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一夜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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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离开殡仪馆后，苏明玉将套在胳膊上的孝章扯了下来。见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袁旭东不由关心地问道：

“明玉，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喝酒吗？”

“啊？”

看着苏明玉，袁旭东惊道：

“你不去参加你妈妈的葬礼了吗？”

“不去，去了也是跟苏明成吵架。”

说完，苏明玉扭头看向袁旭东道：

“我们去喝酒吧，我请客，就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好，听你的。”

袁旭东微笑道，知道苏明玉心情不好，他决定陪她一块儿去喝酒。

……

与此同时，苏母的葬礼继续进行，在把撒到地上的骨灰重新装进骨灰盒里后，一行人乘上大巴车来到墓地。

苏明玉给她妈妈买的墓地很好，不仅墓园的风景不错，墓地与墓地之间的间距也很大。

花了几十万，苏明哲要他老婆吴非打给他的那两万美金，用来买这块墓地都不够。

当然，这块墓地也是有产权期的，到期不续费，那就要收回去了。

言归正传。

苏母的葬礼继续进行，之前看了苏家兄妹之间的热闹，现在参加葬礼的人又对苏母的墓地议论纷纷的，有的说苏明玉孝顺，给她妈买了这么好的墓地，有的说没必要，太浪费钱了，总之，大家的话题都在苏明玉的身上，说她现在有钱，有本事了。

还有的夸苏明哲在美国挣大钱了，就是苏明成不仅没有人夸，大家还小声地议论，说他在他妈的葬礼上还跟自己的亲妹妹大打出手，破口大骂，真是不懂事。

苏明成本就在袁旭东的手下吃了亏，磕掉了两颗门牙，现在又听这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这么议论，他差点就爆了，要不是他老婆朱丽死命地按住了他，他怕是要跟那些小声议论他的人再来一场大乱斗，彻底搅合了他妈的葬礼。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葬礼总算是结束了，众人乘上大巴车去酒店吃了一顿宴席，然后各回各家。除了苏明玉，苏家的人都回到苏明成家。

……

晚上，苏明成家客厅，苏家的人都坐在沙发上。

苏明哲轻轻叹息一声，看向苏明成皱着眉头道：

“明成，你今天这么做，有点过份。”

“我过分？”

抬头看向苏明哲，苏明成气愤道：

“她把妈的骨灰盒都摔了，还有我这两颗门牙，你现在说我过分？！”

“明成，妈的骨灰盒摔了，那只是个意外，还有你的牙，袁总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保护明玉。”

看着苏明成，苏明哲皱着眉头道：

“你当时这么对明玉，让亲戚朋友看了像什么样子？”

说着，他又有些尴尬地道：

“再说了，那个骨灰盒，那个，那个骨灰盒是我放在那儿的，这事不怪明玉，你要怪的话，你就怪我，可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当着那么多亲戚朋友的面去动手，这多丢人啊？”

“我就动了，怎么着吧。”

看着苏明哲，苏明成瞪大了眼道：

“你说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搞得很难看，那她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吸爸妈的血。”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苏大强问道：

“哎，对了，有这回事吗，爸？”

看了苏明成一眼，苏大强还真有点怕他，但又不愿帮他说话，冤枉了苏明玉，所以，他道：

“你们兄妹吵架，不关我事。”

这个回答其实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再加上苏大强那副小心的神态，朱丽和苏明哲都听懂了，只有苏明成没有听懂，因为他从他妈那儿拿钱拿习惯了，今天拿两千，明天拿五千，嘴上一直都说是借钱，就是从来没有还过，他觉得这很正常，不是吸他爸妈的血。

见苏明成盯着苏大强，苏大强有点怕他，苏明哲赶紧转移话题道：

“甭管怎么说啊，咱们都是在一个家庭长大的，这明玉变成现在这样，那我们大家不都有责任吗？”

“行了，大哥。”

看着苏明哲，苏明成直接道：

“你做你的好人，我从此以后跟苏明玉势不两立，走了。”

说完，他直接起身拉着身边的朱丽离开了客厅，走向卧室。

“明成，明成。”

苏明哲喊了两声，苏明成也不理他，只有朱丽回头看向他赔笑道：

“大哥，他不会说话，我说他去啊。”

