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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郡进林资房间的时候,林资还欲盖弥彰地捂着额头。
“弟弟,偶像包袱这么重呢?”
林资在视频里闪得太快,沈郡根本没看仔细。
“手一直举着累不累?”沈郡走上前,“我看看毁成什么样了?”
林资头仰着往后避,腾出一只手来,“我的作业。”
沈郡将林资厚厚的一沓试卷递过去,“现在高中生的作业这么多呢。”
林资接过卷子放到书桌上,语气沉痛,“等我当了校长,我要把所有的老师抓起来,让他们天天写作业。”
“把闻忻简也抓起来写作业!”
给他布置作业的和给他辅导作业的都不是好人。
林资自我肯定地点点头,“都不是好人。”
沈郡摸了摸下巴,“你不抓林顾?林顾可是看着你写了十几年作业。”
林资一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的表情,“那可是我哥,我可以原谅他。”
行叭。
他本来就不应该对这个兄控黏人精抱有什么期待。
“胳膊都抬酸了吧,别捂了”,沈郡捉林资的手腕,“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沈郡跟林顾大学同寝,那时林家父母经常带林资过来看林顾。
林资小小的,还不到沈郡胸口高,紧紧贴着林顾在寝室乖乖地挨着个叫人。
也会问“沈郡哥哥好”。
沈郡跟林顾还没有多熟,就把他的弟弟记住了。
沈郡跟林顾相熟是在大二那年。
那年林家父母车祸双亡,留下初三的林资。
骤失父母的林资离不得人,林顾更不放心把林资一个人放在家里,于是林顾在校外租了房子带着林资住。
林顾缺钱,沈郡缺个创业伙伴。
沈郡邀请林顾合伙,两个人写计划书、拉投资,他跟林顾的关系越走越近,跟林资也愈发相熟。
沈郡创业期忙得日夜颠倒的那几个月都是住在林顾校外租的房子里。
林资上学走读,大半时间是林顾接送,实在没有空闲,剩下的时间是沈郡接送的。
林资吃饭也是林顾跟沈郡轮流做。
林资从十三岁长到十五岁的这两年半,可以说是林顾跟沈郡一块养大的。
后来沈郡和林顾创办的公司步入正轨,沈郡放手把公司交给林顾,转身去了医院工作。
虽然没断了联系,聚少离多的,林资在沈郡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到他下巴,开始娇纵地叛逆,也开始在乎自己外貌。
不知事的小孩子突然之间长成了少年慕艾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
沈郡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早就把林资当成自己的弟弟,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
“我以为毁成癞皮狗儿了呢”,沈郡指尖拨了拨林资的碎发,多情的桃花眼里含着细亮的笑意,“现在看看也没什么。”
“还是跟小明星一样”,沈郡抬起林资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为了提高他话里的可信度,打量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道:“帅的。”
林资能信才有鬼了,“我眼睛不瞎。”
“弟弟,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好看”,沈郡叹气,“我给你拿作业,你桌斗里的情书都堆满了。”
沈郡甚至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看了几封,大多都是男生写给林资的。
全纸的当最好朋友、当唯一好兄弟,看得沈郡哂笑,暗道少年人的心思遮掩得粗糙又忍不住被他们的热烈大胆打动徒生羡慕。
要是他跟林资同龄,如今就不会因为年纪感到局促,莫名绞出卑怯的念头。
“我没看”,林资抓抓脸,“我全塞给楚宥了。”
沈郡怔了下,“你没看?”
“有什么好看的”,林资皱皱鼻子,“那也不是情书。”
不就是交朋友的信么,还不写名。
“我不想跟他们当朋友,我看楚宥挺缺的,他没准能在里面挑个朋友。”
朋友谁交不是交,当然是谁需要谁交。
让林资说,誊济的学生还是太闲了,还有时间交什么朋友,以前的学校他时间紧得只会在下课补觉。
沈郡缓了好大会儿。
谁交朋友会专门用粉色的信纸写,用得簪花小楷不提,还往上面喷香水。
“弟弟,你……”
林资:?
沈郡失笑,大力揉揉林资的头,被觊觎的宝贝还小呢没开窍呢。
难怪林顾咬定林资不可能早恋。
“你还是当你哥的小宝宝吧”,沈郡赶在林资打他前,抬起作祟的手,“好好写作业。”
林资怒目而视。
沈郡被逗得前仰后合,捏捏林资的脸,将他鼓起来的腮帮子戳破,“跟我生什么气,你确实该好好写作业了。”
“还有两个月高考,誊济的联考也不到十天,别玩了收收心,嗯?”
沈郡本意是为他好,却不知道那句话踩到林资的气管子。
“我没玩”,林资“腾”地站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瞪着沈郡,反驳道:“我不知道有多勤奋!”
