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漪的脸红了,青了,紫了,总之多姿多彩非常不好看。
“你能不能正常点?”顾清漪不知道最近季凌熙怎么了,似乎特别喜欢跟她说这样的话,每次她听见了都是心跳加速,忍不住红霞满天飞。
偏偏季凌熙就喜欢这样跟她说话,逮着机会就跟她说一两句,每次都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
季凌熙无辜的看着他,一向黝黑的双眸此刻晶亮发光,“我对你从来都是正常加认真的。”
顾清漪:“……”
这是闹哪样?
刚才还怼她,这会儿就蜜语甜言了,给一棍子再给一颗糖么?
顾清漪决定不理他,继续看着直播。
妇女说完后,全场有了半分钟的安静,大家看着眼前的女人由衷的有些同情,但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他们是记者,不是红十字会的。
妇女情绪激动的盯着身前的沈彦轩恨不得上前去咬一口,理智告诉她,只要他现场动手了,她肯定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到时候婆婆,老公和儿子就真的没救了。
她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双手死死的握在两边,目光紧紧的沈彦轩,脚下似生了根一动不动。
沈彦轩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女人会是个骗子,但长期站在高处,他们对察言观色最是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他心下一沉,不得的扬起笑脸亲切问道:“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针对拆迁的,都是当时都赔了的。”
现在不管赔没赔,媒体面前一定要咬死了说赔了,至于时候大不了再补偿她一笔,要她不到处乱说就行了。
沈彦轩的算盘打得很好,却不想眼前的妇女自嘲一笑,目光里流露着沧桑,“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
她扫了眼沈彦轩,沉声道:“你今年不过二十多吧?我今年也只是二十多。”
哗……
全场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就连沈彦轩也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女人年龄看上去最少有三十五六岁,怎么说才只有二十多岁?再加上她这一身装扮,就说她四十岁估计也有人相信。
沈彦轩尴尬了,挤出个笑容道:“我知道您开玩笑的。”
“玩笑?”妇女的眼里露着背上,“要是玩笑就好了。”
现场有人仿佛看见了这个女人背后伤悲的故事。
妇女面对着摄像头,浑浊的目光暗藏泪水。
“我今年二十九岁,七年前我嫁给我丈夫,两个月后有了身孕,全家高兴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沈氏要拆迁的勒令书。我们是非常不愿意的,毕竟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有了感情。但是那时候沈氏的人拿着勒令书非要我们搬,我们不搬他们就砸我们家东西,甚至还骂我们家人。”
“我老公和婆婆气不过就和他们对骂了起来。我和我老公都是老实人,婆婆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不好。我们骂不赢也打不赢他们,只能默默忍受。哪知他们不光是骂我们人,砸我们家东西,还将我婆婆推到摔在地上。”
“我老公气不过,拿家伙和他们对打起来。我老公是老实人,哪里打得赢他们?三两下被打趴在地上嗷嗷叫着。他们似乎打上了瘾,打趴我老公后继续殴打我老公,婆婆气得晕了过去,老公也被打得内部出血。”
“送去医院后,检查出来肋骨断了四根,手骨骨折,胸腔腹部严重出血,小腿骨骨折,婆婆为中风,不能言语。我怀着大肚子第一次感觉到对生活的绝望。后来碰见了邻居听到我的遭遇告诉我说,沈氏会陪一笔拆迁费,我当时似乎又看见了希望。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先保住丈夫和婆婆的命。”
“我找亲戚朋友借了钱,治好了老公和婆婆的病,婆婆却因为中风需要人照顾,老公也因为身体多处创伤不能去做重活,于是我们家的美好生活从此步入了深渊。没拿到沈氏的拆迁费,亲戚好友的钱还不了,我还因为生产欠了一屁股的债。我们没钱,也没接到拆迁费,租不起房子只能找些别人不要的破地方住,很多时候,我们都住在桥洞下,至少还有个挡雨挡雪的地方。”
妇女说到这里泪水终于话落,但不是嚎啕大哭,只是隐忍的哭,偏偏这个隐忍的哭看得众人心头泛酸。
“第二年我儿子出生,丈夫不能做工,只能照顾儿子和婆婆。为了生活,我生产完后就外出工作了。我们穷人心中都有一个念想,即便穷,借了人家的都要还回去。所以我每天在外面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回家后还做起了清洁小时工。没人要我做小时工的时候,我就出门捡垃圾,希望能多存一些钱。”
“因为没营养,没有奶,没有钱,我也买不起奶粉,才出月的儿子就要混着稀饭喝米汤。”
妇女的声音终于变调了,开始抽泣的就要崩溃,但她咬着唇硬生生的将泪水逼了回去,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摄像头咽了又咽口中的苦水。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儿子。他很懂事,从来都不说什么,甚至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帮我捡垃圾。那时候我儿子才两岁,我永远忘不了儿子开心等着别人喝完饮料后的渴望目光,别说我买不起饮料,就连普通的矿泉水都买不起。甚至连人家小孩子讨厌上的幼儿园,我儿子也只能羡慕的站在一旁偷偷的向幼儿园里偷看。”
“可是我儿子却跟我说,妈妈我不想喝饮料,饮料肯定是苦的,我不想上幼儿园,因为那些孩子都是哭着进去的。”
“我中风的婆婆需要定期复查,费用昂贵,就连我老公都需要定期复查,我拿不出钱,唯一想的就是多做几份工能让他们上医院。我婆婆去世前去了趟医院,将我这些年好不容易留下来的钱准备给儿子上学的全部花完了。”
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经历了一场如此大的变故,从刚才到现在只是隐忍着,似乎在诉说着一件和自己不想关的事,但真正伤到内心深处,她还是压抑不住哭了,即便她曾经告诉自己必须要顽强。
“今年我儿子六岁了,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可是我拿不出一分钱供他上学,前段时间,我老公瞒着我已经偷偷卖血两次了。”
她泪水不停的往下滚,无力的姿态看得众人眼眶发红。
顾清漪坐在椅子上也忍不住红了眼睛,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国外自己和顾亦乐举步维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