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泽安德的右手,抓了个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空气。
鼻尖,好像还留着安格好闻的气息。
可是,她就这样,果断的跳了下去。
泽安德的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此刻,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出来——那个萦绕心头多年的噩梦再次浮现。
梦中,那个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疾驰而来的汽车狠狠地撞击出去,飞出数十米之外。
等泽安德跑到,她已经碎成了好几节,比爸爸让自己解剖的动物还要破碎,还要血腥。
穿着背带短裤的泽安德紧握着一辆玩具小汽车,呆呆地望着满地的鲜血以及那些残破不堪的脏器,一脸呆愣。
耳畔传来阵阵嘈杂,可他却仿佛失去了听觉一般,什么也听不到。
身旁的保姆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着,迅速将泽安德紧紧抱起。
然而,此时的泽安德已然变得木然,眼神空洞无神地凝视着渐行渐远的残缺躯体。
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之色……
此刻,泽安德的双腿仿佛灌了铅,无比沉重。
他缓缓地走到了窗前,竟害怕了起来。
他不想看到那个血腥的画面,不想再目睹脆弱的生命在撞击中如花瓣般凋零,不想再感受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一向傲慢从容的他,此刻双手颤抖,握紧了门框。
格温……
不要,不要。
泽安德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他强双腿发软,强撑着往下看去。
楼下,格温正从气垫上溜了下来,泰坦扶她起来,玛丽正帮她拍衣服。
准备充分,一切安好。
格温,你!
你!你居然耍我?!
“格温!”泽安德怒火中烧,握紧了门框,朝楼下大声吼着。
这粗暴的一吼,已经没有了菲茨罗伊家继承人的昂贵身价,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矜贵和傲慢。
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珍宝尚未离开的激动,还有…被戏耍的暴怒!
没有人能耍他,有的话,也早已喂了狗。
安格笑着,被泰坦和玛丽扶起来。
跳下来感觉不错,很刺激。
正开心着,安格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怒吼。
她的心一颤,吃惊地抬头看去。
只见泽安德扒着门框,怒目圆睁——是从未看到过的愤怒之色。
安格当下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埋进了土里。
安格下意识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去。
玛丽和泰坦也被吓得不轻。
玛丽反应迅速,也跟着安格跑了——她这是在追夫人呢,只是跑的没夫人快,一直追不上而已。
相比之下,泰坦反应更快,现在不是跑的时候。
泰坦看着两人奋力跑走的背影,直直的站在了原地。
泽安德已经走了出来,泰坦冒死移到了泽安德面前。
“先生,我们看情况紧急,就在下面安装了气垫,成功保护了夫人。”
泽安德只是冷冷地瞥了泰坦一眼。
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让泰坦不由自主地主动闪开,扫清了他前行的障碍。
随后,泽安德迈开大步向前迈着。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前方那个正踉踉跄跄、拼命奔跑的小小身影之上。
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壮硕的跟屁虫,故意装作很努力追的样子,实际上总是隔开个几米。
跑?
跑哪儿去?
跑再远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跑再快也跑不过子弹。
泽安德从背后拿出了随身手枪,一边走,一边眯眼,瞄准了前方那个一直晃动的身影。
寂静的空间瞬间被打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如同一道闪电,以惊人的速度往前方呼啸而出。
空气仿佛被强力所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砰”
子弹穿越空间,准确地冲进了安格侧方的草坪中。
安格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和冲击力吓到了,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旁边空无一物。
安格又往下看,只见草坪被打出一个圆孔,散发着白烟。
这是,这是子弹吗?
安格被吓得当场停在原地,急忙往后看去。
泽安德还在举着枪,一脸漠然地朝安格走来。
泽安德面无表情,迈着沉稳的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却又带着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抑感,让安格看了呼吸不过来。
又是一阵枪击声响起。
这次,子弹落在了安格另一侧的脚边。
草坪吸收了子弹的冲击力,将它深深地包裹在了地里,只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安格鼻尖已经能闻到硝烟味了。
她的腿顿时松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泽安德越来越近了。
看着安格坐了下来,泽安德愈发悠闲淡定,握着枪的手臂不再伸直,而是往回拉,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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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泽安德再次漫不经心地朝安格的方向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精准的落在了安格的腿间。
安格被吓得一动不动,在原地僵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泽安德现在已经气得丧失了理智。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跑?自己是会动的?
万一自己稍微动了一下,子弹不小心射中了自己怎么办?
安格低头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了泽安德的双脚。
她抬起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
泽安德蹲下,拿起枪放到嘴边,装模作样地吹了一口。
弹药味弥漫在两人鼻尖,如同死亡的阴影一般,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泽安德。”安格有气无力,“你这样,我是会死的。”
泽安德放下了手枪:“不,你不会死的。”
“我是会动的!”安格双手撑在草坪上,用尽力气嘶吼。
“活靶子,我练习过。”泽安德的大手抚摸着安格的脸颊,“我故意脱靶,不可能会失败。”
“你,你……”安格看着泽安德嚣张的蓝眸,“你到底要干什么?”
泽安德偏头,似乎是不明白安格的问题:“格温,这是我要问你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回家。”
“不行。”
“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安格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泽安德。
尽管刻意控制,但安格的全身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是害怕的,可是要不严肃地表达需求,泽安德是不会严肃的对待的。
“格温。”泽安德伸手,捏住安格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的脸,“你再说一次。”
泽安德的表情,还是那么淡定,甚至带着一如既往的、只在安格这儿才有的温柔。
可这次,安格却不敢再看。
“再说一次,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