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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和亲之事昭告天下。
幽绝终于能开口了,先问:“师父如何?”
“尊主安好。”郑得道,“灵狐血丹有些效用,疼痛减轻了很多。”
“那就好。”幽绝宽慰道。
又问玉溯:“她在哪儿?”
“在净月呢。”玉溯道,“不过,只怕正伤心呢。”
“伤什么心?”幽绝道。
玉溯轻笑道:“她一心一意要撮合三公主和那个小校尉做对美满夫妻,可是三公主却要被送到明丹去和亲了,她能不伤心吗?”
“和亲?”幽绝道,“怎么回事?”
玉溯便将明丹求和亲之事说了一回。
幽绝听了,露出一丝笑容,便要去寻榆儿。
谁知起身只刚起了一半就又躺倒了。
“你现在连动也动不得,先修养修养吧。”玉溯道,“她的动向,我自会留意。”
修养?
那需要多久?
距离师父再次病发的日子又近了。
他究竟还有多久可以等?
又三天,宁葭盛妆红衣与永平帝行了大礼,泪光满眼坐上了远嫁的马车。
榆儿来到官道旁的林间山木中,望着宁葭所坐的华丽八乘马车。
迟凛就在送亲卫队中。
怀化将军乔凌宇为卫队之首。
小弥站在榆儿身旁,问:“榆儿姐姐,我们也要跟着去送亲吗?”
“小弥,”榆儿还望着送亲的队伍,“你说,他们两个这样真心,怎么就这么没有缘分呢?”
“这个,就是没有缘分吧。”小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为何不问问我?”
一个声音自她们俩身后传来。
榆儿回头便望见了一个还算熟悉却永远不想再看见的身影。
“幽绝!”榆儿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正是幽绝。
一身银灰长衫,又戴上了半面青色面具。
小弥陡然见了他,开心的同时又有些瑟缩。
她总是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幽绝半人半兽的模样。
但她又不断安慰自己:都是朱厌害的,他一定不是那个样子的。
“幽、幽绝哥哥。”小弥瑟瑟地唤了一声。
望着那半面青色面具,又想起了那半张可怖的脸。
幽绝的眼只望着榆儿:“他们两个有没有缘分,这就要看你了。”
“看我?什么意思?”榆儿道。
“杀了明丹使者,和亲就不存在了。”幽绝道。
“什么?”榆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幽绝道。
杀了明丹使者,那就等于是向明丹宣战。
现在迟越、御风战乱正盛,其他还有仙竹、奉治、仙楼这些小国也在虎视眈眈,
若再向明丹宣战就等于自取灭亡。
国灭人亡,就是伏尸塞道、血流成河……
榆儿望着幽绝:“我知道人命于你不过草芥,但如果整个浣月都亡了,难道你也还是无动于衷吗?”
幽绝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我会让整个明丹后悔来求什么和亲的。”
什么?
他就这么自以为是?
他竟然认为自己可以以一己之力抵御整个明丹?
“你这个疯子!”榆儿说了一声,拉了小弥就迅速奔走了。
幽绝想要赶上去,但他重伤之身,走路已经是勉强了,实在追不得。
只好眼睁睁看着榆儿奔远了。
幽绝走下山来,上了停在道上的马车。
马车掉头往回疾驰而去。
一个暗使立刻加快了脚步,借着林木的掩护紧紧跟在马车之后。
突然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一大群各式各样的飞鸟,黑压压地遮去了大半天光,直向暗使冲来。
暗使左闪右避费了些功夫才躲过这群飞鸟,再看方才的马车已经没了踪影。
幽绝回到别院,对玉溯道:“杀了所有明丹来的人。”
“何必这么费事?”玉溯道,“那个人已经答应出谷,只要他来了,小丫头自然会全心全意地听你的话。”
“人心真的那么容易被操纵吗?”幽绝道。
“你应该也知道吧?当年奉治与南竹之战。”玉溯道。
“人的心志有强有弱,就算可以操纵千军万马,这世上也许就存在无法操纵的心志。”幽绝道。
“就那个小丫头?”玉溯轻笑,“怎么可能?”
幽绝再次想起那一天。
就在东海,深赤色的光芒喷涌如潮、杀气腾腾,而她却毫无一点退缩之色。
浑身血迹、衣衫破碎、发髻披散,但她的眼神坚定又倔强。
她的心志会那么容易被催化吗?
