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终于,出战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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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好计谋。”宁葭道。

“不敢当，皆是机缘巧合罢了。”孔怀虚道，“倒是小棠姑娘身手了得，帮了大忙了。”

“怎么是、孔先生？”桃叶、六顺惊道。

“我们一逃出青云村就知会二当家的前来相救，又能请得圆觉大师前往全义寨诊治受伤诸人的，恐怕再不能作他想了。”宁葭道。

“小棠姑娘聪颖睿智，孔某佩服。”孔怀虚起身拱手笑道。

“在孔先生面前，不敢当如此赞誉。”宁葭道。

孔怀虚微笑不语，忽瞥见宁葭身侧的迟凛，奇道：“这位倒未曾见过。”

“在下迟凛。”迟凛向他拱手道。

“迟凛？”孔怀虚闻言，盯着迟凛望了一回，又望了望宁葭，却未再问其他，只道，“听莫当家的说起，昨夜之事，多亏了迟公子仗义相救，孔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迟凛道。

“先生，”莫金山道，“既然先生露了脸，这当家的位置还交予先生吧。”

“孔某非主位之人，岂敢僭越。”孔怀虚道。

“我等性命皆赖先生多方相助，若先生坐不得主位，还有谁能坐得？”莫金山道。

“莫当家的休要过谦，你豪气、热心，全义寨中谁不服你？”孔怀虚道。

“在山野寨中，莫某蒙各位不嫌弃罢了，如今到了这县衙中，莫某大字也不识得一个，这点自知之明还没有的话，可真是要辜负先生之心了。”莫金山道。

“既然如此……”孔怀虚沉吟道，一双眼将堂上所立诸人扫了一回，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陶校尉壮志豪情、胆气见识过人、文武双全，当能统领众军。”

“孔先生，陶某怎敢忝居此位，先生智谋过人，当以先生居之。”陶冶道。

“孔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实难当此重任，陶校尉就不要过谦了。”孔怀虚道。

“是啊，这次真是多亏了陶校尉，何况领兵之事你最熟悉不过了，我们都服你！”莫金山道。

“既然大家如此抬爱，那陶某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陶冶道。

“请。”孔怀虚道。

于是陶冶立于众人前，接受诸人朝拜，便做了义军新主。

三日后，义军拟名号为“全义”。

当日，狱中所有关押之人全部释放。

伏龙山全义寨中已救出之人，赠与盘缠，凭其自去。

宁葭向桃叶道：“桃叶，你也带着六顺回家去吧。”

“我不要回家！”六顺却连忙抢道，“我要跟小棠姐姐、还有袁大叔一起去打仗！”

“小屁孩儿，你还早着呢。”桃叶拍了他的头一记道。

“我很快就会长大了，在这之前，我要跟袁大叔好好学武！”六顺却认真地道。

“小棠姐姐，你要是不嫌我们累赘，就让我们也留下吧。”桃叶道，“别的我们做不了，帮着浆洗浆洗、做点饭什么的，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也好，你们留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宁葭道。

于是桃叶、六顺便与宁葭等一起住进了祝容的府邸。

祝容恶行昭著，陶冶欲将其斩首示众。

百姓们群情激奋，恨不得将他撕碎方才罢休。

“人命皆是天赐，不可妄加斩断。”宁葭拦下道。

“他罪恶滔天，死不足惜，不死不足以平民愤。”陶冶道。

“杀了他、杀了他！”全义寨中老少及一些兵士大声喊道。

“他犯下诸多恶行，仅以一死，何能赎尽，还便宜了他。不如令他筑桥修路、或是耕农劳作，以知百姓之艰辛，偿还所犯之罪。”孔怀虚道。

“先生所言甚是，便依先生之言。”陶冶点头道。

其他人心中虽然愤恨难消，但见孔怀虚如此说来，便也不再多言。

尤龙。

晨光再次照亮了广漠天地。

抚风城城门打开，渡桥落下，靖信大将军克於勒领着一队人马出城而来：“浣月匹夫，出来受死！”

幽绝坐于帐中向侍立的将领们道：“云麾将军庞化虎带兵迎战。”

“是。”

庞化虎领了军令，率兵士出战。

克於勒见了庞化虎领军出来，讥笑道：“幽绝那厮这么害怕本将军，竟然让你们这些小喽啰出来送死。”

庞化虎沉声道：“辅国大将军是爱惜你等，好叫你们多喘两口气罢了。”

