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宛宛类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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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封的卧室，深灰色的落地窗帘，不透一丝的光亮。

明明气温已经回升，房间里却萦绕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正对着门口的墙壁，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几盏射灯打在上面，明黄的色调折射照片的光面十分刺眼，视觉冲击很大。

密密麻麻，就像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林若溪不由地握紧拳头，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慌乱。她的第一想法是逃跑，然而墙上的那些照片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拥有神秘的魔力，伸出一只手在她的心尖上挠痒痒。

害怕，纠结，好奇，打量，试探……

林若溪的双腿不受控制往前挪动了几步，近距离的光线反倒没有那么刺眼，她终于看清楚照片上的人。

瞬间头皮发麻。

贴满整面墙上的照片，数百张，也许更多，无一例外都是同一张脸孔。

背景有在海边，高山，沙漠，还有一望无际的田野。阳光下，女孩笑容肆意、美得如同精致洋娃娃。

是……林若溪，又好像不是她！

照片里的那些地方，林若溪确定自己从没踏足过。还有那头又飒又爽的短发，娇俏可爱的牛仔装，她的衣柜里面也没有那种类型的衣服。

难道是处理过的照片？

周守礼为什么会收藏这么多关于林若溪的照片？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电视里的杀人犯，不都喜欢把目标人物的照片贴在家里。像个变态一样每天反复看，趁机下手吗？

可是，周守礼看起来不像是变态杀手……

好奇心最终压下了慌乱，林若溪上前把其中一张照片撕下来，仔细端详。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可爱的蕾丝边橙色背心，洗水牛仔裤，坐在一块石头上比剪刀手。身后是宏伟的布达拉宫，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不像是处理过的照片。

无论是女孩的衣服，微表情，还是背景图都那么的丝滑吻合，完全没有PS过的痕迹。

林若溪眉头紧皱，努力想要从照片里找出蛛丝马迹。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女孩的高举起的右手上，虎口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猛地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痕迹。

由此可见，这个女孩并不是林若溪，而是一个几乎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脑子在快速运转，过往很多与周守礼相处的凌乱的碎片，最终凑合在一起成为清晰的片段。

她和周守礼第一次遇见，他努力藏起脸上的震惊和激动。

在校园里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他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她，眼神充满爱恋。

后来，林若溪兼职的时候被老板坑了钱，也是周守礼主动提出帮忙。

以及他每次出差，都会给林若溪带回各种可爱的小礼物。

最让人不解的还是刚才在酒店的时候，周守礼误会林若溪自杀，方寸大乱、情绪异常的激动。

难道这些都不是巧合？

当“宛宛类卿”这个想法从林若溪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周律师，照片里的女孩……到底是谁？”

熟悉的声音，把周守礼从回忆中拽回到现实。他自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被沉重悲伤笼罩着，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去很长一段的时间，他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幸存者，活在封闭的里，见不得阳光。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一片血腥，痛苦得不能自已。

无眠的夜晚，他只能依靠药物入睡。当药物也无法帮助自己，他只能通过更极端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作为律师，周守礼曾经拯救过无数的受害者，却唯独救不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他闭上眼，这些年好像不怎么流眼泪了，就连悲伤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叫……季清宁。”

周守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步一步走到林若溪身旁，接过她手上的照片，眼底的悲伤倾泻而出。“她是，我的未婚妻。”

季清宁……

林若溪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心尖儿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了一下。她相信世间上有无数的巧合，可是容貌如此相似的两人，几率实在太小。

“那她现在……”

“不在了，跳楼自杀。”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周守礼在提起这三个字的时候，依然能尝到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把照片黏回到墙壁上，视线扫过一整面照片墙，胸口的那股压抑感有增无减。

“我们……是在港城认识的。她跟你同龄，读艺术，就像是天使。”

“第一次在学校遇见你的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还活着。”

周守礼望向林若溪，悲痛从眼底一点点晕开：“你们长得几乎一样，性格却不同。你斯文温婉，她活泼可爱。”

“你有一手好厨艺，她却一窍不通。”

“你喜欢穿浅色的裙子，规矩乖巧。她叛逆调皮，喜欢短裤、背心、旅游，认识我不久后偷偷在肩膀上纹了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周守礼的情绪有些不能自已，垂在身侧的双手抖得厉害：“实在抱歉……我……”

他以为撕开血淋淋的伤口，让林若溪看到最狼狈不堪的自己，就能减少对季清宁的愧疚。

原来并不会……

心头的悔恨只会疯狂肆意地增长。

“所以，你把我当作是她的替身？”林若溪皱着眉头，神色复杂难辨。

没有指责，质疑，她只想要一句真话。

周守礼陷入沉思，仿佛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几度欲言又止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林若溪被消极的周守礼吓到了。

先是震惊，后来是焦虑，最后是同情，所有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拧成一股麻花，心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把爱人的照片小心翼翼藏在这里，曾经爱得很深吧？

没想到光鲜如周守礼，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面。他毫无保留把自己最难堪的样子呈现在林若溪的眼前，应该是担心她会重复季清宁的路。

她心里难过，颓废，却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

“周律师，其实……”

周守礼猛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抽离，死死盯着林若溪，笃定地说：“不，我从没这么想过。”

“她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我只是……在看到跟她一样的脸时，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