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想起上一世,她远在京市,并不知道父母去世的消息,也不知道当时的他们在想些什么。
会不会责怪自己?
是不是很难过?
有没有想过不要她这个女儿?
棠溪不敢想了,她害怕知道答案。
“爸妈。”棠溪突然停下脚步,眼眸中带着泪花,“你们要好好的,不能丢下我啊。”
“好不好?”这一句,棠溪几乎是没有声音了,可走在前面的棠为民夫妇都知道她的意思。
尤其是毛若兰哭笑不得,转身回去抱住棠溪,“傻孩子,你想什么呢?”
“就是。”棠为民以为棠溪是被陈海他们给影响到了,忙着哄她,“爸爸妈妈/的身体可健康了,不会出事的。”
毛若兰在一旁也附和着,“是啊,我们还要看着溪溪和小辉成家,以后老了,还要给你们带孩子呢。”
“爸妈还想着你们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家后不要嫌弃我们两个老家伙呢。”在农村里一般有老人在,不分家,可兄弟姐妹多了,还是会分出去过日子的。
毛若兰作为过来人很是明白,她嫁给棠为民大半辈子,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回家看过母亲的,特别是这几年。
没有钱回去。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棠溪埋头在毛若兰的怀里,不停地摇头否认,“不会的,不会的。”这一世回来,她只想着和家人好好过,至于其他的,棠溪从来没有想过。
“我只想和你们过一辈子。”
“傻姑娘。”毛若兰被逗笑了。
棠为民看了看棠溪,想要上前,但又不好意思,硬生生地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小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没有留意到这一边的情况。
“好了,都别想那么多了。”棠为民开口了。
棠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也擦掉了眼角的泪花。
另一边眼角的泪水是毛若兰帮忙擦掉了,“傻姑娘,别想那么多,知道了没?”
“嗯嗯,我知道了。”这一次,棠溪不会再忽略身边的人和事了。她要家里人都好好的,必须好好的。
谁敢来破坏,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
陈海和陈永和两人想跑回来又怕菜篮子里的菜会散,一路疾走回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同病房的兄弟。
“大哥,他还好吗?”陈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也不敢停下速度。
那人沉默了片刻,“大哥……他……”
“肯定还在等的!”陈永和不相信,抢过了陈海手里的菜篮子,直接冲了进去。
谁也拦不住。
陈海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真的走了?”
那人没回答,跟他一样别过头,其实是偷偷地擦掉眼泪。
得不到答复,陈海也猜到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不等等他们,好再见一面啊!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陈海喉咙里似乎卡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一句话来,难受得很。
另一头,陈永和冲/进了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而病床上的那个人已经闭上了眼,“大哥!”
陈永和忽然跌落在地,菜篮子的保温瓶被撞得巨响,像是一个大铁锤狠狠锤在心口上。
闷得痛。
“咳咳咳——”
忽地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引起了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陈永和不可思议地看着病床的陈耀祖,“大哥?”
“你醒了?”陈永和有种落入深渊中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的惊喜,一瞬间涕泪横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陈耀祖醒来了,猛地一阵咳嗽后看着病房里的兄弟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刚才在想什么了。
“我刚才太累了,就睡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永和抹了一把涕泪,又去检查菜篮子的东西,幸好都在保温瓶里,没出什么意外。
“大哥,这是棠记的。”陈永和站起来,快步到病床边,很熟练地放下菜篮子,打开上面的盖子,接着拿出保温瓶,又从里面拿出一碗还算是温热的米饭,“大哥,你试试能不能吃一点?”
人啊,只要能吃得下饭就证明还能活下去的。
陈耀祖闻着浓郁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出来了,口中的津/液也分泌不少。
接着看了一眼陈永和,面上都脏兮兮的。
“快去洗一把脸,我可不想等会儿吃饭还能吃到你的眼泪。”陈耀祖开个玩笑。
“好,你等我一下。”陈永和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
其他兄弟也都过去帮忙了。
病房门面打开后,陈海恰好看到病床的陈耀祖坐起来了,其他的兄弟都在忙活着摆饭,整个人顿时就蒙了。
“你刚才不是说?”陈海立刻回头看着那人。
陈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头进去一看,也愣住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是看到大哥他……”
“大哥只是睡着了,没什么事。”陈永和解释,可立刻又想起了医生说的话。
大哥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陈永和回头看了儿一眼病房里的陈耀祖,他的确是太累了,动手拿勺子都费力,呼吸都是大口大口地喘着。
陈耀祖等了一会儿,见陈永和回来了,勉强地扯起了嘴角,笑容惨淡,“都人齐了?”
“都到齐了。”陈海回答,接着看了一圈病房的人,“大哥,你别想那么多了。”
“吃过饭后,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陈耀祖当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反驳,“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们陪我吃一点。”
说着,陈耀祖又重重地咳了一阵子,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才罢休,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缓一缓。
“来,大家都拿一下碗筷。”陈永和站了起来,饭菜都放在小桌子上了。
六个人围在一起,显得格外狭窄。
可跟当年在矿洞里一样,但比那会儿好多了。
这里的空气好多了,没有那股矿物质的味道,也没有灰扑扑。
陈海也跟着一起拿碗筷,但没有几个人是真的吃得下去的,大家都一个劲地给陈耀祖夹菜,又互相打趣着。
场面看起来一度和谐融洽得很。
陈耀祖很高兴,笑着笑着就闭上了眼,手上的勺子也随之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静默了几秒钟后,病房里响起了不同程度的啜泣声,好几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了,互相靠在一起,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