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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萝濒死回生、宁葭更是魂落才重苏,元气大损,自需将养。
但如今形势迫人,不容懈怠。
次日宁葭便在门外院中与诸人相见。
折戟庄庄主霍齐上前跪道:“三公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不敢当。”宁葭上前扶起霍齐道,“庄主仗义相助之事,本将军已闻听,该我向庄主道谢才是。”
说罢果然向霍齐拜了三拜。
“岂敢岂敢,真是折煞老夫了。”霍齐道。
宁葭道:“我与众将士暂借贵庄将养些时候,待他们伤好痊愈,自会另觅行处,不敢多扰,还望庄主行个方便。”
“这是哪里话,将军您为民辛劳,生死且不顾,霍某所能者不过是这等微末小事,怎敢当个‘扰’字?”霍齐道,“将军尽管放心在此安顿,有何不便之处,尽管吩咐便是,霍某自当效力。”
宁葭自是称谢。
又向孔怀虚问道:“将士们伤情如何?”
孔怀虚道:“多亏了圆觉大师和清漪姑娘,将士们恢复良好。”
宁葭又问:“如今启州怎么样了?”
“启州陷落,众将士都逃出城外,少部分困落城内的人都被关押看守。”孔怀虚道。
“跟到折戟庄的大概多少兵士?”宁葭道。
“已不足两成。”孔怀虚道。
宁葭又问:“百姓如何?”
“官府已发了告示,启州百姓助反贼抗朝廷,全城同罪。凡十三以上男子或充入军籍,或迁徙明丹、御风、仙楼等新拓之地,开土固疆,将功赎罪。”
新皇残戮成性,宁葭只怕他屠刀无情,听得未有屠城之令,心下稍宽。
但启州人不免千里迁徙、骨肉分离,终究难逃祸劫。
驰天之祸不除,天下何有宁日?
然而,来攻打启州之人已经难以对付,又有朱厌凶兽助纣为虐,纵然自己有赴死一拼的决心,却恐怕连皇伯父的面都见不到……
此时启州城内,官兵挨家挨户催促入军、迁徙,家家都是痛哭之声。
净月城中驰天帝再次拟定新的劝谏策:明丹、御风、尤龙等已降之国,以及国君已入净月城之国,其国民愿迁徙入浣月之地者,可免三成徭役,赐予土地。但严禁聚居,百里内迁入之民不得超过三十户,专设徙民司严加管束。顽抗浣月,国君不肯入净月之国,一旦破城,必屠其民,以彰浣月之国威。
策下,当日净月城传策驿官奔马如流星,疾驰各国。
屠妖平南将军暗听和右翼将军奚忍已经收到玉溯语事鸟来报:天玄、三公主等逃在折戟山庄。
“这就点兵,围剿折戟山庄。”暗听道。
奚忍却沉吟道:“青罗峰余孽也聚在折戟山庄,还有折戟庄那些人深浅未知。如今贸然去打,未必就杀得了他们。”
暗听亦赞同:“要再走脱了他们,皇上面前实难争辩。玉溯已传皇上旨意与朱厌,让他前往折戟山庄剿灭青罗峰余孽,不如等他到来再动手,以保万无一失。”
“正是此意。”奚忍道,“不过朱厌到来还需些时候,需先困住他们,等朱厌到来,一并诛杀。”
“好。”暗听道。
小弥总往无情居处去。
谁知去了几次,无情都不在。
日色晴朗,天清树明。
无情独自在庄中信步闲走,却听不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道:“哥哥,你快下来吧,太高了。”
转过回廊,见一处空院中,一个孩子立于树下,昂头望着树上。
再看树上枝叶之间,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正攀着树枝往上爬。
这树却是棵梨树。
秋节已至,金梨满枝。
不过这棵梨树上的梨已只剩得不多的几个,摇摇地挂在树顶的枝桠上了。
这孩子便朝着那几个梨的所在攀了去,越爬越高。
“留悯,你好好等着,我马上就要摘到了。”
这个孩子正是秦留思。
这颗梨树早已被摘得差不多了,就剩了最顶上的几个。
“太危险了,哥哥,你先下来吧。”秦留悯在树底下怯声道。
秦留思只顾向上爬,终于伸手够着了一个梨,开心地拽了下来,揣在了怀里,又伸手去够另一个。
这个却有些远了。
他便踏着树枝又挪近一点。
手方够着,不料脚下树枝突然断折,秦留思便摔了下来。
“啊!”秦留悯大惊道。
秦留思连忙伸手抓去,好在抓到了一个细枝,不过这枝条却离得树干远了,上下亦无可抓之处,就这么悬在那儿。
一个缟白身影踏枝而上,将秦留思抱住,几个起落,回至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秦留悯急忙道。
秦留思脚已落地,道:“没事。”
又向无情道谢。
“罢了,自己当心些吧。”无情道。
“可惜,就差一点儿。”秦留思仰头望着树顶道,说罢自怀中掏出方才采到的一个梨,递给留悯,“给你。”
秦留悯便伸手接了,道:“哥哥,下次可别再爬这么高了。”
“这次只是个小意外而已。”秦留思笑道。
无情忽然伸出手来,抓过秦留思一手,摸了摸他手心,只觉滚烫炙手,又摸了摸他的后脖子,亦是如此,皱眉道:“你生病了?”
