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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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个歌名，姜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这个歌她熟啊，搁前些年她在团里做台柱的时候，好几回汇演都表演的这个曲目。

那时候她跟团里的好姐妹，一没事儿就唱各种歌，最爱唱的，就是这首十送，还有就是一条大河。那都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那些好姐妹嫁人的嫁人，做别的工作的去做别的工作，那把嗓子荒废后，就再没开过口。

在程峰鼓励的目光下，郁欢清清嗓子，悠扬的歌在办公室响起。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

……

渐渐地，姜容塌在座椅上的背直了起来，听得入了神，手上不自觉打起节拍。

眼前浮现出六年前，那时她还年轻，那时候没有这么好的演出台，她们经常要到采石场、村社里头去唱，没有舞台，只有一片踩实的土地和一群安静的人，满场叫好和经久不息的掌声。

一曲罢了，姜容久未回神，程峰和郁欢没有出声，给她留下回忆的空间。

“挺好的。明天郁欢你把身份证明拿来，我给你特批进团。”姜容从回忆里抽离，看向郁欢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在看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远去的人。

尽管来之前便料到了这个结果，但真听到确切承诺，程峰眉梢染上喜意，接着又想到什么，觉得还是得提前跟姜容说一下。

他说：“姜团，郁欢她是京市人，在利庄只待几个月。”

此言一出，姜容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想让郁欢在这儿呆上一段时间，回头他再给带回京市去，什么举荐，就是给她展示一下他找到的文艺汇演解决办法。这算盘打的，珠子蹦到她脸上了，给姜容气笑了。

“程峰同志啊程峰同志，”她顿了顿，转过头对郁欢道，“郁欢你先回去吧。”

知道这是不便自己在场了，郁欢识相点头，拉开门走出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心里估摸了一下，大概是早上九点多，江城那边肯定还没结束。

她犹豫了一下，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有点担心。其实易地而处，换她是姜容，她都要办特批了，结果被告知，对方只是暂时留在这儿，一有机会，就要回京市的。

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吗？利庄这边培养她，提供给她表演机会。然后一养熟，就要飞走。

换谁乐意啊，反正她不乐意。所以，她心里捏把汗，不知道程峰会怎么说服姜容，做这种摆明亏本的事。

办公室。

姜容胳膊撑在桌上，身子前倾，眼神紧盯程峰。“程峰同志，京市派你来协助，我很感激，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耍我？说是举荐，其实等你走的时候她也得走吧，那我忙活一场，图什么？”

越讲她越气，声调不自觉拔高。

程峰叹口气，也自知理亏。昨天郁欢答应完，他在路上就想到，姜容这关不会好过。

所以，他其实耍了个心眼。特意让郁欢先唱，目的就是想让姜容产生惜才心理。

不然，要是他先说他给汇演找到个好苗子，但是他走的时候要将人带走，那么姜容压根不会给他再说的机会，直接就能将他轰出去。

对姜容这个人，他来这么些天，其实也稍微摸到了她的性格。她并不是性格软弱的人，相反极其强势。年轻时关于选曲跟团里意见不合会直接呛声，据理力争。

事实上，后来也证实，她的判断的确更准确。这为今年她被提拔，有很大关系。

三年前姜容嗓音条件退化，退至幕后，今年上任团长退休。利庄文工团沉寂太久了，需要一个手腕强硬的领导者，所以，姜容上台。

而她就职后，也的确做出了一些改变，申请京市派人协助也是她一力促成，期间底下有觉得，这样的话，姿态会不会太难看。

她只甩过去一句，“今年评比接着垫底，姿态上就好看了？”堵得那人讪讪闭嘴。

所以就这样一个人被耍，怎么可能不发火。但他也知道，姜容是个很惜才的人，因为曾经的一些经历。

他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向姜容深深鞠躬，“对不起，姜团长。”

后来不知道两人在屋里谈了什么，郁欢只知道，她在第三次晃到办公室前的时候，门拉开了，程峰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抓紧时间训练。”

训练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之前她并未系统地进行过学习，所以除了平日里跟着文工团的人一块练之外，还得让程峰给她开小灶，恶补。

虽然程峰并未挤占教导别人的时间，而是牺牲了一部分休息时间给郁欢加练，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就变了味儿。

今天一早，郁欢向往常一样到了训练的地方，因为自知加入的晚，进度跟别人落下了。所以她这些天一直都是最早一个过来，巩固昨天练的曲目。

后面陆陆续续来人，她便会跟人打个招呼。可是今儿跟往常不太一样。虽然平时她们对她也不是很热络，但起码会回个招呼。今天却是一个一个装作没看见，要么就是装着跟旁边人说话，反正就是不往她这儿看。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但五个十个呢？总共唱歌队也才十几号人。

她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敌意，身后也总有股视线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股视线就消失掉，转回来，就有出现。如此反反复复，让她升起些恼火，却又找不到发泄口，只能憋在心里，难受得紧。

这情况一直到开始训练，才终于停止。让她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升起的疑惑，是她的错觉吗？

上午训练结束，郁欢等程峰一块去食堂。最近两人中午都是一起，这样她就可以趁着路上时间，向他询问一些疑惑，程峰每次给出的答案，都让她醍醐灌顶。

然后就发现，那股视线再次出现，比早晨那会儿更强烈，更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