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援手

顾老爷子还未来，酒局众人都围着顾泽瀚。

也不知是许久未喝酒还是人多的缘故，安曼只觉得头晕难受，起身去庭院内缓口气。

蝴蝶兰依旧盛开得娇艳。

看起来这半年是精心养育过的，也只有在这里，安曼思绪繁杂的心也静下来许多。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哈哈，真是个傻子！天天抱着个兔玩偶，哈哈——”

……

吵闹声不远不近，听着声音像是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说是小孩子，声音却比小孩子的声线少了些许稚嫩，可言语里依旧是孩童般的纯真。

本意不想理会此事，只是那些人的言语太过尖锐。

甚至开始动手动脚，将人直接推进蝴蝶兰花圃里，精壮的男子躯干还是压坏了好几株。

那蝴蝶兰是顾承宇费了好大心力才种活的，怎能容许他人践踏。

“这里是顾家，来者皆是客，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如何交代。”

安曼的声音从黑暗角落悠悠传来，娇柔的声音此刻却是中气十足，甚至带着顾家特有的威严。

这半年来，这样硬气说话还是头一遭。

这两个男人她倒是有些印象。

刚才在宴会里说的下流言语的男人堆里，就有他们两个。

安曼好像记得有人称呼他们汪强和刘铭。

安曼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笑容，心底浮现出的皆是当年自己颐指气使模样。

如今为了救人和维护花圃，心底讨厌的模样再次出现，却能救人于水火。

欺负人的两个男人莫名心虚对视，却觉得眼前只是一个女子也不会激起太大水花，语气瞬间强硬起来：“一个傻子居然也有人出面伸张正义。”

微弱的霓虹灯光闪过，花圃中躺着的男子大约二十出头模样。

一头金色短发在漆黑夜色中更显耀眼夺目，他手臂抱紧自己脑袋，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偶然露出的眸底满是恐惧和无助神色，不敢正视他人，嘴里张合嘟囔着些什么。

仔细观察男人身上，只有手掌处被锋利的枝叶划了几道小口子，其他地方并无伤痕。

想来也是，这里是顾家，这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欺负一个人也不敢惹得太过火。

“诶，这个女人……”汪强打量着安曼有些眼熟，眼底满是思索，许久才想起来，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她不就是杀了顾承宇那个蛇蝎女人？”

经过提醒，刘铭也马上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果然是照片里那个女人，顾家也是好心，害死了顾家人，居然还给她张罗婚事。”

“哈哈——不然你娶了吧，放在家里还能避避凶邪。”

“可算了，我是嫌命长吗。”

两个男人知道安曼的身份后，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

“不准你们欺负姐姐！”

刚才还躺在花圃里的那个男人，一跃而起，想个小男子汉一般挡在安曼面前。

少年强壮的肩膀和身影如一座大山，结结实实成了她的保护屏障。

在那一瞬间，安曼感受到了已经许久未曾得到的保护。

晃神后，心中更是怅然若失。

“一个傻子配一个婊子，绝配！”两个男人越说越来劲，甚至放肆大声嘲笑。

“知道蝴蝶兰要怎么才能长得好吗？”安曼指腹摸着锁骨间的那枚红宝石，娇娇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自问自答道，“要充足的养料，有的时候尸体是最好的养料。”

“这里是顾家……你敢！？”

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两人连连后退好几步。

锃亮的皮鞋马上离开了略带湿润的土壤，似乎上面的湿润是沾染了人血一般，他们的眼睛瞪得浑圆看了看地上，视线又回到安曼身上。

安曼穿着一身粉嫩颜色修身晚礼服，若有所思地捡起一朵刚才骚乱中折断的蝴蝶兰。

在枝头娇艳欲滴的蝴蝶兰，折断后花期瞬间归零，娇艳中带着残破。

正如此刻的安曼，站在废墟瓦砾中勉强苟活的她，却带着一种不完美的残缺破败美。

安曼指腹稍微用力，手中的蝴蝶兰也随之转动，再次开口如地狱归来的魔女般清冷：“我杀过人，怎么不敢？”

“疯子！都是疯子！！”

两个男人不愿再继续纠缠，将手中的兔玩偶嫌弃丢在花圃中，转身就逃得似风一般迅速。

安曼叹了口气，刚才一身盔甲尽数掉落，换回那个筋疲力竭的她。

她跨步迈进花圃，小心翼翼避开花枝。

生怕一个动作再将一朵蝴蝶兰弄掉下枝丫，捡起那个雪白的兔玩偶，借着微弱转动的霓虹灯光，轻拍掉上面的泥土，再慢慢走出花圃，将兔玩偶交给男人。

“谢谢姐姐。”男人一脸纯真的笑，紧紧抱住自己的兔玩偶，像是稀世珍宝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一样。

“以后若是受人欺负，就全力回击，别忍着。”安曼担心他，离开前还是嘱咐一句。

只是话刚说出口，安曼就后悔了。

自己之前的人生就是怕别人看不起信奉着这个信条才过得那么乱七八糟，怎么有胆子来教他呢。

“嗯，小瑜刚刚觉得姐姐好厉害呀，可是姐姐不能骗人的。”

“姐姐会帮小瑜，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小瑜……小宇……

安曼有瞬间的失神，不仅连名字相像。

当年小宇的笑容也像他这般开朗纯真，每次心绪烦躁不宁，他的笑容总是最好的调剂品。

在国外的那段时光，也是小宇的陪伴才有了一丝欢乐。

只不过他说错了一点，她没骗人，她杀过人，还不止一条人命。

可是……

他终究不是他，她的小宇已经回不来了。

“回去吧，你家人该担心了。”安曼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不想自己的软弱一面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老人都说，纯真的眼神能看透人心。

还真是如此，小瑜的眼神天真无邪，她害怕在他面前无处遁逃。

围绕在安曼身边的小瑜笑容僵在脸上，蹦蹦跳跳的脚步也倏然停下，留在原地失落看着安曼背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