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星君也很满意自己带给这位女将军的压迫感,他在直接将身后的兵刃挑起踢飞,隔空送到了这位女将军的手中。
杨纤凝见到开阳星君力求二人全力一战,不愿占自己不没有兵刃的便宜,接过这柄铁剑后微微躬身抱拳,算是行礼。
随即,她提剑环行于外圈,耳边的青丝被开阳星君不时透出的气劲卷起,竟显得被泥泞遮蔽的脸庞透出了一种异样的美感。
“身后。”
语声刚落,杨纤凝顿感背后寒栗将至,宛若有一柄神兵利器悬挂于命门上。
她抢先回头,正看到开阳星君拿着他标志性的勾爪从上跃下,隔着铁剑给予她一道重击。
来不及回击的杨纤凝只得提剑去挡,二者的兵刃相接,巨力磁碰闪耀出了火花和尖锐刺耳的声响。
若不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杨纤凝利用大半真气包裹住手上的武器,恐怕这剑触后即断,根本扛不住这高强度的对战。
察觉到对方在力量上占据优势后,杨纤凝借助碰撞的后劲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正当她准备利用空档期锁定住开阳星君的身躯时,猛然注意到战场另一边的人影,竟也是开阳星君!
“两个?”
杨纤凝骇异之余,不禁蹙眉。
因为她能从对方身上明确的感知到,两位开阳星君的气息如出一辙,而且做着不一样的动作,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个实力暴涨的开阳星君就已经成了拦路虎,若再出现另一个实力等同的高手……别说是通过那扇墓门了,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
齐恒帝的陵寝内部壮阔非常,若把这些鳞次栉比,雕刻精美的建筑放在地上,恐怕能成为一座神道韵味极其浓厚的特色小城。
但也可以从此看出,其对登仙长生的痴想偏执到了何种地步。
通向中心区域的道路被长明灯火照耀的通明,两侧涂白的院墙绵延连缀,其间无隙,好似看不见尽头。
每隔数十步,便能看见手持刀剑棍棒的守墓人站在两侧,有模有样的护佑在这座墓室里。
不过这些人比起习武参军的军卒们差上不少,基本都是琼族的青年男子。
许清跟在黑冢身后,一连经过了六道玉石牌坊,才逐渐靠近了位于中心处的建筑。
近看之下,他才发现这中心火光冲天的建筑并不是陵寝里的城建,而是一个临时用圆木搭建起来的高大祭台。
祭台中心镂空,燃烧起六七米高的熊熊烈焰,看起来尤为骇人。
更重要的是,除去蜂拥在祭台周围的方阵人群,许清还看到了周围成片成片的大箱子。
它们有的稍稍开出箱盖,露出的东西呈黑色粉末状,显然就是他担心的黑火药。
许清设想过白莲教会因为这里隐蔽,故而在这里炼制黑火药,试图炸山毁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莲教竟已早早掌握了黑火药的技术,提前备好了炸山的份量。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引爆任一一箱火药,就会引发连环反应,将这里炸毁。
齐恒帝的陵寝本就是挖空了山脊建立的,这种震动定会折断山腰,让大山倾斜垮塌。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对方了。
“怎么这时候才来?”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对黑冢开口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着破旧官服,目露威严,年近四十的男子。
他看都没看许清和水耗子一眼,责备完黑冢后领着对方前行,直接登上了祭台,站在了火焰交织的第一层木台上。
在这里,还停有另一名白粉敷面,看上去还算儒雅的男人。
“仙师,三家到齐了。”
琼族的族长黄琼与黑冢到位后,便一齐低头,虔诚的揽袖行大礼,向着祭台二层上的一人。
那人一缕缕鬓角白发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错综复杂的画卷,展现着他历经岁月沧桑的印记,让人心生敬意。
此人的五官面容,许清却是想忘都忘不掉。
因为对方正是自己在刑部牢狱里遇到的狱友,那名春生使。
不知是不是错觉,即便许清混迹在人群之中,但他仍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像是目无他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
“好。”
春生使将目光抬起,目视黑暗的穹顶虚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随即他转身,缓步向着祭台最顶上的一层登去。
春生使今日的穿着华贵,衣袍拖地,然而在他目标的尽头,则站着另一名长相相近,打扮完全同样的另一名春生使。
两人在祭台顶点对坐,祭台下方响起一声嘹亮的声响。
“祭祀开始。”
原本已经跟水耗子混入日族方阵的许清不安分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这祭祀是为了什么,但等到祭典结束,一定会引燃这里的黑火药。
必须得想法子,把中间的火给灭了。
许清向身边的水耗子使了个眼色,正准备招呼对方闹出点动静,好让自己脱身去寻找箱子上的引线时,祭台一层突生变故。
“动手!”
让许清没想到的是,开口说话的人不是黑冢,而是那个地位最高的琼家家主,黄琼。
不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的人群立马骚动了起来,隶属于琼别二族的族人抄起家伙,一齐朝着祭台杀去。
白莲教在祭台旁布守了几名黑袍信徒,但这些人明显都是主持仪式的底层信徒,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抵抗不了多会儿。
“春生使!”
黄琼抬头正色高呼道:“谢谢你们带到皇陵的礼物,但与你们做事本就是与虎谋皮,仙师不会怪我们琼别二族信不过你吧?”
“哦?”
先前那位站在二楼眺望的春生使微微一笑,脸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
“还有五十位孩童未送到这儿,你们都不要了吗?”
“两百是我们谎报给贵教的数字,真当我们部族的人员名册会如实相告给你们,让我族迎来杀身之祸吗?”
