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再研究研究。”张博学瞥了李俭一眼,琢磨着让李俭帮他刷点琼花听起来不太好听,当下不愿立刻答应,只是记在心底。
张博学说要再研究,李俭便不打扰,自顾自琢磨三次碎丹需要的资源。
思量片刻,看见张博学还在研究文章,先前过手的公务却一点都不动了,李俭这才知道,合着不只是自己一人在摸鱼。
……
“不对啊,李俭,这东西不对味啊。”张博学对着文章看了近一个小时,总算看出了些门道。
李俭正看新闻神游物外呢,突然听到张博学呼叫,忙不迭地看去:“什么玩意不对味?”
“就是你刚才讲的那个要碎丹三次才能实现完美金丹的东西。妖兽它们不是金丹就不能有智慧,按照出蛮古人的说法,又说金丹期的空间权能帮助妖兽脱离蛮古变的桎梏,才得以保留智慧,那么已经升上金丹期的妖兽,如果自己把金丹碎了,这不得跌到筑基期,失去智慧了吗?”张博学散出法力,确认校长室周边安全,这才与李俭提及告人族书内容。
李俭随张博学法力调动神识,也绕校长室周边一圈,顺手再留下些许防备四周,免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泄密:“你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果妖兽追求金丹期更加完美,出蛮古人没骗我们的话,它们应该会丧失智慧,再要让自己金丹完美,有那么容易吗?”
就算再突破金丹所需的灵材和境界点丹药与先前相同,妖兽可以在自己还有智能的时候囤积资源,可是按照妖兽筑基期的表现,如果哪个金丹偷偷摸摸埋伏在一旁,趁着妖兽回到筑基期的智能低下,把资源全偷了,这家伙的道途就算是废了。
总不能妖兽各个都是幸运大满贯加实诚君子,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放弃智能,过一会就能顺利回到金丹,什么损失都没有……我测,法阵洞府不会就是为了这时候准备的吧?
“你先别急,如果妖兽设计了一套法阵,让它们在攒够资源的时候可以顺利回到金丹境界,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李俭与张博学相处多年,心里不藏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说的思路,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工作上有句话,可操作环节越多,漏洞也就越多。再怎么成熟成体系的系统,都免不了会有那么点几率出事。只要存在会出事的可能,在我的考虑中,就会当做这件事必定会出。”张博学说话时,眼珠子忍不住向桌上的电脑屏幕瞥了瞥。
“你的看法是?”
“这事情有诈。按照这套做法,就算妖兽也可以通过破碎金丹再次结丹的形式使自己变强,以蛮古纪元的战斗强度和族群内部团结程度,人类一方能运用该方法增强实力,我同意,但妖兽真的不会一点又一点地掉队吗?此消彼长累积到最后,人族应该会轻松拿下其他妖兽……虽然出蛮古人最终也拿下它们了,但好像没说过在金丹期战力质量上有明显优势吧?”
李俭听得冒冷汗:“我觉得你有点看不起妖兽了。凭什么蛮古纪元的时候人类一方能增强实力,其他妖兽就不行啊,那时候人族和其他妖兽还没有本质差别吧?你这思路有点极端了,我一个极端人类至上听了都难绷。”
张博学沉默了一会,让自己的思路从方才一个小时的自说自话中走出来:“好吧,就算妖兽和人族在蛮古纪元没有本质区别,但在现在,作为有智能的人类,起码在碎丹之后重新回到金丹期的过程中,我们相对妖兽存在成本优势。这样日积月累到长久之后,应该能积累起胜势?”
“你这么一说,逻辑上大差不差,感觉就是这样。”李俭甚是赞同。
“这……难道这套碎丹的办法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张博学心中落泪。
他看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是想要找出碎丹法无效,或者效果不大的逻辑漏洞,以此摆脱自己眼看着就要背负的长期投资。
但这样一说,这份长期投资的支出,看起来自己作为一家之主,无论如何都要背上了。
……
碎丹法的构思不算是秘密,这篇文章本就发表在公开学术平台,还在同行评议和预发表时间,只要有人足够闲,都能翻到。
本来李俭打算自己看看就过去了,没成想不出两天功夫,钱安区大会又给他打电话,先问他近况如何,再问他最近修炼状态还好不好,直问得李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表示自己这些天只待在学校里头,也没怎么修炼。
对方听了这话,倒完全不生气——李俭姑且是钱安的战力宣传明星,有义务提升自己的实力——反而让李俭最近少修炼,组织上正在研判碎丹法,等出了正式成果,再重新修炼。
挂了电话,张博学的脸都快凑到李俭面前了:“大会怎么说?”
