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毕竟释千和关鸦素的确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
但“弥斯”这个词的突然出现难免让她多想:这或许和弥斯接受她的会面要求有一定关系。
先前鱼又慈提到,关鸦素大概是昨天上午到中午消失的,假设她真的是通过《面目全非的爱》离开深层世界的,那么在昨天晚上、释千登出游戏后,世界线重塑自洽,足够改变和关鸦素有关的现实了。
可这的确有些太生搬硬套,暂且只能当作是猜测。
“你了解弥斯吗?”释千询问S032。
“印象中算是作风比较激进的财团,比较出名的是旗下的异能军团,在对地表作战方面有明显突出的战绩。所以弥斯虽然激进,但所统治区域的民众对它的服从度还是挺高的。”S032略微思考后回答,“至于你刚才提到的名字问题,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它的名字来源是Myth,也有部分传言来源于Miss,具体也不太清楚。”
弥斯的名字来源是但不论是哪种传言,都和“迷思迷魂”或者“沉眠迷思”没什么关系。
可能是想多了。
但既然弥斯已经递出了会见函,那她亲自接触后看看就知道了。
“已准备就绪。”启明的声音传来,“询问是否可以在您的会客室内进行会面?”
她的会客室在游戏室的对面,但她从来没进去过。主要是因为她和“容灵”的交流一直在房间内,没必要特地再去一趟会客室。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一看。
释千起身前往会客室,和游戏室不同,会客室的门由金属打造,十分厚重,和墙体一样内嵌隔离材料。感知向内探去稍微受到了些阻碍,但在越过隔离门的那一瞬间,又好像掉进了一潭污水之中般。
非常强的异常能力波动。
而且不是那种单一波动的感觉,而是多种来源的能力混杂在一起,但却并非和谐共处,而是互相争抢着、扭打着、挣扎着,每一道力量都拥有着磅礴的生命力,互相交织缠绕,融为一体、又各自为营。
像一池还在不断反应着的化学溶剂,她在这团沉重而泥泞的异常能力中,甚至找不到一个可能存在的人形。
释千微微垂目,有点纳闷。
这份气息不属于杜鹃会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极星这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她不会一开门,结果里面是一头以非物质形态存在的深渊巨怪吧?
……其实深渊巨怪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不能太丑。
既然在地底和人类在一起生活,那尽量还是对人类的审美有最基本的尊重为好,最好能研究一下人类对人外的感官,对此她建议可以去游戏论坛学习,那地方疯癫得很。
收回感知,她按下了开门键。
生物信息识别录入,门内的机械开始旋转,随着轻轻的嗡鸣声,厚重的门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之前那种落入泥泞之中的沉重交杂感扑
面而来,周身的感知被挤压着掠过,几乎令她产生了“风”的感觉。但她一动也没动,就像完全没感觉到周身的波动似的。
这并非故意的压制,更像过载的压力瓶裂开了一个口、气体从缝隙中奔涌而出的感觉。
“是多种活着的深层生物。”S032提醒道,“里面不止有一个生物。”
从感觉上来看的确不可能是一个生物个体,反而更像是一个“罐头”,一个塞满了各种各样异种的活体罐头,数量多到几乎完全分不清有多少种的地步。
然而,金属门的缝隙越开越大,亮堂的会客室并没有塞满异种,而是只有一个人影。
一个坐在房间正中央的身影,从轮廓上来看、确切为人。
从肩颈比例来看,是一个男性。
但和周围明亮而一尘不染的会客厅格格不入的是他的穿着:从头到脚都是黑色。
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而黑色的口罩又遮住了下半张脸。黑色内衬衣领很高,几乎包裹住了他整条脖颈。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鞋子,连外套也是黑色的,长袖连接着黑色的半指手套,而顺着手套继续往下看……
释千总算看到了点颜色。
——他的十根手指。
对于成年人,释千认人不仅仅只认脸,她更会记忆对方的骨骼间的大致比例,这样对方只要不大幅度地改变形体,基本上都能在一秒内通过身形认出对方是谁。
所以哪怕这个坐在会客室内的男人就露出了十根手指,释千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应观辞。
释千:“……?”
“他黑化了?”她实在没忍住在脑内和S032交流,“啊你不认识他,没关系,我只是想说他其实以前好像还是会穿点带色的衣服的,现在审美好像有点太落后了。”
她甚至怀疑应观辞是故意穿着这一身来见她,以表达他冷漠复仇的态度。
不然她真的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穿。
“他是人类吗?”S032询问。
“是吧。”门还没有完全打开,释千也没往里进,“起码上次见面他是?但活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人类来说,我觉得他可能在精神层面已经变态掉了。肉/体层面的话,是不是人不好说,目前来看还是有个轮廓在的?”
