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识破

按照辽国发展的情况，若不能从其他地方获取粮源，定会让整个社会动荡，后患无穷。

近年以来，蒙古人一直在劫掠辽国西北边境，与金国的战事进展也并不顺利，如果她是辽国高层，恐怕也会把主意打到齐国身上。

自辽金两国开战后，齐国一直安居南方，屯粮积兵，是辽国人觊觎已久的对象。

通过两国的合约能收取部分贡品和钱粮，但这些对于一个疆域辽阔的国家来说，太少了。

“呵，边关的情况本来就不容乐观，若那些辽国人没有进犯，恐怕又会被你们折腾。”

杨沁说完，就准备让身边跟随着的亲兵将此人带下，但一直保持沉默的杨纤凝却抬手制止，淡声道：“他说的事情，并不是没可能。”

“大姐？”

在杨沁不解姐姐为何会维护此人时，许清抬手解释道：“我还有一个实证，那就是与我们相伴而来的齐国商队，其实有部分人是辽国贵族伪装的。”

“什么？”

此言一出，颇有微词的杨沁也冷静下来，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男子。

契丹人的生理特征与汉人有差异，生活作风也有所不同，若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契丹人，就违反了两国签订的合约。

“二妹，带着他去查查吧，若这件事不实的话……我们再去定他的罪。”

事关重大，杨沁也收起了先前的不屑，正色握拳回礼。

而后她根本没等旁边的亲兵准备好，就拽着许清的脖领朝屋外走去。

许清也没想到一个女子竟力大如牛，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竟真被她拉到了惩戒堂的红色战马前。

此刻，门外的民众还未完全散去，众人看到这堂门大开，而且是杨家二小姐拉着受审的犯人时，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瞎了眼。

“上去！”

杨沁翻身上马，姿势行云流水。

许清见躲不开这一难，原本还想慢吞吞的爬上后座，结果二小姐嫌他动作太慢，直接把他拽了上来。

“一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这马上的位置就这么窄，咱们等等其他的人，让她们带我去不行吗？”

许清有些欲哭无泪，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位杨家二小姐将座下的战马骑得飞快，几乎是一骑绝尘的水平。

带着他的女骑士，连对方的背影都望不到，谁想上这凶婆娘的后座呀？

“军情战事，耽误不得……还有你，一点都没有北方汉子的英气，将来哪家姑娘嫁给你算她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杨沁的心中越发不屑，直接蹬动坐骑，高声喊道：“红灵！我们走！”

两侧的居民早已习惯了杨家二小姐的脾性，见她要赶路出发，忙把自家摊位上的货品后移，给对方腾出空位。

随后，杨沁带着许清啪嗒啪嗒的从官道上离去，向着篁岭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

“小兄弟，行行好吧，我们这些经商的人也不容易，最近辽国那边儿全是盗匪和流民，稍有不太注意……就会被他们窃取商队里的粮食。”

领队的商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同行车队的逾越之举，被限制在了篁岭关的某处空地上。

虽然篁岭军的边关士兵告诉他，等惩戒堂那边完事，就会放他们进关，但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仍引起了那群人的不安和恐慌。

这支商队除了他自己，队里的马夫和力夫都是正儿八经的辽国精兵，亲王精挑细选的心腹。

“车上的麦子要是没有按时送到地方，定会被老爷责罚，死路一条。”

小伍和黎叔看着满眼委屈，险些都要哭出来的领头人，一脸的同情。

同是社会底层的他们清楚，商队的引路人大多都是商贾的家仆，操着最苦的心，干着最累的活。

这些人表面看起来风光，但要敢在运货的上面出问题，下场比谁都凄惨。

在这个时代，商人重利，且没有文化。

“你放心，等杨家的人过来，你们就能走了……篁岭关的规矩森严，只是暂扣，不会多留你们的。”

小伍说完，便站出去巡视放哨了，防止这些人在军营里随意走动，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两支商队停在关口太占位置，所以他们把这群人引到了校场，就是往常练兵的地方。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那人连声道谢后，弯着腰，鞠着躬退回商队。

在离两名军卒稍远的地方，这人皱起眉头，露出了阴暗的神色。

已经有三人沉着面色，站在这里聚成一团。

“阿图拉，你不是说自己对辽齐两国的商路很熟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小声交谈里，率先开口说话的人用着标准的契丹语，眼神阴森。

“隔壁商队闹出了事情，那些人说没太多事。”

“这里是篁岭关的校场，待在这里……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正在商队里的辽军士兵们议论纷纷，担心亲王设计的计划会出纰漏时，远处的马蹄声引来了他们的警觉。

众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悍将，对异常的声音十分警惕，还是这种战马的马蹄声。

被叫做阿图拉的领头人刚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带着呼啸声向自己飞来，他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翻身滚下。

远远见到这一幕的杨沁明白了一切，扬起手中的长枪高声呼唤道：“这些人是辽国士兵，全部拦下！”

寻常商队的人，哪会有这么灵敏的身手？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暴露的，但这些辽国士兵的反应力极快，全部朝着藏匿兵器的位置跑去。

他们从马车的车座夹缝，或是米袋深处抽出长长的弯刀，迅速向着四周散去，组成两人或是三人一组的小队。

与辽军交过手的小伍和黎叔，瞬间就认出了这群人的来历，在意识到他们隐藏身份，是想来篁岭关做坏事后，心中都变得无比愤恨，有了被欺骗的感觉。

“摇铃！快！”

校场有集合的铃铛，小伍不由分说，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但这些辽军精锐怎么可能放任他呼唤大军，他们从不同方向拦阻小伍，直接将他留在了原地附近。

