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说话时,眼神闪躲,字句支吾,明显是知情的。”
后厨的人在故意隐瞒。
看来,那个叫张丰宝的小孩,确实是被害死的。
叶锦潇侧眸,扫了眼阳光和煦、书声琅琅的学堂,偏是这么一个神圣、高洁的地方,却这般令人发指。
“进去看看。”
“好。”
学堂内。
此时,是上学的点,学子们都在课室内,只有几个伙计在打扫卫生,由于平日里常有家长来接送孩子,故而叶锦潇在学堂内走动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小逛半圈。
寻了一处通风、遮阳的廊下,坐在凭栏后。
叶二立在一旁:“小姐。”
他低声:“天底下不公的事多如牛毛,世道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日子分为白天与黑夜。
八卦分为阴阳。
世间,善良与邪恶、好与坏、正与反,本就是紧密交织着,永远都除不掉。
真不怪叶二心狠,当初,他在人牙子手里,被当成货物一般售卖、殴打、奴役,他早就认清了世道的残酷。
心软,能怜悯多少人?
善良,又能帮到多少人?
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其实是自己,不是吗?
“您与这孩子素不相识,何必操这份心……”
叶锦潇看向那边的学堂,脸上神态平静,双目有些幽远:
“叶二,你上过学吗?”
叶二苦笑:“小姐,您莫要打趣我,咱们当奴才的,还有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资格上学堂呢?”
是啊。
他没上过学。
“看见那孩子的尸体时,我想到的是以前,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孩,被同学们欺负,抢零花钱、扇耳光、钻胯,饮尿,甚至将人打晕活埋至死。”
“可,却因为他们太年幼了,即便杀了人,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一条命就这般白死了。”
叶锦潇抬头:
“你说,这些凶手杀了人,是害怕的夜夜睡不着;还是长大后,饮了酒,便向身边人炫耀自己年幼时的‘战绩’?”
叶二的心里‘咯嘣’一下,如坠冰窖般一寸一寸的发寒。
“小姐,人性本恶。”
“天性就坏的人……不会改变。”
“是啊,既然天生就是坏种,那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淡淡的话音随着下课的铜铃声,一同响起。
叮铃铃——
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课室,正好是午休时间,结束了一上午的紧张学习,全都去后厨排队吃午饭。
一群小家伙跑跑跳跳,洋溢着的都是青春的活力。
孩子,犹如春日发芽的草,是旺盛的生命力。
孩子,是传承,亦是希望。
嘭!
突然,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乍响。
“这个位置是我的,你坐过去。”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衣裳,瞧那锦绣的料子,以及腰间挂着的香囊,不难看出他身份贵气。
此时,他正嚣张的踢倒了凳子,指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小男孩,下达命令。
“是,是……”
布衣小男孩低着头,半句都不敢多说,忙端起自己的碗就要走。
一双筷子却突然插进了碗里。
“等等。”
武巅峰捏着筷子,冷傲的眯着眼:
“杨帆,你这么瘦小,想必饭量不大,这只鸡腿应该吃不下吧?”
“我……”
布衣小男孩杨帆瑟缩着不敢反抗,“武、武哥……武哥吃,我确实吃不下……“
他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武巅峰的碗里。
边上,狗腿小跟班一巴掌甩在杨帆头上:
“你想什么呢!”
“你吃过的脏筷子,沾了你的口水,竟敢给武哥夹菜,你这明摆着要恶心武哥是不是?”
杨帆忙道:“我不敢!”
“不敢?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另一个小跟班扬手一挥,直接掀翻了碗。
哐当!
碎瓷片,米饭和菜掉了一地。
周围的学子们看见,神色纷纷是忌惮避讳的,谁都不敢上前,皆假装没看见一般,赶紧走了。
武巅峰踢开凳子,好笑的坐了下来:
“哎呀,连饭碗都端不稳,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吃中饭,下午怎么有力气念书?”
杨帆深深的埋下头:
“武哥,我……我不饿……不吃也行……”
小跟班甲哈哈大笑道:
“听说你家穷,住在城郊外,待会儿下学,还得走一个多时辰的路才能到家,你不吃饭,没力气,准备滚回家吗?”
“噗嗤——”
几个小跟班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平民就是平民,生来就是下贱的命,竟然还妄想跟他们这些公子哥一同念书。
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一身的穷酸味,即便识得几个字,也改变不了贱命。
杨帆听着那些指指点点的笑声,只觉得无比尖锐,仿佛被当众剥光衣物般难堪至极,双脚脚趾深深的扣着地面,只想尽快逃离。
拔腿就跑。
“欸!”
一个小跟班拦住,“武哥没让你走,你这是想去哪?”
“我……我回课室里看书……”
武巅峰眯眼:“现在是午饭时间,什么时间便做什么事,你先把这些饭吃了,再回课室。”
杨帆浑身一震。
这些饭都掉在了地上,还混杂着碗的碎瓷片,汤汤米米沾满灰……
这怎么能吃?
“武哥,我不饿……”
“武哥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一个小跟班猛地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还不快吃?”
“放开我……”
“给我吃!”
武巅峰抬脚,便踩在杨帆的后背上,狠狠地辗了下去:
“我赏给你的,你还敢拒绝?是不是不想在明辉学堂念书了?给我好好吃饭!”
“哈哈哈,吃!”
“跪着吃!”
“哈哈哈!”
几个公子哥围着起哄看戏,杨帆被迫跪在地上,屈辱的双目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出来。
武巅峰的脚再次一扬,就要踩住杨帆的脑袋时,倏地一道破空之声:
啪!
“啊!”
武巅峰只觉得腿弯一痛,被迫曲折下去,整个人重重的跪在地上。
恰好,两块碗的碎瓷片扎中膝盖,刺出血来,痛得惨叫如杀猪。
“武哥!”
“武哥,你没事吧?”
“谁!哪个杂种,竟敢暗算小爷!”
武巅峰痛得怒吼,抬头便见一道清冷的白色衣角拂来,暗香掠过,女子跃过他的身体,坐在了他方才的位置上。
那张脸,未施粉黛,竟是别样的精致无双。
“你……是何人?”
叶锦潇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裙摆,“暗算你的人。”
“什么?”
“就是你这个杂种……啊!”
叶锦潇仅拂了下衣袖,武巅峰的脸便狠狠的扭到一旁,只觉得一记耳光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痛。
她挑眉,较为满意的捏着腕子。
唔。
原来这就是使用内力的感觉。
怪不得古武一道掌风下去,都能将人经脉震碎,内脏震出血,这种隔空打物、隔山打牛的感觉,她算是第一次体会到。
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