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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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贪财、好色，但是不傻。见齐羽他们不像是凶恶之人，一身衣着打扮显然就是附近村镇的农户到了城里来，这些人每天进进出出，人数不知多少，偌大的溧阳城从来也没听说过谁能惹出什么乱子。

就算是有，也只是城民和村户之间的口角斗殴，哪有这次这样，直接在农户手上死了个堂口家的家丁的。

而能够带着穿云箭的家丁，显然还很受堂主重用，乌鸦自然的感觉到了古怪。

不过既然人是被他围住了，对方既没有惊慌逃患，也没有要反抗，这是乌鸦现在最满意的状态。他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时间，看着齐永农上前，说道，“你们是临近乡镇的人？”

“对，我们是.......”正要回答的齐永农只觉得胳膊猛然一沉，后面快要吐出的话一下子被打断了下来。回头一看，正是齐羽。

“人是我杀的！”齐羽站到父亲前面，站到乌鸦面前，“你们是想要将我们带走，还是可以讲一番道理？”

“哈~哈~哈，讲一番道理？”乌鸦旁边一个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说道，“龙头，这小子杀了赵奎，麻烦大了，我们把他们带回去！”

“啪~”一声脆响，乌鸦一个大耳刮子给这个男子呼了过去，冷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方才说话的男子方才醒悟，自己简直就是多嘴，见龙头一脸火气之色，心下一阵啰嗦，连忙道，“我一时脑子发抽，听您的！听您的！”

“滚回去！”乌鸦一脚踹到眼前男子的腹部，把他踢得往后翻滚了一圈，慌忙爬了起来后站到队伍一边，再也不敢出来。

乌鸦回头看了一眼齐羽，脸上一改刚才的凶狠之色，嘴角微微笑起，尽量让自己笑的温和一些，说道：“孩子，方才可是你说，要讲一番道理，是吗？”

“是！”齐羽依然是一脸清冷，“不知，您有何指教？”

“请教？”乌鸦觉得这个少年的沉着有点不似他这个时候的年龄。

方才进去巷道的片刻时间，他就已经了解到，是这个少年一手摔死了赵奎。

这种手劲、狠辣，不应该在这个年龄的少年身上出现，乌鸦的眼角微微一跳，从齐羽平静的脸上，反而察觉到几分危险。

“不会是武士吧？怎么可能？”乌鸦看着只有十二三岁样子的齐羽，心里嘀咕着，抱着宁信其有不信起无的心态，脸上的笑容更盛，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不敢指教，我叫唐前，这边街上有人叫我乌鸦，敢问小弟如何称呼？可有师承？”

“我叫齐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此人并没有显出什么恶意的样子，齐羽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当下回答道，“师傅李心，已经过世了！”

李心？乌鸦迅速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没有想到城里有哪个叫李心的成名的人物。不过他也没有细究此事，而是把齐羽的名字用心记了下来，接着说道，“我乌鸦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既然你说，要讲一讲道理，那我们就来论一论，这理字如何？”

“如果你愿意讲理，那我们便讲！”齐羽说道，他并不认为那个高个子男人无辜，看着乌鸦，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拖延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打着什么药。

“好！”只见乌鸦突然抚掌笑道，“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乌鸦在这临山街一带，靠的便是讲理，你们说，是不是？”后面那句话，却是对着旁边的十几个皂衣男子说着。

“对，我们龙头是讲理之人！”

“没错，以理服人，我们向来如此！”

“龙头道理，大家都听！”

..........