释千的感知再次探入。
随着金属重门慢慢打开,房间内过载的异常能量也被平摊到每一个空间,感知游动的阻塞感也大幅减弱。释千也因此精准地找到了那挣扎、扭曲、缠绕一体的异常能量的来源。
——应观辞的身体。
可那并不是属于个体生命能具有的能量,它们拥有着不同的从属,属于应观辞本人的力量在这磅礴而具有生命力的力量之海中微不可察,而他的身体仅仅就像是一个容器,一个已经明显过载的容器。
唯一能感受到他自身气息的是他的头部、以及他露出来的那十根手指。
更准确来说,是从喉结往上,双手掌心往下的部分。
“咔哒”一声响,门被彻底打开。
“……我觉得他肉/体层面可能也算不上是人了。”她对S032说,“你说得对,里面不止一个深层生物。”
应观辞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落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太清,他只是点了点头:“你好,编号4000。”
声音似乎有些不同。
释千走进会客室内径直坐下,支着头和他的目光对视:“等很久吗?”
“没有。”应观辞并没有回避她明显带有窥探意味的目光,语气很平静地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释千回答。
“谢谢。”应观辞坐下,释千感知到来自对方的、莫名的情绪在空气中一圈圈荡开,但她却无法分析出任何一条有效的结论。
很奇怪。
她以为和他面对面时会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恨意呢?
毕竟在游戏里,他可是给她送了一个与“恨”相关的成就,所以她理所当然觉得此时的应观辞会带着满腔的恨意,那种时隔四百年后再次见到仇人,恨不得生啖血肉的恨。
或者说是快意。
毕竟现在的她很瘦弱,没有走出过研究中心,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实验体。甚至“极星”还掌管着关乎她生死的一份营养液药剂,在他的角度,想要她不太好过应该很简单。
最起码也该带着怨。
在她并没有进入游戏干涉任何时间线之前,他和她毫无关联,他依旧可以保持着他的自尊,从生到死。但是随着世界线一轮又一轮的改变,他甚至变成了摧毁自己的帮凶。
但传来的这份情绪却完全不包含这些,反倒好像比“平静”更深一些。
如果说“平静”这个词代表的情绪就像是海面,宁静而波澜不惊,那么明显的情绪就是海浪、是海雾、是狂风或者暴雨。
而现在充盈着这个空间的莫名情绪,就是海面之下的暗流。
——她不喜欢。
释千明确意识到了这一点。
哪怕他现在的身体里寄存着无数可怖的深层生物,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想要控制住他并不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层面的伤害。
但是,此时的释千无法解析对方传来的情绪。
这让她无比地好奇。
——为什么不恨不怨不感到居高临下的快感,这些情绪本该理所当然存在,但现实却背道而驰。
她好奇一切未知,不是因为未知有趣味可探寻,而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她周围的一切都该是赤诚的、坦荡的、可供解析的、具有因为所以的。
迷雾客观存在于那里,她可以不去探究,但不去探究的前提是她知道迷雾之中有什么。
如果她不知道,要么她将去了解它、要么她将去重塑它。
应观辞在她面前坐下了,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先开口。而她支着头,只是抛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不
介绍下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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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就这么简单吗?”释千反问。
“你想见的是极星的负责人,所以我坐在这里的身份就是极星的负责人。”应观辞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释千又问,没给他糊弄的机会,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确是负责人,但极星能做决定的只有你一个人吗?在所有人中,为什么是你来。”
“……”
短暂的停顿,他开口:“和你相关的项目,目前由我负责。”
“那你一定很了解我了?”释千微微向前,带着淡淡的笑,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
应观辞下意识回避了她的目光,又强迫自己拉了回来。
随后则是长达五秒的停顿,空气凝为一片死寂,传来的情绪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是……”他终于开口,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又等了三秒,完全没有后文,释千蓦地笑出声,她往后一靠:“我这么难评价吗?为什么感觉你很紧张?”
应观辞似乎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但却没立刻回答,短暂地停顿后,他才再次开口:“是的,评价你对我来说有些难度。”
是有难度、还是不能说?
释千笑了笑。
明明是害怕说出符合场合的话会被判定为“说谎”吧?
“第一次见面,只想和你随便聊聊缓解一下气氛而已。”她随性说,“不过……”
拖长的尾音,释千倏地蓦地伸手向他的脸侧而去。
应观辞下意识便后躲,反应和动作都很快,但躲到一半又生生顿住了自己的动作,整个人僵在当场。
而释千的手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滞在空中,应观辞原来所在的位置。
收敛笑意,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冷意。
她说:“把你的口罩摘下来。”
微微一顿:“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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