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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一开始的猜测,这种人为创造的天地异变,又能榨干其中生灵的全部血气,完全都符合那大玄遗民的手法。
可是现在看来,如此诡异的手段,又不太像是大玄遗民的手笔。
先前死在自已手里的大玄四品,布下大阵炼化一座北荒山的生灵,只为催生出那种能以同族为食的蛮人。
若论手段的诡异与残忍,远胜眼前这一幕。
但二者却有一个巨大的区别。
那就是目的。
大玄办事,自有其目的,一切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现在这座阵法留下一具能施展佛门音功的尸体,似乎是为了拖延后来者,但这座阵法距离北关太近了,仿佛是故意暴露的一样。
如果阵法本身不是目的,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楚秋看向尸体手里的两颗眼珠。
也不知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还是那两颗眼球仍然保留一定的活性,竟然在尸体枯瘦的手心里转动起来。
两颗眼珠对准了楚秋,好像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这一异状,令楚秋心头微动,抬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庞大的力道盖在那具尸体的头顶,却有一抹温和的金光沿着尸体的头颅向下流淌,与楚秋的掌力相互碰撞,发出洪钟大吕般的沉闷声响!
尸体身下的地面都被震得裂开,表面却有金光护持,毫无半点损伤。
紧随而至的罗世功见此一幕,惊讶道:“不灭金身功?”
普天之下,能将肉身练到这种程度的硬功并不罕见,但能激发金光护体之相的,唯有大空寺的不灭金身。
罗世功仔细看了几眼后,凝重说道:“这还是一位达到‘不灭身’境界的和尚?”
不灭金身功分别有金刚骨,不灭身,阿罗汉三种境界。
踏入不灭身这一层次,就已经是大空寺屈指可数的‘高僧’。
死后仍有神功护体,这显然正是不灭身的特征!
楚秋若有所思道:“拿大空寺的四品充当阵眼,对方是想吓唬咱们啊。”
如果四品武夫要做一个最难杀的武评,大空寺的四品绝对榜上有名。
修成不灭身的大空寺高僧,论攻伐手段或许并不出众,但只要同为四品境界,想要他们的命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楚秋摇了摇头,依次击破了那几颗魔元,“回头给大空寺递个口信,让他们派人来认认尸体吧。”
罗世功虽然应了一声,但还是盯着那具尸体,喃喃道:“但是怎么可能?谁能把修成不灭身的大空寺和尚折磨成这副模样?”
他指了指那两颗眼珠,“我见过死人的眼睛,这对眼珠子应该是趁他还活着时就被挖了出来。可见这和尚一个照面就叫人给制服了,挖出眼珠又被活活打死,最后摆成了这副姿势。”
“到底是谁有这种本事?”
罗世功看向楚秋。
“你又在怀疑我。”
楚秋看到他这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果是我出手,他的尸体不会这么完整。”
“四品有实力做到这一点的人确实不多,但三品就不同了。”
“随便一个三品武夫,只要拉得下脸来偷袭,这大空寺的和尚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说完这番话,楚秋已经打碎了十六颗魔元。
那具尸体紧绷的姿态顿时一变,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低垂,彻底‘死’去。
与此同时。
四周那些枯木枝桠疯狂颤抖,无数巴掌大的黑色叶片坠落,如同下了一场大雨。
当枝叶散尽,枯木本身也开始收缩,坍塌,化成一地灰尘。
这片凭空出现的树林,就这样轰然倒塌,重新恢复成荒野的模样。
罗世功沉默半晌,望着那具尸体轻叹一声,“如果是三品武夫出手,这件事才是真的大麻烦……”
说罢,他正要上前为其收殓。
却见楚秋横起右臂,拦下了他。
“又怎么……”
罗世功刚要发问。
眼睛一抬,就看到前方那片山脉上空的异象,瞳仁瞬间一缩!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楚秋望着那边,“大阵是障眼法,同时也是警告,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妖蛮大泽里的东西。”
就见那山脉上空,一片覆盖天穹的云层呈现出巨大旋窝,中央一道通天彻地的光华直贯云霄,将天空都染成了绛紫色。
隐隐透着几分红光。
“夜主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罗世功听出楚秋话里的深意,连忙问了一句。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话音刚落,楚秋便是腾空而起,直奔向那片绛紫云层冲了过去。
罗世功稍作犹豫,咬了咬牙,掉头冲向自已带来的一千轻骑。
许是先前的幻觉令他产生了阴影,这次靠近到百步距离,他才抬手召来自已那柄造型夸张的战刀。
握住战刀,罗世功向那几个脸色紧绷的斥候问道:“天上是何时出现的异象?”
“回将军,前后不超一刻!”
不超一刻?
那就代表幕后黑手有可能还没走!
心念电转的同时,罗世功吼道:“听我命令,先回北关!”
说罢,他瞬间拔地而起,‘崩’的一声,踏着气旋化作残影,紧追楚秋而去。
随他而来的一千轻骑并未慌乱,令行禁止地掉头离去。
……
深山之中,那道直贯云霄的紫色光华,正是出自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头。
在那四周,许多妖物匍匐在地,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发出惊惧无比的惨叫声。
再看那山岳正中,一条从上而下的裂口将山体整个撕开,紫光如同劈开山岳的利刃,透过缝隙源源不绝地涌现而出,向着天穹照去。
随着光芒的散发,越来越多的妖物形容凄惨,血肉在紫光的照射之下迅速枯缩,好像被抽光了全身的血气。
尽管如此,这些妖物除了惨叫几声,至死都没有挣扎逃窜。
仿佛那道紫光深处,藏着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东西!