看着苏明成拉着朱丽进了卧室里，苏明哲看向苏大强道：

“爸，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说说清楚，这明玉和妈，明成到底是怎么了，至于闹成这样吗？”

看了苏明哲一眼，苏大强起身准备离开道：

“睡觉吧。”

“爸，爸。”

苏明哲赶紧拦下苏大强，说道：

“爸，难道你真的希望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苏大强重新坐下，他看了一眼苏明哲，然后看向摆在香案上的赵美兰的遗像，回忆着说道：

“这事不怪明玉，都是你妈她偏心惹的祸，在你妈安排下，明玉只能放弃了考清华，不情愿地去了那个师范学院，大概上了一年半左右吧，一直没回过家，后来……”

……

另外一边，一家餐厅里。

袁旭东和苏明玉坐在一块儿喝酒，看着袁旭东，苏明玉端着一杯白酒笑道：

“你上的是什么大学啊？”

看着已经喝得微醺的苏明玉，袁旭东笑道：

“清华，你呢？”

“清华？厉害。”

苏明玉笑道：

“我上的是本地的一所师范学院……”

说着，苏明玉不由地回忆起往事。

那时，她爸苏大强在图书馆工作，苏明玉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她二哥苏明成要和朱丽订婚，苏大强让苏明玉回家，去酒店参加订婚宴，一时说漏了嘴，说她妈又卖了家里的房子，给苏明成买了婚房，置办酒席等等。

苏明玉放弃上大学，来读免费的师范学院，她妈的理由就是家里没钱，可现在居然卖房给苏明成买了婚房，还要置办酒席，苏明玉心里的委屈一下就爆发了，她跑回家找她妈理论。

那是她最后一次回家，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她妈死了，她爸苏大强回家拿存折意外摔倒，她才又走进了家里。

当时，她妈把楼上的房子卖了，她直接从学校跑回家，问她妈：

“妈，我问你，我是不是苏家人？”

“你想说什么？”

苏母直接问道。看着她，苏明玉又委屈又气愤地道：

“大哥出国家里没钱，你宁肯卖房子也要支持，苏明成结婚，你卖房子也要给他买婚房，办酒席，你为了这两个儿子，宁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那我呢？你们为我呢？凭什么我想上大学家里就不肯出钱，你们还有没有把我当苏家人？”

看着苏明玉，苏母不耐烦地道：

“苏明玉，你是个女孩，你怎么能跟你两个哥哥比呢？我们只负责养你到十八岁，你以后还要嫁人，到老了，我们也不需要你养。”

“你嫌弃我是个女孩，你为什么要生我？你就不配当我妈。”

“你想说什么？”

“你生我又不想养我，你生我干什么？难道要给你当出气筒吗？”

“闭嘴！”

“我就要说，我偏要说，我今天一定要全部都说出来！”

看着赵美兰，苏明玉委屈地哭道：

“打我记事起，你就从没待见过我，就说过去上学的事，早上吃早餐，我俩哥总是火腿加鸡蛋，我就是一碗白开水泡饭，他俩不是果汁就是牛奶，我就是一杯白开水，更可恶的是，我还要洗碗，擦桌子，扫地，等赶到学校就是迟到，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罚站，你供他俩上学读书，买房，我呢？

我中考的时候，你连一本复习资料都舍不得给我买，别人家里都是哥哥疼妹妹，爸爸妈妈疼小女儿，可是你们呢？你也是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这时，苏大强从外面跑进了院子里，他怕老婆，便对苏明玉道：

“明玉，别跟你妈这样说话。”

“我不跟她说跟你说，跟你说有用吗？”

“你别冲着我来啊。”

说着，苏大强就想离开，苏明玉一把抓住他道：

“爸，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我？你在我妈面前，就是一个任由她捏来捏去的软柿子，我就见过，你私藏奖金，我妈打你耳光还要你下跪。”

“住嘴。”

苏大强小声地道，一旁的赵美兰怒吼道：

“你让她说！”

苏大强吓得浑身一哆嗦，苏明玉放开他，继续说道：

“更可笑的是，从小我妈只要打我你就往厕所跑，只要骂我你就看报纸，你还像个父亲吗？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是能像个男人堂堂正正地当个一家之主，好好管管你老婆，这个家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时，赵美兰也看向苏大强吼道：

“瞧瞧，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女儿！”

