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想的很简单,既然这群边军士卒是一个棘手的麻烦事,那不如把他们甩给徐知府处理。
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也看明白了,徐知府其实是一只颇有城府的官场老狐狸。
那些对自己的阿谀奉承虽然不假,但它更多是徐知府用来稳住自己的手段。
“那儿有素州地界的官老爷,姓徐,你们有什么难办的事找他就成。”
直视太阳的许清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便斜乜向他处,谁曾想到在院子的边角处,正立着一名模样端庄,黑发如瀑的清雅女子。
她一袭素衣,肩头披着许清先前赠予她的狐裘,悄悄观望着门口的情况。
三院的陆氏平日里不是不喜欢面见生人吗?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前院?
不待许清想明白这点,黎叔就上前一步,苦笑道:“徐大少爷,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这些篁岭关的边军也不会徒步跋涉千里,南下来这无亲无故的素州,更不会进了城门都没休息,就跑来许府麻烦您。”
见许清没有先前那般排斥自己这些人,黎叔轻咳了两声,道出了一行人的目的。
“眼下正值冬月来临,可朝廷答应给予我们篁岭关的物资一拖再拖,塞北那边已经快闹出人命了。”
许清眼瞅着这麻烦事是避不过去了,就随口问了一嘴,“什么物资?”
“治疗风寒和凝血用的药品,以及边关军民过冬用的粮食,要是能再有些棉被棉衣就再好不过了……冬日和新年过了过了便是春日,那时候辽金的人也会威胁边关安危,届时库里储存的军械也会告急。”
黎叔幼时曾跟着安姓的栗特人经商,对杨将军交代的物资清单很是清楚。
他将篁岭关急缺的东西全部报完,便满怀期待的看着许清,寄希望于这位贵族公子帮自己摆平问题。
许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二房是把自己当成许愿机了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想他这儿拿?
药品,粮草,棉衣,军械,要是许府能凑齐这些,估计就可以揭竿而起,从江南起兵造反了。
“别想,这事我帮不了你们。”
“许公子,其实朝廷早在一年前就批下来了这些东西,可每次问到京城的户部和兵部那儿,他们就说这批东西被屯放在了素州府库,要我们自己派人来取。但当我们派人来此的时候,却会被各地官员层层推诿,每次都是无疾而终……算上前几次来要军粮,我们这旗人已经是第七批了。”
黎叔恳切的看着许清,说道:“杨将军说你在素州呼风唤雨,是这儿的活阎王,一定会有办法的。”
“咳咳。”
正在咽口水的许清,差点没被黎叔口里稀奇古怪的称号惊得呛住。
那家伙是想说土皇帝吧?怎么变成活阎王了?
“虽然本少爷在素州这儿有些关系和能力,但你们这个事情有些麻烦呀。”
随行的年轻兵卒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觉得许清和他们印象里的朝廷官吏一模一样,成日只懂得在这些事情上捞油水,真正轮到他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时候,却只会缩在自己的床底下。
黎叔则是赔笑了两声,从衣襟的另一侧掏出了一个袋子。
“这個我懂,小的们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办事的规矩还是懂得……这里面是我们杨将军亲自许下的文书承诺,一直被鄙人贴身保管,不敢有任何的褶皱。”
许清接过黎叔奉上来的信件,随便拆开。
上面的字体笔迹中规中矩,既不像三房陆氏的温婉得体,也不像四房秦氏的娟秀连绵,更没有大房沈氏的灵韵。
“字有点丑。”
那些年轻兵卒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舒服。
杨将军可是篁岭边关的军民偶像,在大家的眼里,杨将军就是守护庇护他们的神明,怎么能被人这样嫌弃?
谁要是能成为杨将军的夫婿,估计都是祖上八辈子烧了高香,睡到半夜都能笑醒的大喜事。
许清摊开信纸,看完信件的全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因为信上的内容着实有些夸张,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信中杨氏对他的称呼依旧冷淡,前后都采用的是尊称,看不出任何的夫妻感情。
但她却在信中详细陈述了朝廷答应运输给篁岭关的各项物资,具体到几斤几两,几件衣服,几柄兵器。
除此之外,杨氏更是在信件末尾注明了许清若是能帮她运走这批货物,杨家自愿让出里面的五成数量,作为给许家的谢礼。
种种迹象表明,杨氏对这批物资的需求之切,已经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真是疯了。”
许清合上信件,感觉自己的右眼眼皮在跳个不停。
驻守在篁岭关的军队约有四万人,其中不乏重甲铁骑,弓弩重械。
刨去边关的居民不算,这些军人战马一日的军粮消耗量就能惊掉人的下巴,更别提朝廷许诺的东西,是篁岭关边军未来三年的口粮和军械物资。
给篁岭关运去一年半的物资,自己再把剩下的东西全部独吞,恐怕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大齐的首富。
“许大少爷,北地不比江南,眼下已有些地方飘起了飞雪。若是拖到更冷的冬天,遇上严寒大雪,积雪通常能累到小人的膝盖处。所以我们这些人没有粮食真的活不下去……这批货物卡在素州府库这么久,我们只能急的干瞪眼,所以要是徐大公子能帮我们要到这批军械物资,条件再苛刻点也能谈。”
黎叔眼巴巴的望着许清,将自己的此行来素州的底牌全部说出。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会陷入被动,但四处碰壁的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眼下只能求这位许家别贪的太多。
“这事你们另寻高明吧,海总管,送客。”
许清神色冷淡的撕掉了信纸,不待这批兵卒有任何的怨言,就招呼家丁把他们轰出了家门。
“相公。”
见前院的家丁封好府门,逐个散去,陆晚禾也是带着季夏,从角落处缓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