杨沁在众人做出反应的这段时间，已骑着那匹红色的战马高高跃起，翻入人群。

在杨家绝学霸王枪的威势下，攻击范围里的辽军都被掀翻，在枪尖的人，甚至被这霸道精纯的力劲撕成了两半。

“好厉害的人！”

阿图拉看着红色战马和那道红色倩影，登时想起了辽军内部的传言。

听说篁岭关杨家的二小姐万夫莫敌，天生神力，虽是女子却勇猛无畏，辽军内部鲜有人能与其为敌。

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骑兵的对于他们这些没穿铁甲防护的普通步兵来说，简直是绝杀，只能先想办法把她拖下马。

“等等，她身后带的什么？”

阿图拉突然发现，这位声名赫赫的杨家二小姐身后，竟还带着一名男子。

看到这点的他，马上招呼辽军士兵对其下手。

杨沁也注意到了围拢过来的辽军士兵越来越多，她本来还当这些人是奔着自己来的，但仅仅过了片刻，就察觉到这些人的挥刀方向是身后。

“你怎么还在这里！”

杨沁一击逼退身前人后，怒斥道：“赶快下去！”

“想让我死呀？能不能有点道德，哪来的把我送到哪去！”

许清死死的抱住杨沁，贴着对方的娇躯，只不过隔着一层厚厚的裙甲，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刚刚二人在路上疾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抱住对方，怕被甩下马。

这会儿位于商队的中心，处处都被那些辽军士兵环绕，哪里敢做多余的动作？

“你！”

杨沁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周围的辽国士兵已拥了上来。

她迫不得已，只能用长枪去掩护身后的许清，原本犀利无双的战技被迫防守，只能步步紧缩，连骑术都有些变形。

“你行不行呀？情报上不是说，你猛地不行吗？”

许清看到有刀尖都快伸到自己的鼻子上了，急得不行，坐在后面吐槽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呀！要不然退出去等人支援？”

“闭嘴！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累赘，我怎么会……”

当一道刀光划到面前，将她的头发割碎，杨沁俏脸微变。

商队中间的休息地，是被几辆马车和牛车围住的狭小地带，自己骑着战马，在此处难施展手脚。

见眼前的形势越来越被动，杨沁干脆翻身下马，纵身而起巨力袭出，气劲所及之处，掀得波波涌起，宛若层澜，声势十分惊人。

许清看的呆愣，完全没想到杨沁这么有魄力，敢独自一人下马对敌整个商队。

杨沁转着长枪，猛然下击，将来袭的短兵全部扼在地面，随后催动内力，趁着刹那间挥出。

面前最近的辽军士兵措不及防，被长枪扫过的地方，绽放出了刺眼的血花，浑身吃痛。

但几人瞄准空档，偷袭得手的刀刃，却只在对方的甲片上砍出一道印痕。

“留几人拖住她！剩下的弟兄分散走！”

辽军士兵在意识到杨沁的战力超群，便不想在此处多做纠缠，毕竟他们还有任务在身，目的不是刺杀杨家女将。

更重要的是，那些篁岭军虽未摇铃，但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能远远望到一些军士的影子。

“休想逃跑！”

杨沁瞟到几名辽军士兵分散而出，想提枪去追，可想到身后的许清无人保护，当下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若是让这些人从校场院墙上翻走，混到篁岭关的民众里，再寻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身后的人又不能不管不顾，这人嘴虽然有点碎，可他是向篁岭关传递密报的关键人物，又是自己把他带到这里的。

正当杨沁气火攻心，思虑该如何破局时，校场周围突然冲出一队商队护卫，拦在了那些人的面前。

“不长眼的家伙！找死是吧！”

这些辽军精兵都是滚刀肉，完全没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因为商队雇佣的护卫实力非常有限，基本都只会拳脚功夫。

稍微在军队中有两把刷子的人，往往全是习过武，受过专业训练的。

像梁家渠的那个壮汉逃兵，就能在当地叱咤一方，横行霸道。

杨沁对商队护卫的勇气感到欣慰，但她也不觉得这群人能拦住辽军，有些担忧的目视前方。

仅在下一秒，改变局势的事情就发生了。

还没等那些辽军冲至身前，这群“商队护卫”就展现出了不同常人的一面，全部高举起右手。

紧接着，“咻咻咻”的破空声从护卫们的袖子中传出，数道凌厉的寒光转瞬即至，将前排的辽军士兵扎了个透心凉。

冲在最前面的人，甚至成了一个马蜂窝。

“有埋伏！”

一名辽军士兵幡然醒悟，但事情进展到这一刻，已经晚了。

只见那些商队护卫拔出明晃晃的尖刀，毫不畏惧的冲上前去，与剩余的辽军砍成一片。

虽然面对精兵的实力有所不济，不过他们胜在气势如虹，人数占优，士气高涨。

没有几个回合，大多数辽军士兵就被斩于马下，只有少数几人在负隅顽抗后擒获。

这其中，就包括了阿图拉。

此时此刻，杨家的精锐骑兵姗姗来迟，当她们看到场上诡异的气氛和身上带血的商队护卫后，领头的小队长当机立断，命骑兵从两侧迂回包抄，将两支商队团团围住。

篁岭关的铁骑不愧是杨家亲军，最为精锐的虎狼之师，单只是十数骑露面，眼中的坚定和杀意就无人能比。

身披银铠的队长更是直接翻身下马，来到了杨家二小姐的面前，单膝跪地。

“二小姐，末将来迟了。”

杨沁应了一声，便挥手让那小队长原地起身了。

她的注意力全被另一支商队吸引了，对方帮她阻拦辽国的逃兵，肯定不会是敌人。

但从那些护卫视死如归的决心和所使用的暗器来看，似乎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势力。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