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引爆

而且天玑星君能指使孙佰仟在城墙上动手脚，能让其暗中囤积火药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天玑星君在院子中引爆火药的动作来看，院内应该有私藏火药的地方，做了妥善的保管。”

相比于许清，沈霜序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分析了火药的可能性。

因为战事匆忙，杨家军并没有仔细勘测事发地，但那院中外翻的土地，并没有太多被炸毁的痕迹。

若是自己的推论属实，就证明院里藏匿有更多的火药，被分批次的隔层保管。

“好，那我去那院子看一眼。”

许清刚准备回屋收拾东西，就发现沈霜序跟在了自己的身后，步伐轻盈，如风拂柳。

意识到对方是想跟着自己一同行动后，许清愣了一下，转身回绝道：“你不用跟着来。”

“我跟你去，方便找寻屋子里的火药。”

不得不承认，有沈霜序在，不会漏过屋中的每一处细节。

但那个院子处于杨府和城墙中间，等到自己赶到时，极有可能与鼍神相遇。

单凭那鼍神破坏城墙时的举动，就可以证明它的破坏力十足。

此行的风险极大，许清不想沈霜序以身犯险。

“你还需要坐镇后方，承轩坊四处张罗收集的情报，都需要在你手上汇总……而且杨家小妹年纪尚小，得有人带她到更安全的地方。”

许清说到一半，越发觉得自己是在立前世电视剧里的flag，试着岔开话题。

“放心，我要是找不到火药，或是引燃了那玩意无效，就溜回来了。”

他本意是想让沈霜序放心，但对方也清楚许清是在安慰自己，沉默半晌见许清实在不愿带上自己，也就与之妥协，向其点了点头。

沈霜序灵动的双眸微微眨动，低声道：“安危第一。”

“好。”

许清此刻也顾不得儿女情长，回房里换了身方便动身的行头，就牵了头杨府里的军马，向着小院的方向赶去了。

沈霜序独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已。

她雪白的掌心里握着一张护身符，那是沈年衍在出使齐国前，专程去京城白马寺为她求得的。

方才她想把其转交给许清，但没等她开口，就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了。

这位平日里如冰山一样的冷艳美人，脸上少见的出现愁容，眉眼微垂。

……

老实说，许清的骑术并不算高超。

他骑马的本领是在素州老家接触的，因为朱元德酷爱赌马，所以这对纨绔公子，狐朋狗友在马这方面也是颇有建树。

当许清跨上马镫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攥紧缰绳，身体做出条件反射的动作。

“前身熟练的的马术还怪好用的。”

之所以在外人面前佯装不会，是因为许清不太清楚前身的本领自己能否熟练掌握，其二就是他想藏私。

毕竟别人知道你不会骑马，通常会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寻常顶屁股的马座哪有马车里躺着舒服？

但这次，兵贵神速，他不得不策马狂奔了。

然而让许清有些尴尬的是，赶了没一会儿路，就不得不放缓速度前行了。

因为关口周围的百姓已被杨家军疏散，源源不断的向篁岭关外的方向赶去。

四面八方，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和孩童的啼哭声，不时夹杂着人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刺激的许清头皮发麻。

微微抬头，就又能看到那巨大的鼍神向前挥动前肢，巨爪的落地激起烟尘飞起，房屋倒塌无数。

要是等到那怪物跨过院子再引燃火药，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许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让一让！”

情急之下，许清开始努力喊人，让身前能空出一条一人通行的道路。

但他身上又没有穿杨家的军装，容貌也不被篁岭关的百姓相熟，大多人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再没有后话了。

“许公子？”

一道惊疑的声音传来，许清顺着望去，才发现是篁岭边军的黎叔。

先前对方曾带着弟兄们来素州讨要军粮，自己让三房四房准备了一些钱粮接应，没想到再次见面，这人竟能认出自己。

“咳咳……嗯，是我。”

许清想起当时在许府刁难对方，神色有些尴尬，若是对方在此地报复自己，恐怕得误了大事。

不过出乎许清预料的是，黎叔不仅没有对自己不敬，反而朝着自己拱手行礼，毕恭毕敬的问道：“许公子大驾赶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嗯……”

黎叔见许清欲言又止，便神色坚毅，拍着胸脯保证道：“当初素州城里援助的粮食，就是许公子所为吧。所以您尽管吩咐黎某，在下在万死不辞。”

许清听到黎叔的回答，如释重负。

不过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目的说的太过具体，因为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对火药精通的人寥寥无几，让篁岭军士卒替自己去引燃火药不切实际。

“既是如此……替我开路就行，我想到三条街后的一处民户。”

“好。”

黎叔听完倒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许清冒着那怪物的威胁赶路，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小伍！快来给我们第七旗报恩！”

不远处正在维护秩序的小伍听到黎叔喊他，一溜烟的就跑了过来，见到骑马的许清，兴高采烈的笑着恭维道：“许公子！好久不见！”

接着，小伍像是打赌赢了的小孩儿一般，朝着黎叔挤眉弄眼道：“黎叔，你瞧小伍说的没错吧，前段时间校场上，应该就是许公子本尊……”

黎叔翻了个白眼，斥责道：“别给老子在那儿废话了，快给恩人带路！”

“好！”

小伍问明白了许清要去的大致方向，完全没管远方那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直接上去牵住了战马的头绳，高呼着篁岭军的旗号，让旁边的百姓给二人让道。

篁岭军的名号自然管用，不多时，许清那犹如龟爬的速度就提升了不少。

而且在经历最拥挤的人潮后，后面逃亡的百姓渐渐稀疏起来。

见前方的道路畅通无阻，已经能策马奔腾，许清就对着前面带路的小伍说道：“就带到这儿吧。”