“废话少说，让你们死个痛快。”克於勒道，说着一挥手，副将颉霍打马上前。

庞化虎让阵前校尉周子程迎战。

颉霍手执一把长弯刀，周子程则是一把长枪。

弯刀短些，长枪就占些优势。

但颉霍御马极精，几次躲过长枪逼至近身，周子程终究吃了亏，被颉霍一刀砍在手臂上，长枪也断裂落地。

庞化虎手下翊卫锋将彭泽催马迎上，一把铜斧架住了颉霍砍下的弯刀，再将斧横扫砍向颉霍腰间。

颉霍只觉一股气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接住斧头的弯刀上传来的巨大压力让他差点坠落下马。

没几个回合，颉霍就被彭泽斧头砍出几处血口，只好拍马败走。

彭泽手拎大斧追赶上去，抬手就砍。

却突觉眼前堵来一个人影，自己的一把大斧被一只手生生架住，一时竟动弹不得。

而克於勒一张黝黑矍铄的脸正怼在自己面前。

彭泽想要抽回自己的大斧，没想到这斧头被克於勒捏住，竟纹丝不动。

克於勒左手中突然多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圆球，这圆球陡然飞旋起来。

彭泽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整个人已经飞跌下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柄大斧也脱了手。

浣月军士立刻上前将彭泽扶了回去。

庞化虎打马入阵，手中长槊指向克於勒：“本将军来会会你！”

这根长槊七尺有余，槊锋约一十八寸，槊尾还嵌着约莫十寸的尖鐏。

单看这长槊已经是咄咄逼人，庞化虎气蕴一出，长槊疾刺如火，势不可挡。

克於勒并没有拿出任何兵器，催动气蕴，手中那个五彩圆球再次飞旋开来，一道石墙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庞化虎气势汹汹的长槊狠狠刺进石墙之中，迸射出无数火光。

石墙后的克於勒安然无恙。

庞化虎收回长槊，吃惊地道：“你竟然能化气为石？”

石墙消去，露出了克於勒的脸：“在我们尤龙国供奉着一位神祇，他曾经移来两百颗巨石阻止了藏摩山脉的倾塌，把安宁和丰沃还给了尤龙。而他留下一个神器，具有召唤石灵的力量，用来守护我们尤龙的代代平安，就是我手中的这颗磬朴石。”

“原来这就是磬朴石。”

庞化虎有所耳闻。

尤龙国有一颗磬朴石，具有神一般的力量。

想不到尤龙国竟然派出驱用磬朴石的将领守卫抚风城，看来是要在这里就决一死战。

克於勒举起手中五彩的磬朴石，大声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尤龙国神器的威力！”

磬朴石飞速旋转，忽然裂做六瓣，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疾风般飞出，蕴力非凡。

庞化虎舞开长槊，张开气蕴护住自身。

但这些石头仿佛真有神力一般，不断突破他的护身气蕴。

庞化虎运足全力，大吼一声。

终于在最后一瞬间震落了这些凶猛的石头。

庞化虎长槊划空——苍山决！

槊锋如电直指克於勒。

克於勒的石墙被刺破，脖子上被锐利的槊锋擦出了一道血痕。

克於勒打马避开，五彩的磬朴石飞旋不止——硕摩诫！

一颗马头大小的石头突然从天而降，直砸向庞化虎。

庞化虎催马哪里来得及，连忙纵身跃下马背，方躲过这一劫。

而他的坐骑没能躲避，当场化作了一滩肉泥。

庞化虎及浣月兵士亲眼目睹此景，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克於勒手一挥：“杀！”

尤龙军士立刻冲杀上来，扑向对面的浣月军。

磬朴石还在飞旋，不断飞出的石头不停地砸向浣月军中。

庞化虎舞开长槊一边战一边退。

浣月士兵的惨呼声此起彼伏，死伤不断。

“撤！”

庞化虎一声令下，金声响起，浣月军拖戟曳剑，全军撤退。

榆儿立在城楼之上眺望着溃败的浣月军：他竟然不出战？

此后几日，尤龙军不断叫阵，幽绝却毫无回应。

浣月军再不应战。

“怎么回事？”克於勒很是纳闷儿，“这个幽绝不是朱厌在身，势不可挡吗？难道竟会怕我的磬朴石？”

榆儿也有些吃不准：幽绝竟然拒不出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凌宇与郑得赶到军中，见幽绝不管尤龙军怎么叫阵骂战，都只当不闻。

乔凌宇哪受得了这种鸟气，便向幽绝请战：“让末将前去，杀杀他的锐气！”

幽绝只望了他一眼：“退下。”

