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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嘉妃风头正盛,独揽宠爱。
因为皇上接连几天陪伴贵妃和皇后,她生了大气。
皇上来寻她,赔着笑脸说好话,她只是不开门。
害得皇上在门外站了许久,得了风寒。
不得不将养起来。
…………
李瑕的母亲是宫外卖入宫中的贱婢。
宫女也按身份分着三六九等,他母亲是最贱的那等。
虽然生着姣好的容貌,但也没有升为内宫宫女的门道。
她去送过冬烧的炭,天寒地冻,她与几个粗使宫人挑了木炭向各宫分发。
各宫挨着小厨房有专放炭的小灶间,叫炭房。
她摆了炭要走,经过院子被皇上看到。
据承庆殿的太监讲,他母亲长得与嘉妃很相似。
若是换了衣裳,便如亲姐妹一般。
皇上一眼便看上了她,虽然那时她只穿着粗布衣裳。
皇上叫她进入房间,让人为她换了衣服。
十五岁的少女,如一支水灵灵的莲花,干净纯朴,诱人采摘。
皇上宠幸过后,有心给个名分。
事情很快传遍各宫。
嘉妃在皇后与贵妃的嘲笑中赶到含元殿,看到与自己生着相似面孔的宫女。
那女子只有个卑姓,便是给个名分,也是皇城的笑话。
她的存在,就是嘉妃的耻辱。
顶着这样的面孔被人嘲笑,嘉妃怎能容忍。
那时她与皇后、贵妃斗得水深火热。
一通又哭又闹,皇上撤掉记档,将小宫女又赶回去继续做粗活。
嘉妃斗不过皇后,隔几日便去寻小宫女晦气。
不得已小宫女换了更不堪的差事,嘉妃才不再借机寻事。
小宫女成了专刷恭桶的奴婢。
一直到李瑕出生。
管事太监不得不上报,母亲虽然卑贱,他还有一半皇上的血统。
皇帝早忘了李瑕的母亲。
只把李瑕当做自己耻辱的见证,一时十分厌弃。
随意指了个宫殿和几个奴才,就这么将就着长大了。
李瑕不被期待,做母亲的能有什么待遇?
被皇上宠幸成了她的劫难,就那样躺在产床上,得了产褥热没有大夫来瞧,挺了不几日无声无息死掉了。
可笑的是,这件事很快被嘉妃忘掉了。
连皇上也只记得李瑕母亲出身不好,所以没有位份。
直到她死了多年,皇上才问过一次她的下落,得了个回答,“病死了”也就罢了。
“朕原想只将嘉太妃放在极乐堂中,生死由命。让她也尝尝没人管没人问的滋味,并不想走到这步。”
这话皇上说说,凤药听听就罢了。嘉太妃没了夫君,又被下人苛待,其结果是明摆的。
以皇上的精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在皇上“举寒门”政策被否定后,带头反对他的几个官员,原是从前先皇在位时支持过嘉太妃以及与嘉太妃父亲过从甚密之人。
他不但暗示内务府对嘉太妃百般刁难。
还在抄家时将嘉太妃一族所有位居朝廷要员全部列于抄家名单中。
嘉太妃自己送了命,还带累整个家族一起覆灭了。
没了官职与钱财,却带着皇上的记恨,这个家族再也不会起复。
“自她死后朝堂之上,安静许多啊。”皇上脸上浮起稀薄的笑意。
“朕还想理安静些,何时政行令通,何时朕才能停下。下一步,凤药,你准备好了么?”
凤药思绪万千,放在从前,她一定会劝一劝皇上,现在她只信奉万事皆有因果。
她感慨自己的心已经在宫廷生活中越磨越硬,像个男人。
打心底她赞同皇上举寒门,像她这样的女子进宫,要不是运气好,光是排挤就能要了她的命。
一切都因为根深蒂固的尊卑贵贱。
生来是贱胚子,永远下贱。
可她们明明一样是人。
…………
枫红被元仪捉弄得不轻。
她咬牙坚持,硬着心肠完成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日日守着李琮。
好在李琮对针炙的感应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在灵芝给他擦身时,他眼珠一通转动,颤巍巍睁开双目。
“夫君醒了,夫君醒了!!”