苏大强就像是个受气包似的，站在那儿被老婆和女儿教训。

说完苏大强，赵美兰又看向苏明玉怒道：

“我说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你今天回来就是想教训我们俩是不是？我们给你吃，给你喝，养你这么大，我们有罪了是不是？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别用我们的钱哪！”

“行，既然这个家没有我容身的地方，那我现在就离开，和你们一刀两断！”

“好，你现在就走，马上就走，永远都别回来！”

苏明玉看了一眼自己父亲苏大强，他又像往常一样转过身去，她看向自己母亲赵美兰，说狠话道：

“我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苏明玉直接离开了家，这一离开就是十多年。

……

苏明成家，客厅。

苏大强回忆道：

“从那儿以后，明玉就再也没回过家。”

听苏大强说了这些往事，苏明哲微微皱眉道：

“这件事我妈做得确实不对，当时我和明成也不懂事，也没想着护着明玉这个妹妹。”

苏明哲有些自责，听苏大强说了他才想起来，要是搁现在，他肯定不会看着自己妹妹这样受委屈，当年，他和苏明成天天吃好的喝好的，怎么就没有想着明玉这个妹妹呢？

看着苏大强，苏明哲问道：

“从那之后，明玉靠什么生活？”

“我后来也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她一直在外面打工，后来也不怎么的就做上生意了……”

……

餐厅，看着脸红红的，眼神朦胧的苏明玉，袁旭东问道：

“后来呢，你是靠什么生活的？”

“后来啊。”

苏明玉笑道：

“后来，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直到我遇见了我师傅老蒙，他带我做生意，我才能过上今天的好生活，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一直想上清华，你跟我说说，读清华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怎么样，怎么说呢。”

袁旭东笑道：

“读了清华，很多人都想出国，他们觉得国外更好，咱们国家顶尖大学培养的人才都想着去国外，尤其是美国，你觉得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你很讨厌美国？”

“当然。”

看着苏明玉，袁旭东笑了笑道：

“美国，就是打着民主自由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强盗国家，那些想跑去美国的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是吗？”

看着袁旭东，苏明玉笑道：

“我爸就想去美国。”

“我觉得你爸可能去不了美国了。”

“为什么？”

原因自然是苏明哲就快要失业了，不过，袁旭东并不打算告诉苏明玉，他看着她道：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儿啊？”

“再喝一杯，最后一杯。”

“好，最后一杯。”

又和苏明玉喝了一杯白酒，袁旭东帮她拎着包，搀着她离开了餐厅。在路边找了一个代驾，他送苏明玉回去。

苏明玉的家是一栋两层的大别墅，袁旭东搀着她走进家里，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了，笑道：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坐在沙发上的苏明玉一下站了起来，她双手搂着袁旭东的脖子，在他身上胡乱地亲吻着。

“明玉，你别这样。”

袁旭东拒绝道，苏明玉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时，苏明玉抬眸看着他，幽幽地问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

闻言，袁旭东眉头微皱，他直接把苏明玉推倒在沙发上，然后猛地扑了上去。

“啊~~”

……

翌日清晨，一阵闹铃声突然响起。

一只雪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向床头柜上正不停响铃的小闹钟。啪的一下，小闹钟被拍了一下，闹铃声顿时停了。

床上，袁旭东和苏明玉看着彼此，苏明玉先开口道：

“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可以。”

袁旭东回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很正常，只不过袁旭东没有想到的是，苏明玉居然还是个雏。

……

苏明玉想去的地方是苏家的老宅，袁旭东陪她去了，她有钥匙，打开院门，走进去是一个大约十平方的小院，苏明玉打开老宅的门锁，袁旭东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房子有些老旧，家里的家具什么的也都是老物件了，墙上贴着几年前的日历，挂着苏家人的照片，都是些老照片，袁旭东走上前，看着照片里的苏明玉笑道：

“明玉，你以前长得挺好看的啊。”

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苏明玉道：

“那是我上高三的时候拍的照片，刚刚十八岁，当然好看了。”

说着，苏明玉在屋里慢慢走走看看，看着还跟十几年前差不多的布局，一些老物件也都在，她不由回忆起以前的生活。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妈也已经走了，不禁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只叹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一眨眼的时间，十几年就过去了，往日的点点滴滴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恍如昨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