵去偷袭骆文彬,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延缓他的行军速度。如果侥幸能够烧毁他们的粮草,骆文彬的部队就会不战自退。”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缪一奎拱手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沉稳:“陛下,臣认为这件事不应当和内阁商议,应当去三大营询问武官们的意见。”他的话语,透露出对武将们的信任与尊重。
李邦华见气氛有些冷淡,急忙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陛下,这件事我们应当从长计议。臣请求召集三大营、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东厂,乃至勇卫营的将领们共同商议。”他的眼中,闪烁着对国家的深深忧虑。
林小风欣然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人终于能够先考虑一步了,“准奏,即刻召集他们到乾清宫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乾清宫内,气氛凝重而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李邦华宣读了急报,武将们都皱起了眉头,眼中闪烁着沉思的光芒。
成庆华作为京营总督,觉得脸上有些无光,于是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鼓舞:“五军营的李副将、神机营的张副将、神殊营的王副将,你们都来说说对策吧。这件事没有对错之分,陛下也不会因为你们的话而怪罪你们。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都说说吧。”
京师三大营各有一位副将,都是从二品的武官,下面是参将,三品武官。他们,是国家的脊梁,是战场上的勇士。
神殊营的王副将体型肥胖,他环视了一周,然后往前挪了半步,声音中带着几分自信:“陛下,臣认为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如果他们攻打京师,臣就守城。如果他们攻打居庸关,臣就领兵去偷袭他们的后勤辎重。辎重一失,军心也就散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
林小风点了点头,这个死胖子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并不全面。对方可以分兵两路,一路防备京师的援军,一路攻打居庸关。这样一来,这个死胖子就没辙了。等等.神殊营多骑兵,什么样的马能承受得住他这身材的压力呢?林小风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不等林小风发问,五军营的李副将就撇开了王副将,不屑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峻:“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坚壁清野!将京师百里内的百姓都迁到城中来,这样一来可以补充兵源,二来可以让流贼无法补给。时间一长,他们的粮草就会断绝,自然就会退走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战略的深刻理解。
林小风挑了挑眉,仔细地打量着他。李副将体型魁梧适中,眉宇间藏着一丝淡淡的杀气。他看上去精明能干,但内心呢林小风不想去猜,也猜不透。李副将的计策是可行的。流贼的补给,三分靠买,七分靠抢!如果掐断了他们的补给源,他们的后勤补给就会受到严重影响。战争,表面上看是人的较量,实际上却是钱粮的较量。正是因为没有钱粮,历史上的林小风才会一败涂地!
户部尚书邵师韩站出来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李副将的计策不妥!迁徙百姓会劳民伤财,朝廷本来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果再增加这项支出,国库就会捉襟见肘。如果百姓们抵触迁徙,强迫他们迁徙的话会引起民变!”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民生的深深关怀。
李副将瞥了邵师韩一眼,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方尚书,你知道我们招募一个士兵需要多少钱吗?”
“今年轻力壮的要四两银子,其他的也要三两。”邵师韩回答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你知道流贼招募一个士兵需要多少钱吗?”李副将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峻。
邵师韩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二两?一两?或者一文钱都不用?”
李副将冷笑了一声,“岂止是一文钱都不用!他们每到一处地方,如果缺兵源的话就会抢百姓的钱粮。百姓们没有钱粮就无法生存,为了活命只能加入他们。”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流贼行径的深深痛恨。
“这就是流贼杀不绝的原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慨与无奈。
邵师韩愣住了,反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们难道不怕百姓们出工不出力吗?”
“出工不出力?呵!”李副将再次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流贼攻城的时候会派士兵去攻城吗?不是的!”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流贼战术的深刻洞察。
“他们会拿着刀剑驱赶百姓们前行当活靶子。这个时候百姓们如果转身逃跑的话就会立刻被杀掉,而往前冲的话反而还有一线生机。等到大炮、火铳放过一轮需要装药的时候,后方的士兵才会冲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对战场的残酷描述。
邵师韩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有想到那些喊着均田免粮口号的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对流贼的深深痛恨与愤怒。
“百姓们他们难道不恨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无奈。
“恨!当然恨!”李副将话锋一转悠悠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深沉,“但是每攻下一座城之后那些被驱赶的百姓们就会成为所谓的‘闯军’在下次攻城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驱赶百姓们的士兵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战争中人性的深刻理解。
“换作是你你会恨吗?不会因为你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了你会将你所受的屈辱加倍地施加在别人身上!”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对战争中人性的深刻剖析。
邵师韩终于忍无可忍了,气恼地大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与无奈:“荒唐!简直荒唐!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百姓呢?”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流贼行径的深深痛恨与愤怒。
“陛下,臣恳请陛下将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们都迁到城中来,以免他们遭受流贼的侵害啊!”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忧虑。这言语间,透露出对百姓的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