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气不轻,“德王妃,聿王妃她到底在哪里?今日城中发生的事,你应该略有耳闻吧?”
“你若是有意包庇聿王妃,将她藏起来,莫不是想跟我宁忠伯府、以及镇国将军府过不去?”
德王妃闻言,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无凭无据,伯爵夫人就胡乱辱骂我,我看我这个德王妃毫无威严与尊贵,还不如一个下人!”
“管家,备轿,我这就进宫,不如请旨跟德王和离算了。”
伯爵夫人面色微变。
整个南渊国,无人不知德王与德王妃是以‘宽厚、温和、仁善’而得名,夫妻二人淡泊名利,不争不吵,交好四方,从不树敌。
夫妻的好口碑人尽皆知。
若闹到宫中,百官定会认为是宁忠伯府先挑的事。
眼下还得为诗懿出气,暂时不宜得罪德王府。
她当即软了语气,笑着改口:“德王妃莫恼,我方才过于心急,一时口不择言,德王妃莫往心里去。”
德王妃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得了台阶便顺着下。
“没关系,我怎么会跟伯爵夫人一般计较呢?严格说,我娘家跟你们裴家还是世交呢。”
她笑得十分宽厚和善:
“伯爵夫人,聿王妃她是真的走了,我没骗你,你快去逍遥王府找她吧。”
伯爵夫人:我刚从逍遥王府过来!
踢皮球呢!
踢皮球都没这么耍人的!
肚子里憋着好大的一口火,明知德王妃跟聿王妃有交情,明知二人关系好,可是又找不到证据,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气得险些背过气。
最后,不得不气呼呼的拂袖离开。
实际上。
叶锦潇正在德王府蹭饭。
“四哥,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为什么他们跑到德王府来吃?
逍遥王:“是啊,我请你来二哥家吃。”
“可是……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一起来二哥家蹭?”
逍遥王敲她头:“闭嘴,食不言,寝不语。”
“哦……”
-
逍遥王带着叶锦潇到处晃,裴伯爵夫妻跑断腿,也没摸到叶锦潇的影子,倒是都城里的流言如炸开的一锅粥,传得沸沸扬扬。
什么秃头、秃子、阴阳头……
传得人尽皆知。
伯爵夫人吃不下这口气,怒红了双眼,牵着裴伯爵,带上裴诗懿,进宫面圣,一定要讨个公道。
御书房。
南渊皇奏折还没批完,看着眼前的情况,太阳穴突突的跳。
“皇上,宁忠伯府承袭了五代,代代忠诚,护国护主,忠心可鉴,可那聿王妃实在欺人太甚,还请皇上势必给微臣一个说法!”
裴伯爵跪在地上,字字珠玑。
伯爵夫人哭红了眼,字字沥血:“皇上,于一个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颜面,那聿王妃的所作所为,无异是杀人诛心!”
剃掉裴诗懿的头发,扇她耳光,还让她当众出丑,被整个帝都城的百姓围观。
这比杀了她更诛心!
光是想起,她这个当娘的便心痛如滴血。
旁边,裴诗懿带着宽厚的斗笠长纱,从头遮到脚,遮的严严实实,可那周身的怨怼之气、比鬼还要阴翳。
今日的事,南渊皇早已听说了。
剃头发……
还只剃一半……
福公公忙上前,虚扶着搀二人:“裴大人,裴夫人,二位莫急,皇上定会公平处理。”
“皇上……”
“莫急。”南渊皇正着脸色,拧着眉头,“那叶锦潇着实不太像话。”
伯爵夫人眼睛一红,怒极了:“臣妇早闻她嚣张跋扈的大名,却不想她竟如此放肆,根本不把我们宁忠伯府放在眼里!”
“皇上,如果此次不严惩的话,只会助长她的气焰,还不知她下次会干出什么更卑劣的事来!”
那个贱人!
南渊皇问:“不知裴夫人想如何?”
