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商议

在杨家二小姐满腹狐疑的关键时刻，一张姣美的雪白玉靥从里面的车位上浮现。

对方单手拉起车帘，像是在不经意的向外瞥视，但那张绝色容颜无论换任何角度，仍动人心魄，清灵透雪。

杨沁虽然久居边关，但她也听说过齐国双绝的美名。

这本是坊间好事者用来称赞沈霜序和杨纤凝一文一武的说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就逐渐衍变成容貌绝色的头衔。

刚刚这男子说自己来自辽国使团，使团中又有那位在，车内女子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沈小姐好。”

坐在车内的沈霜序，刚巧把目光转向这里，在看到安然无事的许清后，她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那支辽军都是精锐，身手了得，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命那些随行的护卫截断后路，恶化的局势将难以想象。

放跑任意一人，都会影响逃亡路途上的其他使团成员。

“杨家二小姐吗？初次见面不能下车回礼，还请二小姐莫要怪罪。”

沈霜序的语声轻柔，态度恭谨，将大家闺秀的气质彰显无余。

初次见到这个智谋超群，不端任何架子的同龄女子，杨沁的心里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不碍事，既然沈家小姐亲自造访篁岭关，不妨跟着我到杨府里一叙。”

“有劳了。”

沈霜序彬彬有礼的答完，就看到杨家二小姐让支援过来的骑兵将现场处理，把一些活口押下去。

杨沁指使完身边的人，便快步靠近沈霜序的马车，示意车夫驾车跟着自己。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车座上的沈霜序则是一直盯着她来时的方向，像是与谁在用眼神交流。

杨沁有些纳闷的回头望去，除了了那报信的易容男子，再也看不到他人。

奇怪，堂堂齐国首辅之女，太后亲侄的正妻，怎么会与商队里的男子眉来眼去？

杨沁心中的疑问刚刚升起，就迎来了解答。

“夫君，拜访杨府该由你来主事吧？”

夫君？

杨沁听到这个词汇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她转念一想，就联系到了先前从辽国传出的消息。

听说许久未曾露面的女帝亲侄，广平侯许清在辽国露面，还卷入到了襄王的私事中。

好在整件事情发展到最后，这位许少爷顺利归队，并没有闹出什么事端。

沈霜序从使团秘密回国，带上自己的夫君一起，也不是怪事……

等等。

杨沁想到这里，白洁的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先前杀敌都没有波澜的她，生出了不少尴尬。

许清这人的身份极其特殊，其不仅仅是太后的亲侄，沈霜序的夫君，他也是自家大姐的夫婿。

但杨家一直不满专政的太后，所以在赐婚的大典现场极为敷衍，只派了几名亲兵了事。

他……不会拿这些事刁难杨家吧？

许清在后面待了半会儿，见杨家二小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还有些庆幸。

可见到沈霜序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你……就是许清？”

杨沁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他，那双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之久。

“对，官服忘广平侯府了。”

许清缓声道：“杨将军请见谅。”

杨沁微微一怔，扭过头没再多说什么，但心里的想法已经在翻江倒海。

许清见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就登上了马车，不解的看了沈霜序一眼。

马车开动，他才敢靠近对方，压低声音问道：“我在惩戒堂瞒了一路，你怎么给说出来了？”

沈霜序冲他一笑，冷艳的美靥如同冰山溶解，暖阳照射。

“再怎么说，杨家家主也是二房的妹妹。”

“我跟她一面都没见过呢。”

沈霜序淡声道：“是一面都没见过，但有些事情家事总比外事要好谈，你出面也比我更合适一些。”

许清皱着眉头想了想，瞳孔中的神色有些怪异，不过他还是接受了沈霜序的提议。

相比于对方，自己更合适与那位杨将军见面，毕竟沈霜序掌管承轩坊，往往被视为朝廷爪牙。

自己有姑姑这层关系在，说出的话也能让杨府的人多信任几分。

……

车队很快就来到了杨府，杨沁这次没有快马赶路，所以她的亲兵早就赶在车队到达前传信。

临时知道此事的杨府赶忙收拾起来，等许清扶着沈霜序下车时，内里已被简单打扫了一遍。

杨家的庭院古木参天，紫藤缠绕，青砖绿瓦，颇具古典人家的风气。

任谁都不会想到，杨家这种传承百年的将门，府中的内饰竟会如此文雅。

杨家的前厅大堂除了杨纤凝与杨家小妹外没有别人，杨纤凝坐在一只老虎画像的正下方的主座上，用平静的目光凝视前方。

杨彩云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就知道二姐带着那两位“贵客”到了，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向大姐，小声问道：“姐姐，你的意中人要来了。”

杨纤凝回瞪这个不安分的小妹，刚准备出口教训她不要乱说话，杨沁就引着许清和沈霜序两人走进了前厅。

“二位，这里。”

表明身份的许清，动作和神态都有些拘谨，进屋先是给杨家的家主和小妹行礼，随后就握着沈霜序的纤手，坐到了厅堂左侧的客座上。

往日和沈霜序的相处过程中，许清绝不会有这么亲密的举动，但这次与杨家正式相见，二人代表的是朝廷和许家的颜面。

“姐姐，人到了。”

杨沁像男人一样抱了抱拳，撩起裙甲，板板正正的坐在了一旁。

“嗯。”

主座上的杨纤凝应了一声，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开口问道：“二位来访，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沈霜序看着这副打扮的杨纤凝，神色依旧平静。

