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辰狼狈的离去,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后院的二人仍慢条斯理的吃好了早饭。
“叶七,我让人为你做了几套厚衣裳。”
叶锦潇琢磨着他这单薄的身段,跟楚聿辞差不多,都很高,肩宽腰窄。
夜冥低声:“不必如此费心,我不冷。”
她打趣:“你莫非是木头做的,靠一身正气和钢铁般的意志,御寒过冬?”
他抿唇,不言,像是噎到了。
看着叶锦潇提步走向前院,与那几个伙计交流起来:“这个柜子还要几天才能装好?那个地方……有些偏了,再改改……”
看着她娴熟谈笑的模样,偏清冷的眉间略有温意,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
夜冥的目光有些恍惚。
若她当真与聿王和离,他想……
可他如今一无所有,空有满身的血债与仇恨,迟早有一日踏上不归路,又岂敢误她?
他该离开了。
从疫区出来时,他便早该离开,可他却像一条丧家之犬,感受到了丁点温暖,就跟握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迟迟不愿走。
再等等。
再多等一日。
只要能在她身边,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便好。
夜冥转身走进厨房里,将蓝铜雕花的汤婆子灌满热水,外面裹上一层毛茸茸的暖套子,捧到前院。
“叶……”
准备将汤婆子拿给她的时候,才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他似乎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正好这时,叶锦潇回了头,与他对上视线,笑着走过来:“叶七。”
他敛眸,顺势将汤婆子放进她手里。
两只掌心都热乎了。
暖暖的。
她笑弯了眸:“谢谢,你自己也要保暖好。”
来异世过的第一个冬天,她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冷不冷,气候变化如何,只能好好的裹着别病痛。
毕竟在这异世,她若病了伤了死了,恐怕只有生母谢暖烟一人会真正疼惜她。
夜冥探眸,看着街上的行人往来。
他们戴着帽子,双手抄在衣袖里,缩着脖子抵御寒风,来回匆匆的走着。
想起方才的事,开口:
“你想扶持他。”
叶锦潇微顿。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叶暮辰。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当年想从军,手上有一定的资源关系,也懂武功,镇国将军府在兵权一事上,几乎只手遮天,你既然插手了春静的事,得罪了晋亲王府,也等于得罪了镇国将军府。”
夜冥言简意赅,却句句戳中了叶锦潇的心思。
不错。
这确实是叶锦潇的想法。
她想用叶暮辰牵制镇国将军府,虽然叶暮辰的力量极小极小,可却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选。
“叶暮辰知道废腿的真相后,心怀愧疚,可他日日对我道歉,送些礼物,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甚至累赘。”
“既然有愧于我,想要弥补,我自然得从他身上压榨出一些价值来。”
叶暮辰若争气,挣个功劳来,她便顺势扶持他入军参职,将来为她所用。
若不争气,那她也不必费尽心思救一个残废。
夜冥有些意外于她的心思。
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总是想得很远,规划了许多。
可她与镇国将军府为敌,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不知,也没有多问,道:“我去跟着保护他。”
有他在,叶暮辰不会出任何差池。
叶锦潇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他总是能知道她的心思,并为她解决后顾之忧,根本无需她开口,他早已将事情办得妥当。
他特别好。
虽性子冷些,不善言辞,却是那种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应之人。
-
从店里出来,叶锦潇去了一样木材店,订购了一块上好的百年香樟木,用作店里的牌匾。
掌柜的笑眯眯的收了订金:
“五日后,我派人将牌匾送到您店里,女老板,您发财。”
叶锦潇收好预定的条子,便出去了。
回聿王府。
昨夜在宫里,人生地不熟,一夜未睡好,准备回去睡个午觉。
行至一条较偏的街道时,敏锐的觉察到了空气中很轻微的一丝劲动……
她登时驻足,眼底滑过一抹深意,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故作无事般继续往前走,却在下一秒身体矫健的偏移,避开那把擦着脸颊刺过的寒剑。
唰!
剑锋折射寒芒,冷冽肃杀。
握剑的男人蒙着面巾,一双阴戾的眼睛里充满杀意,剑锋一转,再次朝她刺去。
剑尖上皆是杀意。
叶锦潇素手一翻,银色的手术刀跃然于指尖,与那人交手时,身姿灵巧,下手霜寒,不出三招便逼得那人连连倒退。
杀手神色微异,额头上冒出点点薄汗。
她怎么会武功?
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该死!
杀手极力的挡了三四招,非但没有得手,还被其一掌逼退四五步,割破了手臂。
“唔!”
叶锦潇逼近:“说,谁派你来的?”
与此同时,一道威厉的声音响起:“镇国大将军车马在此,谁敢造次!”
两名穿着轻甲的护卫闪身而上,只用了一招便将那杀手擒获,摁在地上。
叶锦潇侧眸望去。
一辆深褐色的马车驶来,内敛轻奢,处处皆是用最好的材质打造而成,却不显张扬,防风的雕花木门是掩着的,还垂着一层帘子,看不清马车里的人。
车室上,赶马的应是一名副将,腰间配着长刀,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天子脚下,竟有歹徒胆敢行刺聿王妃,你们二人将其扭送顺天府,听候发落。”
“是!”两名护卫立即扣押着杀手离开。
叶锦潇淡声:“你认识我?”
看来,这马车内坐的是便是镇国将军府的那位,朝堂的肱股之臣,武将之首,至今还手握重兵的卫老将军——卫镇国。
副将恭敬地拱手:“末将曾在宫宴上,有幸见过聿王妃一回。”
“聿王妃怎如此不小心,被贼人缠上?日后出门还是要带两名护卫,以防万一。”
叶锦潇:“多谢将军关心。”
副将微微一笑,没有多言什么,驱赶着马车离开。
给人风骨极正的车马从她的身旁驶过,掀起寒风,那车帘却丝毫未动,车内之人从头到尾没有说半个字,仿佛从未见过叶锦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