伯爵夫人道:“宁忠伯府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地,只要世子妃所受之罪,让聿王妃悉数尝一遍,此事便就此作罢。”
南渊皇沉吟一声:
“你的意思是,剃光聿王妃的头,让她在帝都城当众游走一圈?”
正是。
诗懿还被甩了十几个耳光,这些巴掌也是要打回来的。
“皇上或许不舍吧。”伯爵夫人道,“毕竟聿王妃是您的儿媳,我们这些臣子都是奴才,都是贱外。”
她故意这么说,想要以退为进,激皇上惩罚叶锦潇。
南渊皇却忽然笑了一声:
“伯爵夫人的请求并不过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合情合理。”
伯爵夫人神色一喜。
皇上这是要下旨责罚聿王妃了?
“不过。”
南渊皇话锋一转:“朕真的很想为你做主,伯爵夫人,你知道的,朕在位二十余年以来,兢兢业业,公平公义,是百姓们公认的明君,朕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哪怕她是朕的儿媳。”
“可前几天,卫老将军亲口说了,世子妃跟聿王妃二人之间,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咱们这些当长辈的,还插手小孩子的事,这不是惹笑话么?”
裴伯爵愣了下。
前几日的事他听说了。
当时,诗懿推叶锦潇落水,还掌掴了叶锦潇母亲,卫老将军出面,摆平了此事。
南渊皇说:“两个小孩子闹闹而已,裴卿,你看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两个小丫头闹什么?”
“这张老脸也不怕臊?”
裴伯爵忙道:“皇上,这……诗懿被剃了头……”
“朕知道。”
“世子妃把聿王妃推下水,聿王妃给了她几巴掌,两个人有来有回的小打小闹,互相切磋,促进感情。”
“你看,这两个小孩子多活泼,多有活力呀!”南渊皇满怀欣慰的说。
“……”
裴伯爵一时哽住。
皇上,您认真的吗?
聿王妃落水,顶多是风寒一下,喝点药就好了;可裴诗懿所受的屈辱,如同铁烙,印刻在骨头上,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这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
这分明就是要把裴诗懿往死里逼!
伯爵夫人愤愤不满:“皇上,聿王妃她……”
“裴夫人,你擅自进宫,问过你爹了吗?”南渊皇扭头问。
她是镇国老将军的女儿。
“我……”
“你爹前天才说,长辈应该拿出长辈宽怀、大义的姿态,别插手小辈的事,你今天就跑进宫来,这不是在打你爹的脸吗?”
南渊皇说:“你这么孝顺,你爹知道吗?”
叶锦潇受辱,受气,她母亲被掌掴,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如今裴诗懿被欺,夫妻二人如此愤怒,恨不得扒了叶锦潇的皮。
难道他们的女儿是宝贝,叶锦潇就是草根了?
天底下,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掌心宝?
被欺负了,还回去,才是正常的。
他的儿媳妇,可不是什么草包!
“……”
伯爵夫人仿佛被一坨屎糊在了喉咙口。
卫镇国确实说过,小辈之争,长辈别管,可是现在裴诗懿吃了大亏,她这个当娘的岂能眼睁睁看着?
可,可是……
“唉,不过话说回来,叶锦潇真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剃别人的头发,还打耳光呢!”南渊皇拍桌,十分痛心疾首。
“朕真的很想把她抓进宫来,怒打二十大板,剃掉她的头发,罚她游街,再罚她下跪道歉,为世子妃做主!”
“可是,朕却不得不尊重卫老将军的意思。”
他捂着心脏,十分痛心的样子:
“裴卿,裴夫人,你们知道的,朕真的很想重罚叶锦潇!但卫老将军不希望长辈插手小辈的事,他是我朝肱股之臣,朕必须给他这个面子啊!”
“二位,你们能理解朕的苦衷吗!朕真的很难办啊!”
他抓起杯子,大大的灌了三四口茶水。
赶紧挡住嘴角,怕自己会不小心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