可越是这样，杨纤凝却越没底气面对她。

名义上的沈霜序，可是许清的大房，自己的“姐姐”。

先前她从未见过许清还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跟许清经历了那些事情后，自己的心早就乱了。

好在沈霜序拜访的目的，是为了辽国的正事。

许清道：“二小姐觉得情报准确吗？”

杨沁冲着许清抱拳，说道：“是我不对，广平侯莫要放在心上……校场上截留的商队，的确都是辽国人，他们使刀的方式与我们不同，极好辨认。”

“辽国的亲王在国内排除异己，处心积虑的安排间谍潜入篁岭关，已能说明一切了吧？”

许清说道：“现在两国开战在即，我们能否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措不及手？”

“不行。”

许清刚刚说完，一直在静静聆听的杨家小妹就出言拒绝了这提议。

“两军交战绝非儿戏，单是调动军队的辎重补给，集结部队就会暴露出多条信息，两国近年以来已经没有战事，不少辽国人在篁岭关的地界上经商……我们动手，定会被辽国察觉。”

辽国的亲王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简单道理。

只要关内的人偷偷传信，就会暴露出兵的意图。

“篁岭关的地形特殊，关内的人手不多，贸然出手只会被困在关底的城池，作困兽之斗。”

杨彩云说完，杨沁也补充道：“那些人虽然有辽国人的身手，但他们的武器和衣服上都没有辽军的标识，刻意隐藏过身份，我们出兵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和借口。”

许清听到这里，才意识到边关的形势严峻，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与此同时，一直未曾发言的杨纤凝出声提问：“出访辽国的使团还有沈首辅吧？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

“既是如此，二位就先在篁岭关内安歇吧，等明日沈首辅回来再商讨这件事情。”

见大姐对开战的事情有了松口的迹象，杨沁“腾”的一下站起身，用不解的目光望向对方。

虽然她与杨小妹说了许多，可掣肘篁岭关的关键之处在于，缺兵少粮的窘境。

大姐将此事搁置再议，到时候辽齐两国开战，卖命的又是杨家人和篁岭关的居民。

不过杨沁在回望到许清与沈霜序的身影后，还是选择隐忍不发，朝屋外候着的亲兵招手，示意对方将两人带了下去。

等许清消失在堂内，杨纤凝起身欲走，便被杨沁追上两步问道：“大姐，这许清是太后亲侄，沈家在朝堂又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不如……将他们暂扣在关内，等朝廷将先前的粮草补上，再把他们放回去。”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太道德，但杨沁觉得新登基的女帝十分可怖，若不能拿捏到对方的软肋讨要钱粮，篁岭关的局面将会更加被动。

“沁儿。”

杨纤凝回望着对方，轻咬贝齿，回答道：“这样做，只会把杨家和篁岭关的百姓逼上绝路……辽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若齐国现在出了分歧，后果将不堪设想。”

“篁岭关的百姓活不下去，我们活不下去，还管他们作甚？”

杨沁说到这里，神色都有些激动，“我们就是要与那新登基的女帝拼个鱼死网破，凭什么隔壁辽国都有钱两，我们篁岭关却没有……”

“够了！”

杨纤凝的这一声娇喝，让杨沁从忿忿不平的状态中惊醒，意识到出言回怼了最敬重的大姐，她也有些无地自容，不好意思在堂内待下去。

在给自己找了个巡守的借口后，杨沁就从大堂内快步离去了。

姐妹争执的这一幕，倒是吓坏了一旁喝茶的杨彩云。

这位杨家小妹在等人全离去后，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来到了大姐身前。

武功卓绝的杨纤凝并没有意识到小妹的到来，因为她的心里已是越来越乱。

她不想让篁岭关的百姓和跟随的军队受苦，也不想让许清蒙受不白之冤，被杨家软禁在府内，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将许清误认成了他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对方头上后，她就觉得自己问心有愧。

俩人同行一路，若早知道对方是广平侯，自己又怎会给他使眼色看。

“大姐，二姐也是为篁岭关的百姓好。”

“我……知道。”

杨彩云用有些童稚的语声说道：“若姐姐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如去找姐夫问清楚好了。”

“问……问什么？”

杨纤凝被杨彩云的提议吓到，回头看了这鬼灵精怪的小妹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人的立场不同，一人是杨家家主，一人是女帝亲侄，那桩婚事只是政治联姻，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更何况，自己在辽国冷淡的态度，怎么会迎来对方的好感？

“自姐姐从辽国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待在屋里，二姐常出去巡守边关不清楚，但小妹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杨彩云把杨纤凝说的脖颈通红，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杨家的宅院不大，三个姐妹的住处更是彼此邻近，保持了从小到大的习惯。

她被先生辅导完功课回屋时，便能看到杨纤凝独坐在室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广平侯的消息在辽国传出……

“姐姐，要我说，你也不输那首辅之女半分，等晚上入夜的时候，我去请教沈姐姐功课，你就潜入客房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往日的杨纤凝落落大方，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变得有些忸怩，不自在。

最让她尴尬的是，自己还没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懂男女之情。

“姐姐，今日看姐夫的态度，明显没把你认出来。”

“是吗？”

杨纤凝听到这儿，有些迟疑。

她本以为许清同自己一样，都在假装互不相识，但听小妹的意思，对方似乎不知道在辽国朝夕相伴的女子是自己。

“当然了，姐姐平日里的打扮都是侠女，穿着劲装马靴就出门了，今日的你听到许清要来，不特意在惩戒堂后面化了妆容，改换了一身正式的行头吗？”

杨家小妹的话，直戳杨纤凝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