“没有。”秦留思道。
“留悯,带你哥哥回去,别让他乱走了。”无情道。
“哥哥怎么了?”秦留悯兀自奇道。
“他在发热。”无情道。
秦留悯伸手摸了摸秦留思的额头,果然滚烫。
方才见他脸上红晕,还当他有些热了,经无情这么一提,才知他其实已是病恙在身。
“哥哥,我们回去吧。”秦留悯道。
“只是小事,没事。”秦留思却道,“我陪你练一会儿心法去。”
无情摇了摇头,将秦留思拉过,转身就走。
秦留思兀自挣扎,无情干脆将他抱起。
秦留思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挣得过,被无情一路抱回居处。
“在这儿好好等着,我去请清漪姑娘来。”无情道。
清漪来后,诊过脉象,开了药方。
“我去抓药。”秦留悯道。
“不用了,一点小病,不用吃药。”秦留思道。
“现今药价自是不菲,但病也得治。”无情道。
“上次榆儿姐姐给的银钱……”秦留悯方言道,却被秦留思打断道,“我没事啦,你们看!”
说着还站起来蹦了两下,“是不是?我精神着呢!你们别大惊小怪的了。”
言方罢了,却忽然身子歪了歪,险些摔倒。
清漪将秦留思牵到榻前,道:“且躺着吧,别逞强了。”
“清漪姐姐,我哥哥他、不要紧吧。”秦留悯道。
“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打紧。折戟山庄附近皆是山野,我去采些药来就是。”清漪道。
说罢,便出门而去。
秦留思躺了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秦留悯便在榻前坐着。
无情却在门口椅上坐了。
秦留悯出来见他尚在,奇道:“无情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去?”
“额、我等清漪姑娘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无情道。
“你是怕小弥姐姐吧?”秦留悯道。
无情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干咳了两声,道:“怎么会?”
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们怎么认识榆儿的?”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秦留悯道。
便将当初遇见榆儿与幽绝之事说与无情知晓。
“原来如此。”无情道,“你们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嗯,很久了。也不知道爹他回来了没有。”秦留悯点头道,忽然低着头不再言语。
“想家了?”无情轻声道。
秦留悯却未答言。
再看他脸上,不知何时,忽然挂了两颗泪珠。
“别哭了,以后也许还能回去的。”无情摸了摸他的头道。
秦留悯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哽咽道:“我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无情奇道。
“以前,娘病得很重,爹让我给娘端药,我、我不小心、把药碗给打了。”秦留悯哭道。
“你只是不小心的,没事的。”无情道。
“爹每天去打渔,却只能卖到一点点银钱,药那么贵,每次都只能买到两三副药。”秦留悯一边哭、一边道。
无情只伸手揽了揽他。
“后来、娘就、就死了……”秦留悯哭道,“要是我不打坏那碗药的话,也许,娘就会好起来的……”
“这都是命数,与你无关。”无情道。
秦留悯却哭个不住。
无情无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已褪色的旧箫,轻抵唇边,悠悠吹了起来。
秦留悯忽然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望着无情。
无情住了箫声,道:“好些了吗?”
“嗯。”秦留悯点了点头道,“不知怎么,听了你的箫声,忽然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留悯,”无情道,“你是个好孩子。”
“嗯?”秦留悯奇道。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无情道。
“我、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秦留悯望着他怯声道。
“没有。”无情微笑道,“我再给你吹一曲吧。”
“好!”秦留悯道。
“你想听什么?”无情道。
“我也说不好。”秦留悯道。
无情笑了笑,又将旧箫抵唇,呜咽起声。
“你倒好兴致。”一个娇声传来,打断了箫声。
“榆儿姐姐,你怎么来了?”秦留悯望着一袭浅蓝衫裙,俏然转进门来的榆儿道。
“来看看你们,听说留思生病了?”榆儿道。
“清漪姐姐给哥哥采药去了,他现在睡着呢。”秦留悯道。
榆儿走至门前,伸头往里面瞧了瞧,见秦留思正睡着。
回头盯着无情望了一回,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旧箫上,道:“你不是弹琴的吗?”
“音律自相通,箫、笛、琵琶,都略会得一些。”无情道。
“哦?”榆儿道,“是吗?”
无情起身理了理衣衫,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怎么每次小弥都说找不到你?”榆儿道。
“这个、可能是不太巧吧。”无情道。
“总是不巧,也是个麻烦呢。”榆儿道。
“是吧。”无情道,自向门外走去。
“小弥已经会弹好几首曲子了,不如你替她指正指正?”榆儿道。
无情回头望了望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榆儿,转身自去了。
秦留思喝了清漪熬的药渐渐好转。
而宁葭、红萝虽然险中得命,又有清漪悉心照拂,但复原甚是缓慢。
榆儿与清漪同来探看宁葭和红萝。
廊上正遇到桀风迎面而来,向她们道:“朱厌已经离开青罗峰,我打算回青罗峰探探情况。”
“好,多加小心。”清漪道。
赤雪展翅飞出,桀风跃身而上,才飞至墙上,赤雪突然发出一声惊鸣,随即坠落在地
榆儿清漪惊讶道:“怎么了?”
桀风脸色亦是惊诧,展开兽骨萧竹扇唤出瀚重。
瀚重口中一道白光疾出如炬。
墙上的天空似乎动摇了一瞬,即刻又恢复了平静。
榆儿跃身而起,试着越过那道院墙,却被一股强力的气蕴推阻,跌落下来。
榆儿不由得大惊:“有人布下了蕴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