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和顾拾月吃完早饭,由顾山陪着去了禹州城南的牙行。
祖孙三人进了牙行的门,马上有伙计上来招呼:“哟!老太太,老爷,小姐是想买人吗?来我们牙行就对了,我们这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老太太看了眼那伙计,说道:“我们要买三个身强力壮的壮劳力,你给领出来瞧瞧,我们需要死契的那种。”
伙计点头哈腰地给三人让坐,上茶,马上命人进去找。一般牙行都是两进的,外头的房子是门面,里头住着的就是买来的人口。
三人也不急,既然是来买人,肯定得挑挑拣拣一番,特别是像他们这样买回去开荒山的,更得要挑仔细些。
片刻后,伙计领了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过来,基本上都在二三十岁。三人看着那进来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也在看着他们。
过了会儿,伙计问老太太:“老夫人!您买身强力壮的去家里做什么?”
“开荒山。”
顾山慢悠悠地丢出三个字,仔细观察着着几个人脸上的变化。听说是开荒山,几人神色都变了,马上开口推辞。
“谢老夫人看的起,只是我瞧着身强力壮,其实内里虚的很。”
“我有腿疾。”
“我有心疾。”
“我有羊角风。”
“我吃的很多。”
五个人说了五个理由,一听就是不乐意去他们家,气的那伙计狠狠地瞪了这五个人一眼。
手指头一个个地指过去:“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滚回去,赶明儿就卖去矿山挖矿去。”
等他们都走了,伙计连忙赔礼道歉:“对不住,我再进去挑几个诚实一些的来。”
伙计还没走,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带走我女儿,不要,她还小,才七岁。”
“娘!娘!我不要被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我不要,娘!救我!救我!”
“啊!我跟你们拼了,放开我女儿。”
一个男人绝望压抑的吼声在牙行上空响起,顾山和顾拾月赶紧出去,就见一个瘦骨嶙峋,身高挺拔,三四十岁的男人跑了出来。
他的脚上戴着镣铐,磨损的时间长了,血迹斑斑。瞧着很是触目惊心,他行动受到阻碍,但依然拼命跑来护住即将别带走的一个小女孩。
男人说话的口音是北地人的腔调,听的老太太心头一颤,也走了出来。
伙计本来要去里头挑人的,这下子也过不去了,被这男人和牙行的其他伙计堵住了去路。
顾拾月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
伙计是个实诚人,摇头叹息道:“说起来这家人也是可怜,原本不是奴籍,是被北边的军队强行抓住卖掉的。当时也不是卖来咱们岭南,是卖给了别的地方。
这家人为了不分开,死活不同意被卖,想卖他们可以,必须一家五口都买下来。那男人据说以前是个猎户,有点手段。几经辗转,卖到了咱们这儿。
掌柜的觉得这样的一家人没谁会买,就打算把那个小丫头卖掉,这不价钱都谈好了,主家也准备来带人了,那一家子死活不同意。”
伙计正说着话,那一家人的婆娘和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娃都冲了出来,跟掌柜的对峙,把那女娃娃硬生生抢了回去,藏在身后。
掌柜的生气,拿来鞭子就往那一家五口身上招呼,不管怎么打,他们都没吭一声,始终护着那女娃娃。
北地来的,老太太心生怜悯,跟顾拾月商量:“要不咱们家买了吧?我看那男人干活应该可以的,那两小子也不小了,过个一二年也能得用,就是那小丫头还小了些,干不了什么。”
顾山和顾拾月对视一眼,感觉买下也行。老太太都发话了,不买好像说不过去。
“掌柜的,别打了,这一家子我们要了。”顾山怕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买回去还得给他们医治。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老太太瞧了心里不落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吃过苦,瞧着那一家子,想必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听说有人要这一家子,掌柜的喜上眉梢,赶紧住手,对着顾山拱手:“真的?老爷真的要买这一家子?”
“是!家母瞧着可怜见的,打算买回去,掌柜的可不能坑人。”顾山不动声色地瞅了眼掌柜脸上的神色。
“哎呦!不坑人,不坑人,能把这一家五口领走,我感激老爷还来不及呢。”可见掌柜的对这一家子也是头疼,“这一家子我是十五两银子收的,我一分不挣,他们在我这儿住了三个多月,口粮钱您多少补点儿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