乔凌宇只好愤愤然退出。

这一天黄昏，幽绝坐于帐中，听到了一阵沉沉的箫声。

他走出营帐，独自朝着箫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夕阳之下，无情一身缟白衣衫，手执一把已经褪尽了鲜色的旧箫望着他一点点走近。

草地之上，躺着他的紫檀琴盒。

“你终于来了。”幽绝道。

“她在城里？”无情道。

幽绝点了点头：“她要杀我。”

无情摇头叹道：“原本以为给你留下了一线生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这样……”

幽绝望着薄霞的残阳：“那个时候，若非你的琴声、恐怕我永远也看不见自己的心。”

“你这是要谢我吗？”无情道。

“我一生杀孽深重，从未奢望能有何善果，直到她走进我黯淡无光的天地……我每次看着她，就后悔到不能自已。尤其是在青罗峰，每次看着她，我就一遍又一遍地悔恨、一遍又一遍地想要从头来过……我又无数次地想，也许我不该为了神龟、为了冰芝一直与她纠缠，应该让她一直厌我恨我，从未靠近过我……”

幽绝顿得一回，叹道：“幽绝此生有幸，却害了榆儿……”

无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朱厌之气愈加蓬勃，越来越难以克制。如果我真的无法压制，你务必带她离开，越远越好。”幽绝道。

无情苦笑道：“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哪儿是朱厌的对手？”

“我会尽一切可能压制朱厌，你尽快带她走。”幽绝道。

无情望了他一回，叹道：“再任它这么下去，恐怕终有一天你再也无法清醒，你的意识、你的身体皆为朱厌所驱所用了。”

幽绝一时默然。

“你真的没想过要解去身上的封印吗？”无情道，“若麒麟之力能复苏，或许你还可以与朱厌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幽绝望着漫天薄霞，仍未言语。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无情道。

“我的封印，无需解。”幽绝只道。

无情不再多言。

幽绝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这个，你拿着。”

无情奇道：“这是什么？”

幽绝将此物放在他手中：“如果我果真无法制住朱厌，这个也许能救她……”

夜色渐浓，幽绝缓缓踱步向营帐回转。

朱厌在内讥笑道：“你这么费尽心思想要保她不死，可惜她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幽绝道：“她一定会活下去的，你别妄想了。”

摇曳的烛火下，郑得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他特制的银针。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幽绝道。

“为什么不来？”郑得道。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希望她死。”幽绝道。

郑得笑了笑，道：“这银针的效用，我也很想知道。要几根针才足够？能支撑多长时间？”

幽绝望了望他：“明天之后，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郑得点了点头：“希望答案足够详细。”

说着，他将三根银针缓缓插进了幽绝的神庭穴。

桀风被巽乙天尊缠着，足足让他过了半个多月的瘾。

不过，巽乙天尊跟他打完一场，常常也指导他一两处，感觉自身修为倒是进益了不少。

与天尊别过之后桀风独自往诸霞山去了一趟。

这日二更过后才回到青罗峰，方落下赤雪，就见清漪来到。

“这么晚怎么还没歇着？”桀风道。

“远远听见赤雪的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还好吧？”清漪道。

“嗯，都好。”桀风道。

“你既回来了，可否寻一寻榆儿？她伤才好没多久，怎么一去这么久都不回来，叫人放心不下。”清漪道。

“好。”

桀风便取出兽骨萧竹扇，唤出瀚重。

瀚重寻得一回，向桀风喋喋出声。

桀风向清漪道：“榆儿在尤龙。”

“尤龙？你是说尤龙国吗？”清漪奇道，“榆儿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桀风皱了皱眉：“幽绝也在那里。”

清漪“哦”了一声，道：“榆儿原来是去寻他了。”

桀风望了望清漪：“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清漪道。

“瀚重好像有感受到方伯和莲姨的气息。”桀风道。

“真的吗？”清漪闻言喜道，“这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终于回来了吗？”

“不是，”桀风摇头道，“他们好像在净月城。”

“净月城？还在那里？”清漪道。

“气息非常微弱，瀚重也不是很确定。”桀风说着，再次跃上赤雪背上，“我去净月城看看。”

“这么晚了，明儿再去吧。”清漪道。

“不碍事。”桀风道。

赤雪便振翅飞上云天。

微弱的光线渐渐自重重的黑暗中渗出，终于化作万丈光芒撕裂了暗夜的混沌。

战鼓再一次擂响。

浣月军终于再次出战，幽绝稳坐将台，乔凌宇一马当先。

“他终于出来了。”

榆儿在城楼之上，眺望着坐于将台上的幽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