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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动中队的装甲车,终于改装完毕。
汤泽接车时直接泪目:“胖总,你咋不多买点榴弹呢?”
第一次突击,要说哪种弹药消耗最大,毫无疑问是40榴弹——几乎打光。
仅剩的那一点儿,全部用于保障陆军一团侦察连。机动中队只好委屈一下,装甲车换装W85重机枪。
好吧,好歹也是东大军贸的明星产品。唉……再见了,亲爱的狙击榴!
这儿正感慨呢,远远听到石峰的爆喝。
“踩刹车!踩刹车!!踩刹车!!!”
“哪个?!”灵魂之问。
众目睽睽之下,模拟训练车慢悠悠但执拗地,拱上了轮胎垛。
看来培养本地司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加强静态练习!”石峰扔下一句话,气鼓鼓走过来,“离合、油门、刹车,说了八百遍,还是记不住!”
汤泽笑道:“身为政治副队长,要控制情绪,不能打击战士们的积极性!话说你科目二几遍过的?”
“两遍。”
呃……你特么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石峰尴尬,转移话题:“今天该你出外勤了啊,我都出三趟了。”
“没问题,今天去哪?”
“去成山县城!过年前胖总就安排了这事,可又是打仗又是建设,就拖到了现在。”石峰说着,递上名单。
汤泽扫了一眼,直接乐了:“一个农业小组,一个商业小组,一个社情小组,一个财务小组?这是组了个旅游团吗?”
“行了,赶紧去吧你!”石峰推着汤泽就往装甲车里塞,“装步一班,集合!”
振华城西门外,考察队好生悠闲。本该八点就该出发,结果八点半人才到齐。
汤泽也不急,毕竟不能拿军事委的标准去要求所有人,至少考察队能按要求防弹衣、钢盔全套,已经算服从命令啦!
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姜文博天天气鼓鼓。面对一群拖拖拉拉的大仙儿,不上火才怪!
“老特务,幸会幸会!”考察队队长,是情报资料委员会的沈杰。因为掌管资料组,又是航空爱好者,人送外号“飞翔的度哥”,简称“飞度”。
“幸会,老飞度。”汤泽刚说完,突然想起家里的小汽车。
唉……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
“我也挺喜欢那车!”沈杰笑道,“我们先去县城的新华书坊,争取拿到一些大顺的资料。”
早就听说,这个大顺竟然还有新华书店!看来穿到明末的穿越界大佬,很能折腾呀!
汤泽不禁对这次县城行颇为期待:“具体考察什么,你们尽管定。我的任务,就是保证大家安全。”
“感谢感谢!对了,塔总要求试验定位终端。”沈杰取出一块对讲机模样的小机器,“这次出外勤,刚好检验通讯网的定位能力!”
汤泽接过来,爱不释手:“好东西呀!”
春节期间,网通组测量了每个通讯站的准确经纬度。只要定位中端能同时接收到其中三个的信号,通过三角定位,就能准确测出当前所在位置,而且误差极小。再通过通讯网回传坐标,指挥部就能实时掌握每台定位中端的准确位置、运动方向。
试想一下,如果把这玩意儿下放到营,甚至连……
第一次突击,步兵团伤亡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组织混乱。
有了这东西,就真的成了降维打击!
汤泽又想起暴风雪之战,但凡当时……
唉,说多了都是泪!
整备完毕,01号装甲车引领两辆卡车一路向北,驶向成山县城。
成山县城是明代“成山卫”发展来的,并不算大,共有东、西、南、北四门。其中东门和南门最为繁华,形成了较大的关厢,有集市、戏楼、庙宇等建筑群。
年节本应是人头攒动、张灯结彩的时候,可是现在,整个县城都死气沉沉。甚至在南厢外,还有大批的难民,歪倒在路旁等死。
此情此景,足见倭寇入侵带来的破坏何等惨烈!
车队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如今在这成山县,还有谁不知道“六轮铁车”?还有谁不知道“短毛好汉”?
“好汉,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老爷,这孩子刚十二岁,会伺候人,求你买了她,给条活路!”
“好汉,俺有劲,让俺做什么都行!”
难民们磕头如捣蒜,头颅与坚硬的石板撞击,砰砰的声音连续不断。
更多的难民闻声而来,道路很快彻底堵死。所有人都苦苦哀求,有的把自己的孩子推向前,只求换一口吃的,一口就行。孩子们拼命往后躲,眼神中满是恐惧。
嗯?怎么都是老弱妇孺?汤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鬼子抓苦力,只抓男丁。穿越众打垮鬼子后,收留和招募的劳工,也只有一小部分带了家眷。
那就是说,有相当一部分苦力,都死在了鬼子工地上。
而他们留下的妻儿老小,就成了眼前这些行尸走肉。
“怎么办?”汤泽看向沈杰。
搁在以前,汤泽绝对热血上脑。现在,他也学会了冷血看待这个世界——因为此等景象,实在太多了。
沈杰很为难,考察队只带了三天的补给,这么多难民也不够分呀。
思来想去,还是咬咬牙。
“来都来了,咱们的考察就从乐善好施开始吧!”
看到短毛好汉下了车,难民们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
汤泽指挥车队摆了个三角形,四周拉开铁丝网,中间支起帐篷,作为临时营地。装步一班荷枪实弹警戒,维持秩序。
刚开始分发干粮,人群就直接失控。难民们疯了一样拥挤、争抢,拼了命把抢到食物往嘴里塞。有的人吃得太多噎住,眼睛一翻倒在地上。周围的人立刻扑上去,从他嘴里扣出没咽下的残渣。
如此场面,吓得很多穿越众面色煞白。有的人甚至情绪崩溃,抱头痛哭。
不亲临其中,很难明白什么叫“绝望”。
汤泽是几次经历了绝望的人,主动出来维持秩序。可任凭喊破喉咙,根本没人搭理。
灵机一动,抬手就是一枪。
砰——
果然还是这东西好使。
“不要争抢,一个一个来!”汤泽喊完,把扩音器丢给徐三多,“维持好秩序!”
徐三多看着准备干粮的考察队,又想起那天在威海卫救济难民,突然鼻子一酸。
这年头,此等景象哪里没有?全都救,也救不过来呀!短毛好汉们真是太善了!
汤泽不想再多看这场面,躲到营地另一边,却迎头望见一个老人。
老人根本没力气过来抢干粮,远远坐在路边。单薄的手臂,紧紧搂着一个孩子。
孩子顶多两三岁,眼睛微闭,嘴巴半张,一动不动……
纵然见识过生死,纵然见识过绝望,眼泪却在这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
汤泽拿出一包饼干,挤过人群,塞到老人手里:“这是吃的,吃饱了,好好安葬孩子……”
穿越以来,虽然几次生死危机,但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过关斩将。
而现在,强烈的挫败感、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飞度,干粮发完了!三天的全部发出去了!”考察队那点儿补给,怎么够分?
沈杰赶紧喊来汤泽:“难民少说也有一千人,都接到劳工营算了!马上开春,四时不正,一旦爆发瘟疫……”
汤泽立即汇报军事委,接着掏出定位终端:“先让他们扔点干粮过来,这玩意儿怎么用来着?”
沈杰熟练地发送坐标,对讲机很快传来回复。
“劳工营需要准备,明天开始接收难民。牛车1号和牛车2号已经出发,请确认空投坐标。”
汤泽瞄了眼定位中端:“坐标正确!谢谢!”
“行善积德,将来历史课本正面人物的机会,不必言谢!”
汤泽放下对讲机,如释重负。
忽然,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套为了战争而生的定位系统,第一次发挥作用,却是为了救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