天天都在写作业,写得头痛的林资出离愤怒了。
沈郡要是不知道最近辅导林资的人是闻忻简,林资这话他也就信了。
他不是没辅导过林资写作业,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渴了,一会儿要去厕所一会儿念叨自己坐得屁股痛,总之是不肯在老老实实待上五分钟写作业的。
也就是林顾,血脉压制,一个眼神就能让林资听话不再作妖。
沈郡敷衍道:“好了,好了,沈郡哥哥知道你很努力了。”
“你坐下来”,沈郡小心地扶着林资的胳膊,“我这样看你看得脖子痛。”
林资撇开脸,他的虚张声势打到沈郡这团棉花上,顺水推舟地被安抚好。
“嘶~”
林资小腿肚子突然抽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沈郡用力拉住着林资稳住他的身形,林资才堪堪跌进沈郡怀里没有受伤。
“怎么了?”沈郡紧紧攥着林资的手臂。
林资的额头被冷汗打湿,眉心颦起双眼紧闭,微弱道:“疼。”
沈郡追问,“哪儿疼?”
林资说不上来哪儿疼,膝盖也疼腿骨也疼肌肉也疼,疼得摸不准地方。
似乎层层拔节寸寸的疼。
林资眸子沁泪,纤长的乌睫打颤,咬着唇开口,“腿…腿疼。”
沈郡尝试着握住林资的腿,林资疼得剧烈地抖动。
沈郡连忙抱着林资把他放到床上,叫来闻忻简。
闻忻简来得急,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林资怎么了?”
沈郡面色难看,“他生长痛。”
林资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有过,当时他承担了大半的工作,就是为了让林顾腾出时间照顾林资。
闻忻简叫了管家,给沈郡送来热毛巾。
沈郡动作轻缓地将热毛巾敷在林资的小腿,“他白天是不是过度运动了。”
“没有”,闻忻简回忆了下,林资今天上午坐车去医院看的楚宥,下午种花也是他跟闻忻奕,林资基本上没动过。
闻忻简掠过林资透白的脸以及蹙起的眉尖,庆幸下午没让林资一起劳动,否则林资现在只会更疼。
“我去给林顾打电话”,沈郡也不知道在跟谁说。
沈郡起身经过闻忻简的时候被叫住,“非要叫林顾?”
闻忻简排斥林顾,对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林资是他的弟弟应该更亲近他,然而林资却更喜欢林顾。
闻忻简在亲弟弟身上尝到吃醋的滋味,酸得他五脏六腑都纠结。
“不然呢?”沈郡转头看躺在床上的林资,“你有办法让他配合?”
林资靠着墙壁把自己蜷成一团,晶莹剔透泪簌簌疼得无意识掉落,唇瓣被他用力地咬着依稀看得见齿痕,小腿上被沈郡热敷的湿毛巾林资也扔掉了。
“或者你想让他这么疼着?”
闻忻简被堵得结结实实。
沈郡丢下最后一句话,就出去给林顾发了消息。
沈郡再回来时,不顾林资的抗拒,给他按摩小腿,“你乖点,林顾马上就到。”
林资的小腿从里到外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啃噬,腿骨像是被蛀空,膝盖如同被顶起来,皮肉包裹性极强地挨着骨头胀得难受。
林资推开沈郡的手,“别碰。”
沈郡没法他,只能半搂着林资控制着他,强硬舒缓林资不适的小腿骨。
林资一个劲儿地在沈郡怀里挣扎,乌眸润着清泪控诉道:“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按,你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沈郡静静地任由林资闹。
闻忻简走上前,“我给他按。”
林资左腿疼得动弹不得,闻忻简手刚放上去,就
被林资踹开。
“我不要。”
沈郡不受待见,闻忻简也不受。
一个林资就能让他们手足无措。
折腾大半天,等到林顾来的时候,眼见着林资消停下去,闻忻简顿时松了口气。
闻忻简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有了,林资能好就行,他只想林资好好的。
让他的弟弟不这么难受。
“哥”,林资密长的睫毛被濡湿成一缕一缕,宛若溪流摇摆的水草,颤颤的坠着珠泪。
沈郡给林顾让开地方,林资缠人地扑进林顾怀里。
林顾抚着林资单薄的脊背,声音是匆匆赶来的沙哑,“对不起囝囝,哥来晚了。”
林资埋在林顾肩窝,冰冷湿滑的脸颊贴在林顾的脖颈,疼得小声抽气,“哥,我腿疼。”
林顾臂弯截揽着林资的腰,滚烫的掌心握住林资的膝盖揉按。
温暖的热意渗透进膝盖,匝匝的痛如水波纹散开越来越浅,林资慢慢露出头,眼睛还是红红的。
林顾掌心往下,林资的胫骨周遭也被不失力道地照顾到。
林资缓过劲来儿,撇嘴吐槽,“怎么这么疼啊?”