灵芝的尖叫夹杂着狂喜响彻整个微蓝院。
云之、元仪、梅姗、鹤娘各怀心事齐聚微蓝院。
枫红更是差小丫头回国公府报告给金燕翎。
李琮目光迷茫,初时口齿有些不灵便,说了几句话便利索起来。
“七郎!是七郎害得我成了这个样子!”
云之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李琮的记忆留在曹家宴会时。
后头风寒大病的事他都忘了。
自然也并未像杏子说的病中还有意识在。
“我要进宫!我要见父皇!”李琮说着就站起身。
只站了一下,他腿一软,摔在地上。
久不活动,他双腿无力,加上云之在他脚跟处割的那一刀,让他无法站立。
灵芝急忙上前扶起李琮,鹤娘与梅姗都只看着。
这情况太怪了,云之回过神赶紧招呼道,“大家都高兴坏了,快!帮忙把爷扶床上。”
李琮在灵芝搀扶下站了几次,都觉得脚跟疼得如撕裂一般。
云之不动声色——他的伤,若是强行走上一回,怕是会变成跛足。
“夫君别急,能醒来就是好事。慢慢养养再回朝堂,你还不知道,父皇已经薨了,现在当政的是九皇子李瑕。”
云之缓缓将这消息告诉李琮。
灵芝责怪地看了云之一眼,这种事也该等等再讲,爷的身子骨都瘦成一把干柴了。
李琮听了这消息,愣了一会,又惊又痛,用力捶打自己双腿,口中呼喝着,“父皇啊,你不等等你不孝的儿啊,我的父皇,嗬嗬……”
“我四哥呢?”他泪眼朦胧问云之。
在他心中,他继随不了皇位,也该轮到老四,怎么贱婢生的老九能登临大宝?
“他被禁在封地。”云之如实相告。
“新皇待咱们不薄,封咱们的儿子为端王,咱家仍是王府。”
“对了,爷的母亲现在尊为皇贵太妃,收养了九爷,现在的皇上可是皇贵太妃的养子,特许皇贵太妃仍居住紫兰殿呢。”
李琮愣怔着,胸口堵得慌,自己好像只睡了一觉,醒来便失去一切。
他抓起桌上茶碗扔到地上,茶汤溅了一地,指着一众姨娘和一旁陌生的枫红,“都给我滚出去。”
云之回头对枫红撇嘴一笑,“还不出去?”
“爷,朝中和你醒着时已大不相同,云之得和你说一说。”
她将国公府徐忠之妻请的番医给先皇扎针后,先皇就中毒,以及徐忠之妻请大夫给李琮施针看病的事都讲了一遍。
李琮一脸迷茫,“徐忠妻子与我是故交?是谁呀?”
“她闺名金燕翎。”云之瞧着李琮,只见他眼中火花一闪,脸上浮出个轻浅的笑意,“她呀。”
那些年少轻狂的回忆,隔着数年时光与岁月,滚滚而来。
那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云之看着他如梦似幻的表情,起身行个礼,“我喊丫头给你布饭,燕翎的贴身侍女还在咱们府上,叫她进来伺候你用饭,正好你有话可以问她。”
见李琮没有反对,她便安排了。
接下来,只需给燕翎与李琮留出空间、时间,让他们尽情表演。
……
李琮一想到七郎就像平白吃了屎,心中那口恶气一直都在。
听说曹家四房全部死在沙场上,他暗自幸灾乐祸。
四房是四房,七郎的账他必须得好好算算。
他自然认为自己经历的这场祸事皆因七郎而起。
若不是将他扔到粪坑,何至得那么重的风寒?
他记忆恢复了一些,他记得自己去母亲宫中,喝了点酒倒眼发黑,后面便没了知觉。
和枫红聊聊燕翎,李琮感觉自己状态比刚苏醒时好多了。
又叫枫红帮着自己起来站立试试,这次他能站住,但走动一下脚上便生出钻心的疼痛。
细看看又看不到伤,明明好好的,这只脚就是不能用力。
他心中慕然犯了狐疑,他晕过去时,脚可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