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能不能里应外合

温坚和其它妖兽首领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俭心中警铃大作。

这帮羊妖远隔千里，跑到此处早有预谋地到处探查，如果只是来和当地族群接触的，也能将它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恶意消磨些许。可来了这边，就连打前站的羊妖都“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做什么”，只知道要搜集各种信息。这哪有半分好意，分明是来画地图的。

不论是哪段历史，毫无知会跑到别人地盘上开地图，都是图谋甚多的表现，下则是抢资源，上则是灭国。妖兽社会的发展恐怕还不够充分到能让大族意识到开地图就是“开战”的前置，不论是打经济战还是常规战争，开地图都是有志者要做的事情。

但人类知道。羊妖不远千里来开地图，以李俭的看法，分明是要大局入侵。

如果这帮羊妖说的都是“有所保留的真话”，如果它们当真不是冲着灵山矿区，而是无所挑剔地从北方一路南下开地图，便意味着它们背后的力量，比灵山攻守同盟的各位想得更狂。

羊妖的族群甚至没有准备碰到同样规模的大族要如何处理，只让这帮先遣队开了上千千米的地图，直到灵山矿区附近，因为灵山攻守同盟“临时起意”，兔族有意在周边巡逻、搜集情报，才被抓了个正着。

开了上千千米的地图还不返回，还准备继续探图，表示派出先遣队的羊族有吞掉南边上千千米新地盘的气魄。

妖兽的发展时间不够，不代表它们是二笔。能够成为大族首领的，起码对本族周边环境有明确认知。由于妖兽喜居填充地块，填充地块在不同纬度分布不均，北半球越靠北，填充地块越密集，所盘踞的妖兽族群应该越强，认为身处更北边的羊族周边实力弱于一般认知中的大族，显然是不妥当的。

就算不认为羊族身边的妖兽族群远强于灵山矿区的大族，认为羊族所处的妖兽环境中，大族实力与灵山矿区的大族差距不大，也是正论。即使如此，在羊族自己眼中，它们的族群依旧有信心搞定南边如此广袤的土地，起码说明它们族群的实力相当强悍。

真是一场硬仗。

李俭心中七拐八绕地想着可能爆发的战争，而其他首领还没琢磨出其中的敌意。

风雅垮着脸：“这说的也太杂了，别是在说谎吧？它们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让它们立金丹誓约，保证说的都是真话。小命都握在我们手里，它们想说假话都难。”伏野立刻出主意，排除说谎可能。

李俭侧目：这金丹誓约确实好用，之前拿来验明正身，现在拿来做测谎仪。偏偏金丹誓言发得毒了，一旦违背就是金丹爆碎的下场，发誓方只要骗不过自己的本心，立了不能说谎的毒誓，真就不能说谎。

温坚摇头：“既然是拷问它们，族人当然想到让它们立金丹誓约证明真伪。奈何有些只愿意说到这一步，金丹誓约也证明了它们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那什么来到处看看的，都立了金丹誓约。再要问些别的，它们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说半句话。别说分真伪了，探出点新的情报，都得折掉好几个活口。”

被抓的羊妖倒是刚烈，只不过这份刚烈没有在说自家族群有多少金丹的时候显现，却是在询问来由后，抛出几句有金丹誓约验证真实性的话头，才寻自杀成仁的路子，未免有点晚。

亦或者，这对它们来说恰到好处。

“为了族群而自杀，也算它们忠勇。但果然这般忠勇，先前被擒住，动弹不得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忠勇？偏偏到报了族群实力、报了自己来意之后才死，未免也太……”黑承说着，声音渐小，慢慢低头。

“可能这就是它们的族群首领希望它们做的事。情报是真的，把这些事情告诉抓住它们的妖兽，这对它们的族群有什么好处？”风雅眉目耸起，若是换成人脸，此刻恐怕眉头紧皱。

被俘虏的金丹妖兽被逼问到一定程度就自杀，这在妖兽社会中并不罕见。尚未正式开战的族群之间偶尔也会抓几个舌头，不过为了两族不会大动干戈，被这般抓走的舌头会吐露一点可以放出的情报，等着被送回去。