只消片刻,妖物尸身便在山岳四周堆砌成一座座枯骨组成的山丘。
无数的血气化成丝丝缕缕的红霞,被那道紫光所吞噬。
裂缝深处的紫光稍稍一暗。
紧接着,就呈千百倍的壮大起来,连天穹上空那片旋涡状的云层都被刺穿,弥漫数十里方圆的云气尽化绛紫,仿佛要连整个天空一并同化。
而在此时。
无数妖物尸骸堆砌而成的山丘上方,飘然落下一道身影。
披着一件赤红长袍,腰间挂着只小葫芦,正满面凝重地望向那冲天紫气,“为何它还不现世,是火候还不够么?”
话音刚落,在他身侧就响起一道冷笑声。
“才死了这么点妖物,哪里称得上火候二字?这东西放在几百年前,至少要出动大玄数名武侯联手方能镇压,你真当是玩笑不成?”
就见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名戴着半张金色面具的矮小老者,身形微微有些佝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裂开的山峰说道:“它肯现世,不是因为吃够了妖物,只是因为到了时候。耐心等着吧,老夫算准的时辰绝不会出岔子。”
红袍男子沉默不语,目光看向远处,忽然问道:“那他们呢?”
老者闻言,眼神朝那边一扫。
两道身影站在半山腰的位置,比他们二人更加靠近。
似乎察觉到了老者的目光。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与老者目光交汇,紧接着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惜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笑起来极为渗人。
冲老者笑着点头示意之后,那人转过头去,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红袍男子微微凝神,却发现对方吐出的音节落在自已耳里,像是变成某种诡异的低吼。
他瞬间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低声道:“岐龙山?”
“狗屁的岐龙山!”
老者不屑地收回目光,“只是些捡到岐龙山传承,就以为能开创煌煌大道的杂碎罢了!”
若是其他人说这句话,红袍男子还会考虑几分,但身旁这名老者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那就是魔门的人了。”
红袍男子下意识拨动腰间挂着的小葫芦,“连魔门都跑来凑这份热闹,巽五,莫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少在这儿跟老夫放屁,巽五也是你能叫的?”
矮小老者冷冷说完,放平语气道:“此事老夫只与你们‘邪惑宫’交过底,就算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你们邪惑宫的毛病。”
红袍男子道:“论年纪,我或许还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巽五你也不算吃亏。”
一顿之后,他又说道:“还有,我也对你说过很多次,虽然我住在邪惑宫,不代表我就是邪惑宫的人,以后莫要再犯这种错误,不然我宰了你。”
说出这最后四个字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如同实质的杀意使得身周气机泛起扭曲纹路。
却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般暴戾的情绪,与先前那副澹然模样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老者朝他脸上看了一眼,沉声骂道:“从那地方活着离开的人,果然都他娘的是一群疯子!若不是离三认为你们有用,老夫也不会容你到今日!”
红袍男子充耳不闻,继续盯着那处冲天而起的紫光,自然垂下的手掌时不时拨动那只小葫芦,眼神闪烁,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而在半山腰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家伙身旁,一个戴着木制面具的男人笑着说道:“大玄遗民,邪惑宫的疯子,再算上咱们这几个魔门余孽,可真是热闹啊。”
“再过一会儿,说不定还得算上大离夜主,以及那群身经百战的镇北军。”
脸色苍白的男人突然停住‘念诵’,缓缓说道:“我的阵法被破了。”
“你可莫要开玩笑。”
木面具音调怪异,无比夸张道:“那可是拿三宝院首座一身气血布下的阵法,你知道我为了杀他费了多少手脚?我与他大战了十天十夜,好不容易才将其拿下,结果你这阵法就拦了一会儿?”
“不对,不对!你一定是动了别的手脚!说,你是不是私吞了我那十六颗魔元!”
木面具突然伸出双手朝那男人的脖子掐去。
后者身子一晃,躲开了他的手,语气木然道:“门主,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门主,谁是门主?”
听得这话,木面具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那道冲天而起的紫光,“我们到这儿是要做什么来着?”
脸色苍白的男人微微摇头,“没你的事了,门主,你歇着去吧。”
木面具沉默半晌,突然指着男人大骂道:“别以为我是傻子就能蒙我!我看你才是门主!”
男人没再理会他,抬脚就向山顶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走得有些艰难,但每迈出一步,身形都会微微闪动,凭空出现在数十丈外。
几乎瞬间,就将那木面具甩在身后。
注意到这一幕,红袍男子陡然握住了腰间的葫芦,“看来他想捷足先登,要不要动手?”
“呵呵。”
老者却是冷笑起来。
目光依然紧盯着不断爆发的紫色光华。
此时那道紫光已经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绛紫色,就连几人的脸上,身上,似乎都沾了一些光华。
“到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巽五,我看你才更像是疯子。”红袍男子听到这笑声,语气又有了几分变化。
然而老者很是不耐道:“只要那东西不主动现世,谁都摸不着一点边,安静等着便是,急个什么劲儿!”
被这么一呵斥,本有些意动的红袍男子,反而安静了下来。
但他的右手还握着葫芦,目光追着不断攀山的那道身影,同时也在分神关注着另一个人。
比起那明显改了样貌,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
另一个有些痴傻的家伙,反而更让他感觉有些危险。
他以‘天地观’看向那戴着木面具的怪人,却只能看到极为混乱的气机在四周盘旋,稍微凝视一会儿,就连自已都有些晕眩之感,连忙收起天地观,不敢再去多看。
但红袍男子免不了有些疑惑,喃喃道:“这样的气机,他应该是个死人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