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内的席梦思上,两个身影交缠,气息灼热。
骨感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撬开她的唇齿,比她更急切地长驱直入,粗暴攻城掠地。
唇齿交缠,唾液相交。
清洌的气息笼罩着她,他指尖轻微触及之处都令她战栗不止。
男人腰腹充满力量的线条紧贴着她,炙热、滚烫的陌生体温裹住她冰凉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她忍不住攥紧了床单。
他带着情欲却极具冷漠的语气在脑袋上方响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害死了小宇就来勾引我,当初怎么就看不出你这样的心机。”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
安曼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瞪大双眼,看着上方灰色水泥天花板久久出神。
“咚——”
“吵什么!一大早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还真当自己是以前的千金大小姐不成?”
邻床的一个女人恶狠狠踹了一脚床架,嘴上还骂骂咧咧,不太坚固的床铺摇晃许久才停下。
安曼摸着墙上刻着的一个个竖向的指甲划痕,她苦涩一笑,划下最后一道。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真快……
“69527,准备一下。”女狱警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安曼听话低着头跟在女狱警身后,按照狱警的吩咐一步步完成好出狱手续。
“有人来接吗?”
女狱警看着门外道路空荡荡,连个摩托车都没有,就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出口是多余了。
女狱警将她的随身物品交给她后,送她到大门口,脸色依旧严肃,第一次说话语气也软了些:“出狱后好好生活,知道了吗?”
“多谢。”安曼礼貌鞠了一躬道谢。
她步伐缓慢,身后大门吱呀关上,似乎将她唯一的归处也隔绝在她人生里。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低调的小车稳稳当当停在她面前。
玻璃车窗下降,那露出一半的脸令她呼吸一窒,转身想跑的脚步却像被钉子狠狠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混乱心痛,仅仅只那么一瞬。
“上车。”
男人漠视淡然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和三个月前那个晚上一样。
不过刚刚三十岁的年纪,戴着副金丝棱形眼镜,五官立体地浑然天成,黑色大衣下是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
顾泽瀚,是她放在心尖上爱了十年的男人,也是她亲手杀了他最疼爱的侄子。
“我可以自己……”
“是老爷子让我来接你的,我不想重复第二遍。”顾泽瀚毫无感情地继续催促。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开车的小助理已经绕到她身前,将车门打开静候一旁。
两人默不作声,距离拉得很远,仿若两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车上的气氛凝重尴尬。
到了顾家门口,只是离开了半年,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般长久。
她轻而又轻地吸了口气,转身对着还未下车的顾泽瀚恭敬道谢:“谢谢顾叔。”
她似乎看到了顾泽瀚微微皱眉,仅仅一瞬恍若错觉。
“看来这三个月学得挺多。”顾泽瀚说道。
她闻言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顾叔再见。”
顾泽瀚公司还有事,送她到顾家后还要接着回顾氏。
这半年来,顾氏因顾承宇的死股票大跌。
顾老爷子身子也不大如从前,顾泽瀚顾着顾氏,很少想起她。
即使想起也只是想起了她三个月前为了断她的无妄纠缠与她见面那一晚。
其实今日她出狱,顾家随便一人来接都可以,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亲自来了。
当时他执意联合那些受伤者请求法院重判,将危险驾驶罪处罚金判罚改为了三个月刑拘。
想着与她见面的种种情形,不外乎是气愤不已大骂他绝情无义,又或者是死缠烂打的骄纵臭脾气对他无耻纠缠。
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平淡释然,就连对自己的称呼也变了。
他有些后悔多做了这些多余的举动,生怕再勾起她内心掩熄的痴想。
顾家的庭院很大,不开车也需要走上十分钟才能到正门。
安曼低着头,夹带着泥土的芳香袭来,刚刚下过雨的空气略显潮湿,庭院里的鲜花显得更加艳丽几分。
她轻而又缓地吸了口气。
好香……整整半年多,她没闻见过花香。
前三个月安曼呆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里,只有医院草坪杂草和零星一点的蒲公英花,毫无香味。
后三个月她直接去了监狱里,里面除了尘土飞扬的砂石场,一点杂草都没有。
偶尔打发时间,她喜欢躲在角落里捡着小石子,在水泥地上画上一朵简单卡通花朵样式,等着微弱阳光透过高墙围栏,罩在花朵身上……暖洋洋的。
走到熟悉小路,抬头望向属于自己房间的窗户下边,依旧栽种着难得的蝴蝶兰。
蝴蝶兰对温度和土壤要求极高。
只因为自己喜欢,顾承宇想尽一切办法让属于南方特有的植株依旧能在北方存活下来。
空气中淡淡的巧克力香味因为如今心境的变化也似乎夹杂了点苦涩。
她忍不住转眼去看那些粉嫩的颜色,这么美丽的东西,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
低低说笑声传来,几个女仆并肩走来,前面还有两个女人走着,身边跟着的是顾老爷最得力的管家冯管家。
其中一个女人安曼是知道的,她是A市有名的苏家长女苏晴婉,也是即将要和顾泽瀚订婚的对象。
半年前双方家长定下婚约之时,她曾和顾泽瀚闹过一次。
安曼低着头,两双精致的定制限量版高跟鞋出现在她眼前。
其中一个女人声音软糯话语却带刺:“难不成她就是那个半年前杀了人的顾家白眼狼?”
“嘘。”苏晴婉出言阻止。
“我妹妹说话不中听,别往心里去。”
她拉着那个女人的手扯到身后,简单说了句后就离开。
苏晴婉也不是害怕她,毕竟安曼的身份是顾家养女,刚出来就被接回顾家,日后指不定还要见面,没必要弄得太过难堪。
白眼狼……
这个词顾泽瀚说过她,就连……
自己最亲的堂哥也说过。
不过她说的很对,她的确是个白眼狼。
当年她父母车祸双亡,家中亲戚吃绝户后她无人愿意抚养,还是顾家收留了她。
都说她是被顾爷爷宠得刁蛮任性,只有顾承宇、堂哥还有柳姐姐知道,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掩盖自己失去双亲的自卑。
也只有他们愿意纵容自己的刁蛮,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真是年少无知。
安曼苦涩挑了挑嘴角,压抑住自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