“我再说一遍,杀了所有明丹来的人。”幽绝道。
玉溯无奈:“知道了。”
“还有一点,问问清楚。”幽绝道。
“什么?”玉溯道。
“明丹究竟为什么要和亲。”幽绝道。
夜深如墨。
一个窈窕的身影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悄悄来至送亲队伍附近。
浣月的送亲队伍和明丹使者的队伍的驻营一在东、一在西,泾渭分明。
此人自袖中取出一片轻纱,向上抛了出去,双手握诀催动自身气蕴,那片薄纱忽化作一层薄薄的几乎完全不可见的轻雾,飘散开来,将明丹使者的驻营笼罩在其中。
这正是胭脂所长——雾帐。
雾帐笼罩之下,仿佛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雾帐之外的人所见之景就如平常,而雾帐之内一群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已悄悄潜了进来。
胭脂手执一把匕首悄悄逼近躺在帐中的尼孜使者,手起刀落刺向他。
没想到尼孜使者一个翻身避开了这一刺。
尼孜使者当即跃起,拿起了枕边的一双铁锤。
“你是谁?”尼孜使者大声喝问。
“杀你的人。”胭脂道。
说罢抖起手中绸带,绸带一端连着的匕首便笔直地再次直指尼孜使者面门。
尼孜使者双锤一磕,打落了匕首。
随即舞动双锤向胭脂打来。
这双锤应是沉重,但他舞动起来却气蕴生风,攻速又极快,胭脂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她被逼至帐外、背靠山壁退无可退,尼孜使者怒吼一声,双锤气蕴倍增,就要置她于死地。
却忽然止住了动作,双锤掉落在地。
一把小小的飞刀就插在他的背上。
胭脂立刻上前一脚踢得尼孜使者当场跪倒在地。
胭脂向来人单膝跪下行礼:“勿横大人。”
来人矮胖身材,整张脸被黑巾遮得严严实实,语声如笑:“起来吧。”
说着走到尼孜使者面前:“听说你们明丹异常执着地要求和亲,是为了什么?”
尼孜使者背上的飞刀好似封住了他的气脉,他的气蕴竟激发不出,大吼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连你们的皇上都要对我礼让三分,你们这么做,可知道后果?”
勿横还是一脸笑容:“是我在问你话。”
说着便催动气蕴。
尼孜使者顿时感到背上的刀子像在一刀一刀地剜着自己的血肉,痛得滚倒在地。
勿横再问两次,尼孜使者实在熬不过,开口道:“三、三年前,我们国王封了一位、一位金甲国师。他、他研出了一种咒术。”
“什么咒术?”勿横问。
“这种咒术需施在、想要、想要控制的人所关切的血亲女子身上,越关于心,制御之力就越强。”尼孜使者道,“如果一人身死,那么两人都会、都会没命。”
“这么说,你们的真正目的是想杀死当今皇上?”勿横道。
“不、不是。”尼孜使者道,“这个咒术可轻可重,不一定非要杀人。”
勿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是想把永平帝的命捏在他们手中,然后对浣月予取予求。”
尼孜使者的胸前突然又多了一把飞刀,穿心而过,当场毙命。
次日晨光起,浣月的送亲队伍才发现明丹的使者队伍已经全部横死。
乔凌宇立刻快马回净月城亲自向永平帝请旨。
永平帝接到乔凌宇快报,这一惊非同小可。
明丹使者死得如此蹊跷,乔凌宇的送亲队伍就在近旁竟然都毫无察觉。
而如今最迫在眉睫的,就是与明丹一战已经无可避免。
永平帝即刻下旨:乔凌宇为首将,率七万军队出征明丹。
“无论如何,要等到蒙大将军迟越告捷!”永平帝向乔凌宇道。
“是,末将明白!”乔凌宇跪接了虎符道。
宁葭的嫁车当日便回转净月城。
迟凛请了旨,为御剑先锋,跟随乔凌宇大军奔赴明丹战事。
官道上十里嫁车转眼间便换上了浣月大军军旗飒飒。
“真的要打明丹了吗?”站在山木之中的小弥问旁边的榆儿。
榆儿面色凝重,没有回答。
“七万就想打明丹,不过是送死罢了。”
幽绝的声音。
他果然来了。
榆儿回身望着不远处树影下冷色的幽绝。
小弥倒有些吃惊:“幽绝哥哥,你来了。”
幽绝望着榆儿问道:“你想好了吗?”
“你想怎样?”榆儿道。
“帮我杀了神龟,我就帮你退了明丹。”幽绝道。
果然!
他真是太自信了!
“就凭你?”榆儿道。
“就凭我。”幽绝道。
“若我说不呢?”榆儿道。
幽绝冷笑道:“你没得选。”
他就是故意的!
榆儿心中又怒又恨。
她真的没得选。
她只能赌,赌幽绝他真的能以一己之力退明丹大军。
幽绝依然盯着她:“所以,你的答案呢?”
榆儿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来,望着幽绝:“先退了明丹,我就帮你杀神龟。”
“不行,师父等不了那么久!”幽绝立刻就拒绝了。
榆儿也盯着他:“你没得选!”
幽绝目光凌厉地望了她一回,终于道:“好。”
片刻的静寂。
“不过,”幽绝又再开口,“如果你再敢食言,我就踏平整个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