皂衣男子们七嘴八舌，远处听了的人中，有一些人却是翻了翻白眼，却是无人敢出来反驳几声。

乌鸦伸了伸手，看向齐羽，道，“所以，若是你占理如何，若是不不占理，又该如何？”

“请指教”齐羽涉世未深，自然先听听对方的说法，抱拳道。

“不如这样，若是你占理，今日之事，就挂在我的头上，后事不究，你们尽管离去！如何？”

齐羽想了想，如此甚当，便点了点头。

“那么，若是你不占理呢？”乌鸦依然是一脸笑容，似乎真的只是想要跟齐羽论教一番。

齐羽看着乌鸦的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不占理，就随我走一趟，见见我们堂主，如何？”

“是我，还是我们？”齐羽指了指齐永农他们。

乌鸦眼神一扫，“只要你去，他们尽可以自行回去。”

齐羽想了想，道，“好！”

乌鸦沉吟片刻，道：“那我问你，你刚才说，人是你杀的？”

“没错！”齐羽坦然应道，事实如此，他也无需多想什么。

“你为何杀他？”

“他想杀我！”

“那他杀死你了没有？”

“没有！”

“你杀了他没有？”

“杀了！”

“好！”乌鸦大声道，“那么，此事便是这样，你杀了他，因为你觉得他想杀你，对不对？”

“对！”齐羽应道。

“你为什么觉得他想杀你？”

齐羽把方才高个男人对他动手，最后从背后要一脚偷袭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么说，他既没有打你一巴掌，最后一脚他没有碰到你？”

“没有！”齐羽沉默了下来！

乌鸦说道，“如此，我们道理已经讲了明白，你并不能确定他会杀了你，其实你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对吧？”

“对！”齐羽点了点头。

“既然你没有受到什么伤，他也没有杀了你，结果是你把他杀了，你说，这是何道理？”

齐羽沉默了，片刻后，看向乌鸦，说道，“我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感受到？”乌鸦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没有证据。”

“证据？”齐羽的语气冷了下来，“旁边的人就是证据。”

“你？”乌鸦道，“有没有人给你作证？”

齐羽环顾了四周，见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齐永农和李思英正要上前，却被唐前的话堵住了：“他们是你的家人吧？家人作证，可不能令人信服啊！”

齐羽沉默了下来，此刻他已经感到，自己有点陷入了乌鸦的语言陷阱，自己言拙，这个论理上显然有些吃亏，明明自己觉得有理的事，可是说出来后偏偏变得有些没理了。

“小兄弟可还有什么可说的？”乌鸦看着齐羽道。

“不，这位哥哥，他没有做错！”只见外面的人群里，走过来一个八九岁样子的少女，站在齐羽旁边，只见她穿着粗布衣裙，脸色清秀，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梳成两个小辫放置身后，眼睛有些红肿，脸上十分悲伤。

“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动了杀心，也应当要有被杀的觉悟，道理难道不是如此吗？”少女的声音说道。

“莫非想杀人者，就需要把人杀死，才能够受到惩罚？若如此，被杀的人又该如何无辜？哪怕惩罚了杀人者，他们又能够起死回生吗？若不是这个大哥，我娘，我弟，还有我，可能都要被那个恶人打死，这还不够吗？”

少女看了眼齐羽，低声说道，“谢谢你！若不是你们，我们，我们.....”少女轻轻咬着嘴唇，显然内心十分难过。

“我没有做什么，你不必谢我！”齐羽道。

“不！你为我们报了仇！”少女大声说道，“方才，我和我娘就在旁边寻到了大夫，可是弟弟......弟弟他..........”少女说着，不由放声大哭起来，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蹲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好娃子，不哭，不哭，大娘给你擦擦眼睛。”李思英见此，连忙过来，用身上的衣服，给少女擦着脸。

“我刚才看到他们围住你们，我不忿，弟弟那么小，他才五岁，死了！那个人就是该死。这难道不是道理？”少女站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么柔弱，一双哭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乌鸦。

齐羽叹了口气，语气渐渐变冷，看着唐前说道，“这位少女，有个弟弟，就在片刻之前，被那个男人一脚踢死，你说，他的死是不是一个理？”

“这？”唐前一时词穷，正欲说点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来起来，“乌鸦，你们快点把他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