为了争夺资源控制权而开战的族群间，倘若抓了舌头，一旦对方觉得自己被抓完全对族群无益，通过自爆金丹速死，以求敌方徒劳无功，相当常见。

总之，金丹期在妖兽的社会中，是一群行动只为族群利益最大化的“疯子”。如果它们觉得自己活下去对族群更有价值，那它们也会一直活下去。

这帮羊妖被继续逼问时选择自杀，无非是觉得再说下去不利于族群利益，不论是说出来、还是隐瞒不说，都不利于族群利益。

那就只有死了。

但死亡本身也是一种表态。

“它们在隐瞒更重要的事情，比它们已经说出来的族群情报，它们的来意都更重要。”

李俭一直沉默着，直到此时才开口：“现在还有多少活着的，可以拷问的羊妖？”

“昨天估计的偏了，其实不止二十来头，今天问到出现自杀后就不问了，还活着的有十五头。”温坚看着李俭回答。

它很想知道，人族对此有什么想法。

“十五头，够用了。它们就算是一个个去死，也足够验证很多事情。接下来把它们都分开，一头头拷问，当然，每次回答前都得要求它们发金丹誓言，证明接下来不能说谎。第一个问题是，它们知道的范围内，还有多少支这样的先遣队被派了出来。”

温坚看了看李俭，撤去一部分隔音效果，将本族使者唤来，把李俭的提问吩咐下去，让它速去速回。

过了一会，使者从后方回来，回报消息。

“自杀了。”

“那好，换一头羊妖问第二个问题。在它们知道的范围内，如果没有遇到阻拦，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起身回去。”

过了一会，使者来报：“说是要走到陆地的尽头，才会回去。”

李俭点头，这个问题在羊妖心中对族群利益损害不大，也确实没有暴露什么可以被绝对确认的情报。

“接着问它。兔族打算和羊族做交易，彼此贸易各自拥有的灵材特产，如果放它回去，大概多久才能有讨论贸易的羊族过来。”

使者来报；“放它回去，不再抓它，只消一天一夜就能回去，羊族内部需要讨论，如果顺利的话，再一天一夜就能过来。它还让我告诉首领，如果要建立贸易，就把它们还活着的都放了，之前被杀掉的不再追究。”

温坚笑了：“别管它，这时候知道活了，它都不一定能作这般决断，继续关着，等我们再问。”

使者退到一旁，一众首领彼此看看，感觉有门路了。

在座的各位心中都明白了，羊族领地就在从此处往北飞行一天的位置。虽然金丹期飞行速度各有微妙的差异，但足够金丹期修仙者觉得要飞一天才能到的地方，早就和本地的妖兽没什么关系了。

就是一帮外来户，自认为是强龙，碰上地头蛇了。

李俭心中估量着，金丹期如果只靠空间权能飞行，时速也不下于一百五十公里——这都是收着飞的，金丹期修仙者哪怕朝地面蹬一脚，靠反作用力大跳都比这个快——如此飞一天一夜，怎么着都有三千公里了，这帮羊妖难道还是从接近极昼极夜圈的地方过来的？

再往北可就到北极圈了，这帮羊妖背后的族群势力竟然如此之大，在填充地块密布的北极圈都能站稳脚跟，还派出先遣队南下？

又或者……它们说的全是实话，背后的羊族并非因为太有余裕才向南境广派先遣队，而是在北极圈已经站不稳了，被迫举族南下，在南下之前派先遣队最后侦查一波？

妈的，不论哪个可能性都相当棘手啊。

此时却是首领会议，容不得李俭沉思太久。他想了想，还是将问答继续下去：“换一头羊妖。告诉它，兔族觉得羊族如此刚烈，可以合作，灵山矿区的其它族群太碍事，希望与羊族里应外合，把其它族群暗地里抹去，事成之后，灵山矿区分一半给羊族，问它现在回去，多久之后才能有羊族的战力过来帮忙。”

一众妖兽悚然，温坚拽住使者：“问完之后，无论它怎么回复，立刻杀死，不要有任何族人知道。”

说完，才放使者离开。

这次时间比之前耗得还久，使者回来禀报：“它说多了不好办，问我多少金丹期足够。我说越多越好，本地的族群怎么说也需要三四万金丹期。它说可以，但需要五六天时间才能过来。”

“杀了吗？”

“杀了。”

一众首领彼此看看，刚出道就碰到硬骨头，它们未免也太倒霉了。

一个先遣队里被埋伏，被俘虏的金丹期，都觉得自家族群调动三四万金丹期只要五六天工夫，那它们族里得有多少金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