一旁的黑冢看向负手而立,遥望向春生使的黄琼,这才意识到,琼别二族虽然与白莲教在私底下交易,但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也知道白莲教做的事情是叛国谋逆的大罪,将自己一族人的性命与他们捆绑在一起太过危险。
所以这些人在与白莲教做交易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故意谎报数字,让白莲教的人将孩童送来大半后对其动手,将白莲教的人埋在这座帝皇陵寝里。
不得不说,黄琼的想法从本族的利益上来看,是完美的,但他算漏了一点……
“停手!”
在许清的示意下,水耗子跳到一处高台旁,放声高喝。
清楚陵寝回声的他,利用某种特殊的技巧,将墓中传声的音色扩大,如同天雷震响。
此刻,琼别二族的人马已经冲上了祭台旁,被这大喝惊得一愣。
黄琼也是转过了头,看向了身着日族麻布服饰的二人,皱眉道:“黑冢,你的人怎么如此不听话?”
一向对琼别二族低头顺目的黑冢默默不语,如若无闻。
黄琼察觉到不对,挥手制止了众人涌上祭台的做法,对着远处的许清放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生?是外面的人吗?”
“我是谁不重要。”
琼别二族的翻脸彻底打翻了许清的计划,他原本准备去寻找这些火药的引线,全部处理完后联系日族人,将这熊熊燃烧的大火给灭掉。
但对方出手,担心白莲教狗急跳墙的他不得不跳出来,告诉众人真相。
“重要的是这些箱子!”
时到今日,许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走向祭台,指向了周围一圈又一圈,几乎随处可见的黑粉铜箱。
黄琼身旁的别族族长有些不太耐烦,若不是忌于黑冢诡异的态度,二人根本不会给这人发言的空隙。
“这些箱子不都是仙师准备的丹药吗?有什么重要的?难不成……里面真藏着问道长生的宝贝不成?”
许清冷漠凝视着二人,直至把开口说话的别族族长看的有些心里发毛才说道:“这东西不是长生的仙丹妙药,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可以把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送上西天。”
“信口雌黄!”
别族族长喝道:“真当我们是被吓大的?而且你这家伙的身份不明,说不定也是白莲教用来蛊惑人心的教徒之一!来人,将他压下去,生擒场上所有的白莲教!”
“等下。”
黄琼不同别族族长,他知道许清若是站在远处,这里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不会有。
这小子突然跳出来,一定不是为了别族口里牵强的借口。
“把话说完。”
“这黑色的东西,名叫火药,由硫磺,硝石木炭为主要材料,通过氧化还原反应,就能产生剧烈而又迅猛的爆炸。”
听许清准确无误的道出其中的材料,位于高点的春生使点了点头,笑着鼓了鼓掌。
“不愧是天命人,连伏火矾法的原料都熟记于心。”
春生使语声很轻,但他一字一句却咬得清晰,而且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听说过前朝炼丹大师清虚子吗?”
清虚子在炼丹术上的成绩斐然,他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即便连琼别二族这些久居皇陵内的人也听说过此人的传说。
“清虚子,姓柴名炫圻,著有《太上圣祖金丹秘诀》。”
春生使淡声说道:“此中伏火矾法的丹方,便可制成着火燃烧的药材,俗称火药……所以天命人方才并没有骗你们,这里确实放满了此物。”
“什么?”
黄琼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白莲教事先准备的后手,本想着自己等人的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白莲教的人竟狡猾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二者做交易时,都各怀鬼胎,揣着其他心思。
“琼哥,在别某看来……这些人的做法无异于虚张声势,白莲教若真是有这等法宝,何须搞这么多疑神疑鬼的仪式?直接扔一堆到京城,天下不就大乱了吗?”
黄琼看到别族族长在努力给自己使眼色,暗示自己此刻不要顾头顾尾,要放手一搏。
但看到祭台上的春生使笑而不语,如若无事人般坐在那里,他的心里顿时没了底。
“轰!”
巨响传遍了整个墓室,甚至带来了地震山摇般的晃动。
所有人一同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骤然看到满天通红的火焰冲天而起,沿路的建筑物被炽热的火蛇吞噬,瞬间化为了乌有。
这等剧烈的爆炸,让从来没见过火药的人群被吓破了胆,甚至有人当场失禁。
联想到了先前几人的谈话,大伙都明白了,这些火药并不是白莲教搞出来唬人的把戏,而是正儿八经……能惊天动地的炸药!
与此同时,一名戴着火红色面具的黑袍星君出现在了许清他们来时的道路上。
他面具上的红色像浓郁的血液,激情的焰火,更加诡异的是,随着他体内的气息流动,这张面具上的红色流光竟像缓缓流动起来,发出了微微荧光,在通体黑暗的墓穴之中甚是显眼。
“天玑星君,见过天命人。”
许清是第一次见到新的星君,他立马关注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同之处。
自称天玑星君的怪人比起他人的压迫感更强,但是他的压力并不是身上流动的真气功力,而是手上轻轻掂玩的玄黑色圆球。
这人的双手斑驳,能从此和略带沧桑年迈的声音看出本人的年岁不小。
但手指上沾染的黑色粉末却在无声中暗示,这圆球里面装着的,也是火药!
“那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许清虽然不愿意细想,但眼下的种种证据都透露出,白莲教既然能大批量产出火药,就说明教派内还有对此物极为了解的人。
他对黑火药的了解大多源自课本,也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实物,与这位天玑星君不同。
对方极有可能是一名火药大师。
“让天命人见笑了。”
天玑星君的语声在笑,但隔着那张诡异的红色面具,谁都看不穿他面具下的表情。
而后他转身对着祭台上的春生二使一同行礼,说道:“春生使,人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