“小伍留在这儿等您。”

许清赶时间，火急火燎的撇下一句，“快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他说完这句话，快马加鞭绕过街道，驰骋狂奔，马蹄生风。

……

孙佰仟的院子还是和当时离去的模样大致相同，看来这里确实如沈霜序的推测的一样，因为边关战事告急，杨家军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检查院子。

许清将马停在门口，就仔细检查起了先前天玑星君引爆火药的地方。

不少地方还保持着焦黑色的痕迹，地面的缺口微微泛黄，符合黑火药引爆后的痕迹。

“按照沈霜序的估算，这些火药应该会被夹层保存……”

孙佰仟住所里的摆设和物件基本齐全，许清从残破的屋子里找出铲子，试着对引爆后的一些裂口挖掘。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折腾，许清用事实证明囤放火药的方法并不是上下夹层。

此刻，鼍神的身形与轮廓愈来越近，许清不用寻找角度，便能望到对方那布满鳞甲的黑色兽首，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布满了蜂窝状的牙齿。

如此可怖的一幕，让他顿感头皮发麻，不得不重新注意力，仔细检查起院中各处。

在遍寻无果后，许清甚至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有误，天玑星君根本就没准备多余份量的火药，完全把孙佰仟当成弃子在用。

“可要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会现身说法，讲一则毫不相干的故事呢？”

忽然间，许清的思绪渐明，有一个奇特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天玑星君在此地出现，其实就是为了点醒自己，他在此地私藏了火药。

引爆院中的少部分火药，也是为了给自己等人留下线索。

院内当然不可能有火药，因为这种东西存在互通性，万一爆炸燃起的火星点燃夹层下的火花，整孙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按照这个想法，那最有可能囤积炸药的地方……则是院落与之相反的地方。

许清按照猜测，从窗户上翻出，来到了房屋的背阴面。

果不其然，在这面无人在意的角落，让他发现了端倪。

在墙缝与地面的连接处，许清看到了重新掩埋的痕迹。

他将手中的铁铲换了个方向，使劲向着墙面砸去。

“轰隆！”

巨响过后，脆弱的墙面被他敲得四分五裂。

屋子背后的整面墙都是空心，里面塞满了一个个赤铜打造的宝箱。

宝箱里面盛放着的不是项链首饰，而是黑色的粉末。

“找到了！”

许清还没来得及开心，他骤然感到周身一阵阴冷，似是有无尽的寒意涌现，驱散了温暖的阳光。

微微抬头，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因为那体型巨大的鼍神不知何时已到了面前，而且自己好像是这些街坊唯一一个还未逃散的人类，引起了对方的好奇。

鼍神正用右侧一边瞳目竖仁打量自己，犹如神明在俯视脆弱的蝼蚁。

许清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刚想保持平缓的动作，不要过多刺激到这尊鼍神，却发现这家伙如同有恶趣味一般，将前爪高高扬起。

它想杀了自己！

不知为何，许清能读懂这鼍神眼瞳里的暴戾的情绪。

他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便趁着那鼍神抬脚的空档，跃出院落，向着来时的方向跑路。

许清边跑边从衣领里抽出了火折子，他手忙脚乱的扭开盖子，确认里面有火星点点后，转身将其高抛进了房屋。

先前捅出的窟窿并不算小，这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产生了化学反应。

一道比鼍神举动更为夸张的巨响就此爆发。

许清根本不敢去看效果如何，但他知道周围被一股焰浪席卷，他自己也被翻腾的冲击力掀翻倒地，在空中飞了一会儿，落到了某一处地方。

之所以没能确认周边的环境，是因为那炸药的声势太过夸张，搞得许清根本睁不开，双耳嗡嗡鸣叫。

显而易见，在孙佰仟家里的爆炸，远比炸毁城墙的景象壮观数倍。

但倒在某处的许清早已变得与乞丐无异，他更换的衣服上布满灰尘，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这些血基本都是许清咳出来的，能在这么夸张的爆炸中保全性命，只受到了震荡的伤势，证明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玛德，鼍神……咳咳。”

许清咳了两声，勉强从一片废墟中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他回头望向刚刚孙佰仟的住所，想检验一下火药达成的战果。

可这份惬意和笑容仅在许清的脸上维持了数秒，就变成了僵硬的不可置信。

许清挤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么强劲的炸药，竟没能夺去鼍神的性命。

一对金黄色的瞳仁在四处弥漫的烟尘中缓缓升起，它似乎能感觉到刚刚爆炸声带来的疼痛，昂首发出了一声撕碎天地的怒吼。

鼍神所踏足的地面，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地裂，以它为中心开始震动，恍如世界末日的降临。

许清近距离承受了爆炸的一击，哪能再经得起这种力量的折腾？

他整个人在几乎快要碎裂塌陷的地面上摇摇欲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许公子！”

让许清想不到的是，自己让早些离去的小伍竟还没走，反倒是从一侧街道冲了出来。

对方喊了一声，身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背起许清就朝着关外的方向狂奔。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背着一个成年人却能健步如飞，在碎裂弯曲的地面来回跳跃。

“怎么还在这儿……咳。”

“许公子刚进去不久，那儿就传来了一声爆炸……小伍寻思着许公子方才的目的地就是那处民居，便觉得这爆炸是公子弄出来的。”

小伍边跑边喘息道：“公子果然是个好人，竟然舍去性命去制造爆炸，试图拯救篁岭关的百姓。”

许清累的微微闭眼，没有力气反驳小伍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