“大哥,我这姑且也算是工作电话,咱这个密不保吗?”
“我是你助理,你之后吩咐工作也得带上我。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瞒着我干什么?”张博学这两天为了碎丹法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晚上和老婆一个被窝都得压着心思,琢磨过些天为雷雨丹和境界点丹药打工的事,偏偏还不敢把这消息讲给老婆听——他怕自己说完了就得立刻打工——好端端一条汉子,眼瞅着憋得脸都黑了。
“大会说了,让我最近先别修炼,他们在研判碎丹法。”李俭看张博学这副殚精竭虑的模样,心里发毛,推开电话机,敲打键盘,搜索钱安聚居区内最负盛名的医院,“实在不行你先去趟医院吧,做个体检啊、心理检查什么的,给你开病假成么?”
“我没病,我就是愁得。”张博学慢慢悠悠缩了回去,“最近事特别多,还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说大么大的要死,说小么也就那样。”
“你这话说反了吧,不应该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么?”李俭这几天尽搁校长室挂机了,每天闲得蛋疼,只看各种节目和新闻,主打一个被动开摆。
“这你就错了,咱们现在乃是万年未有的局面,灵气复苏到了关键时候,有些事情的变化大的出奇,但落在个人头上,仔细想想,也就那样。”张博学稳稳躺上沙发,隔空取来热茶捧着。
“比如?”
“光说本校,研究生延毕,这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研究生都研五了,还接着延毕,好在发了工资。”李俭当然知道,自己去开的大会自己能不知道嘛。
“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还因为什么,当初还是你跟我说的,修仙内容是新学科,创新毕设验证需要时间,所以让学生延毕。”李俭听老张这样问自己,都觉得奇怪。
“错了,这是表面现象,虽然可以这么解释,但这还不是最根本的东西。”张博学躺在沙发上挠头,茶杯用法力定在空中,越挠越来劲,表情也扭曲起来,像是在面对什么恐怖的东西。
“别卖关子了,说吧,什么是最根本的东西。”
“你想想,修仙者到炼气期圆满,快要突破筑基期的时候,寿元有多少?”
李俭毛估估:“能多一两百吧,我快忘了。”
“你再想想,正常读大学出来,毕业的时候几岁。”
“二十二。”
“正常读研呢?”
“二十五六。”
“读博呢?”
“三十岁就差不多了吧。”
“感觉出问题了吗?进修时间到三十岁就停了,再往后一两百年的时间全都跟学校扯不上边,你觉得这玩意会有人接受吗?”
“怎么不会有人接受,我认识不少不愿意接着读书的,也认识不少不愿意工作只愿意读书的,这事情不是因人而异嘛。”
“那你再想想,退休时间是什么时候。”
“卧槽!”
“发现了吧,这不改能行嘛。”张博学快把自己头发揉成鸡窝了,要知道,他的头发可不比短寸长多少。
“从六十岁开始,哪怕只修炼到炼气期顶峰就停步,如果没有出意外,之后还能过龙精虎猛的百来年,你难道告诉我,他们在三十岁前就基本告别进修学习,六十岁就退休?”张博学不揉头发了,他用法力将自己的发型归置整齐,喝了口茶水。
这事不用琢磨,不论人们对此看法如何,退休这件事,在灵气复苏的时代,肯定要换个形式了。
沿用过去方式死板照抄压根不符合灵气复苏时代的修仙者特点,考虑到增加的寿元能让修仙者在古稀耄耋依旧精神得如同二三十的小伙子一样,退休制度改定了。
但又有一句话,新法不管旧例。已经退休的多半不会被重新拉回工作岗位,哪怕他们龙精虎猛得如同再活出一世。只是张博学自己掐算时间,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有幸在退休制度改变之前混到退休。
换句话说,他属于承上启下的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