“囝囝又要长高了”,林顾耐心地轻声道:“囝囝的骨骺线还没闭合,还能长。”
林资十四岁生长痛整整疼了两周,每天不是林顾给他按摩就是吃药,好不容易熬过去,十七岁又来。
“它非要我长到天上去吗?”林资闷闷的,他已经比很多人高了,要是还要经历难捱的生长痛,他宁愿不要长那么高。
林资是一点苦头都不想吃的。
“我恐高。”
“上面的空气不好。”
“像麻杆。”
……
林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长高的坏处,试图劝说他的生长激素不要那么兢兢业业,最后把自己说困了。
林顾拍着林资的肩背,“睡吧囝囝,哥守着你。”
林资的声音渐渐消失。
沈郡和闻忻简走出林资的房间。
沈郡关合林资的房门,闻忻简也从缝隙中收回视线。
“林资他一直这样黏林顾吗?”闻忻简察觉到微妙,隐隐觉得林资这样是不正常的。
沈郡看了眼闻忻简,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已经好多了”,沈郡说,“当初林家父母意外遇难的时候,林资看不到林顾都不行。”
闻忻简波澜横生,试探询问:“应激创伤?”
“不算”,沈郡摇头,目光深远道:“分离焦虑。”
“他害怕林顾跟他爸妈一样遭遇意外并持续产生痛苦的情绪,不愿意上学,不愿意独处,甚至整夜失眠…”
沈郡讲完,对上闻忻简失神的状态,解释道:“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起码现在林顾即便出差,只需要每天按时接林资几个视频通话就可以。
闻忻简好半天才反应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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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资在被给予的同时也在回馈,失去爱的人对林资来说痛苦是加倍的。
“你不知道?”沈郡了然,“你可以问问闻若臻,他对林资的情况应该很清楚。”
闻忻简深深望了眼林资禁闭的房门,转身朝楼下走去。
沈郡又在门外等了会儿,林顾才迟迟走出来。
“睡了?”
林顾说,“没睡熟。”
“不陪他吗?”在林资分离焦虑最严重的时候,林顾是睡在他旁边的。
林顾摇头,“他大了,他没有分寸我不能没有。”
沈郡想起林资把情书当交友信的事,轻笑了下,“他懂什么呀。”
“林资生日要到了”,林资过两个生日,一个是6月8号在高考的第二天,另一个则是提前很多,算着日子还有半个月。
换句话说,林资就要成年了。
林顾不能像对待小孩一样,再无所顾忌地对待林资了。
沈郡对林顾的做法不置可否。
沈郡突然想起个事来,“林资一直炫耀你高考738离满分只差十二分,是因为他当时十二岁。”
“真假啊?”沈郡本来不以为然,林资说多了他也有点摸不准,“林资要是刚出生,你能考个全国满分给他庆贺?”
林顾默了默道:“这谁又说得准。”
模棱两可的话让沈郡心中怀疑的天平倾斜。
沈郡骇然,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吧?林资说的是真的啊?”
林顾没给他答案,朝佣人要了条热毛巾,转回林资房间。
林资的房间里,只要床头那盏小彩灯亮着,光晕柔和不刺眼。
林顾坐在林资床边,不好掀开林资暖烘烘的被子,只得慢慢把手伸进去摸索。
林资睡得不踏实,膝盖挤在胸前,穿着棉袜的脚离林顾的手咫尺之遥。
林顾握着林资的脚踝拉出软被,敷上热毛巾,隔着热毛巾揉捏。
“哥”,林资迷迷糊糊睁眼,高大的身影隽投成安心的依靠。
林顾“嗯”了声,“你继续睡。”
林资依赖地往林顾身边凑,林顾坐近由着林资挨着自己。
林顾敷好林资的踝骨,手指从林资的袜边探入,带有薄茧的指腹抵在林资足心。
林资脚嫩,脚心更是团受不住痒的软肉。
微硬的茧子划过林资脚底,酥人的电流猛地蹿起直直往林资尾椎骨钻。
林资腰眼一麻,红润的唇角微张,泄出几声低低喘息。
林资眼底闪过迷茫,下意识从林顾手里挣了下。
“囝囝?”
林资懵懵抬头,对上林顾探究关心的眼,耳根霎时红了个彻底,脸上也晕染出大片绮丽的粉霞。
林资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声音又羞又急,“哥,你出去!”
林顾放开林资的脚,安稳地重新把它塞回被子里。
许是林顾的动作太从容,林资才谨慎地露出含着水光的乌眸忐忑张望。
林顾深眸静静,黑夜为它镀了层暗色,低沉的声线掠入林资的耳膜。
“不用害羞,囝囝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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