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
眼见厉闻川又食髓知味地缠了过来,苏蔓急忙摆手,昏昏沉沉地与他聊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或许是因为理智刚刚已经被裹挟殆尽,她难得地向厉闻川吐露了一些自己真实的过去。
“其实我特别怕冷,每一年冬天我都得抱着福福入睡,它当时还那么小,毛茸茸一团……”
那时的她也不大,才十二岁,瘦得像根竹竿。
青淼山的冬天特别特别冷,寒风吹进木头搭建起来的房子里,骨头缝里都要冒着寒气。
在捡到福福的第一个冬天,每一夜,她都要抱着它一起入睡。
一人一狗依偎着取暖,挨过了许多个冬天。
江文茵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死。
最冷最冷的时候,她也要逼着她穿着最单薄的冬衣去河里摸鱼捉虾,或是在雪地里徒手挖洞,寻找过冬时小动物藏起的口粮。
再长大一点,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春节时下山置办年货,可她又不舍得买肉给自己吃,最后攒下来的钱买了肉全煮了给江文茵吃。
剩下的肉汤留给福福。
她就在边上咂摸着口水。
“肉汤……”
苏蔓的眼泪慢慢浸湿了厉闻川的肩膀,滚烫的一片。
厉闻川揉了揉她的发心:“就这么馋?”
苏蔓弯起嘴角,就当她是馋得在流口水好了。
这里不是青淼山了。
家里有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暖气,浴缸的热水维持着最舒适的温度,身旁有一个浑身炙热的男人,她不再需要蜷缩着手脚咬紧牙关去挨过每一个冬日。
苏蔓几乎快要在这片暖意中陷入沉睡。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
“你从小到大冷得要抱着一只狗入睡……怎么,你们苏家已经没落到连暖气都开不起了吗?”
这句话差点把苏蔓从浴缸中炸出来。
方才温水煮青蛙般虚构的舒适感被瞬间打破,她猛地从柔软的幻梦中清醒过来。
差点忘了。
她不是苏媛。
真正的自己是个从来没有穿过厚冬衣的可怜虫苏蔓。
而厉闻川迟早会知道这一切。
她抓紧浴缸边缘,强装淡定道:“可能是我这个人特别怕冷吧……”
说完又主动贴到他的怀里:“不过现在有你,这个冬天我好像不用再抱着福福入睡了。”
这句话男人听了果然很受用,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俯下身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苏蔓努力地转移着话题:“你说厉老爷接下来会把你安排到哪里?”
聊工作上的事吧。
无论是对于降低厉闻川那股冲到天灵盖的欲望,还是分散他对她的好奇,都有奇效。
果然,厉闻川不怎么想说话了。
或许对他来说,厉天舜将他安排到哪里他都无所谓。
苏蔓却真的生出了某些担忧:“你还没进入财团内部,黎韵和甄月如就这么针对你了,等你真的进入以后,恐怕她们以后对付你的手段会更让我们措手不及。”
“你在担心我?”厉闻川嗤笑一声,散漫地拨弄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苏蔓诚恳地点头:“我不仅担心你,我还担心你的那位朋友,是他帮助我们在最后逆风翻盘的,黎韵和甄月如一定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厉闻川勾了勾唇角。
还算聪明。
他一根一根地捏着她的手指,“放心,他身边的保镖现在比我还要多。”
苏蔓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莫名的焦躁。
厉闻川叹气道:“谭才哲虽然是个很宅的电脑天才,但他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那我明天可以去看看你和他一手创办起来的荣创吗?”
苏蔓眼睛弯弯,满脸都是做作的崇拜。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小狐狸。
她是以为只有踏出这个家他就不会对她为非作歹了?
厉闻川的眉峰扬起一个极小的幅度,不介意继续玩弄她的天真:“看你今晚的表现。”
苏蔓“啊”了一声,满眼震惊。
还来?
今晚的份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
……
清晨她一瘸一拐地随着厉闻川走进荣创时,收获了许多关注的目光。
苏蔓脸红得很,却还是要强装着淡定。
谭才哲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男人。
和厉闻川说的一样,他不擅长社交,与苏蔓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后,又立马埋头进了实验室。
荣创设计了许多科技前沿产品,隔着玻璃,苏蔓对一只机械狗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厉闻川挑眉道:“就是这只狗,帮我们赢得了三亿。”
“啊?”苏蔓目露不舍,“你们把它卖了?”
“全卖了可不止这个数。”男人轻笑,“只是卖了一部分的技术出去。”
厉闻川说介绍荣创的结构和核心产品时,嘴角总是压抑不住地上扬。
虽然听不懂,苏蔓还是配合着听。
因为厉闻川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像是一个孩子将藏起的宝藏,小心翼翼地捧到她的面前,问她:你看我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
苏蔓给足了他情绪价值。
“那要不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厉闻川眸色幽沉,里面藏着许多晦暗的欲望。
不不不。
苏蔓可不想扶着墙从厉闻川的办公室里走出去。
她的抵抗微乎其微,最后还是被厉闻川无情地扯进了办公室,直到外面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厉闻川皱着眉头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枪,逮着一个谭才哲的随身保镖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见是厉闻川,保镖忙说:“刚刚谭总下楼吃午饭的时候,被人开枪袭击了,幸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现在袭击他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请您放心。”
苏蔓闻言脸色一惊
果然,荣创被摆到台面上后,无数人都盯上了它。
尤其是黎韵和甄月如。
她们不可能不报复。
荣创的核心就是谭才哲,只要杀了他,荣创就会不复存在。
他们想要以此毁了厉闻川的第一个“宝藏”。
厉闻川叼起烟,猩红的火光萦绕在他的眼底:“啧,人果然能恶心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苏蔓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谭才哲没有被杀死,黎韵和甄月如的怒火便无从释放。
怒火又会重新转向谁呢?
报复谁,才能令她或者厉闻川有诛心般的痛感。
苏蔓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一道黄色的身影。
她自顾自地摇头
不会的。
福福现在在厉闻川的家里,那里安保那么强,不可能有人可以把它带出来的。
可她的眼皮为什么还是会跳得这么厉害呢……
苏蔓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忽然想起今天是秋霜来家里去接福福散步的日子。
她急忙掏出手机去拨打秋霜的电话。
铃声响了两轮。
始终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