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交汇的眼神,似乎在无形厮杀。
叶锦潇本想出去,门刚刚掀开一条缝,便蹑手蹑脚的掩上了,提起裙摆,从窗户翻了出去。
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一点响动。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
叶锦潇腰板一挺,“娘!”
吓她一跳!
“娘,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谢暖烟狐疑的望着她:“是你没看见我,倒是畏首畏尾的样子,跟个贼似的,在自己家里,怎么还偷偷摸摸上了?”
叶锦潇扶额,不跟她争。
“我准备出去走走。”
“不带他们几个?”谢暖烟指了指院子。
看见女儿摇头,她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般,拍着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放心的去吧,他们三个我会帮你照顾好。”
“……”
那真是多谢了。
帝都。
无论过了多少个日夜,这座城池依旧是繁华的景象,人来人往,歌舞升平,入目处皆是繁华。
叶锦潇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不少熟悉的画面、与记忆重合。
这条街,这家铺子……
都没变。
她也没变。
只是,大半年的时间犹如指尖的流沙,不经意便过了,握都握不住。
她独自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周遭的热闹,想起过往的某些事,最后,停留在月湖旁的一家医馆外。
向月轩。
依旧是这块熟悉的招牌,楚聿辞亲笔提的字,还是被君无姬碰歪的两笔,丁点没变,有七八个百姓出入医馆,提着药袋,说着话:
“陆大夫开的药真真是好,一副见效。”
“可不是,宫中第一女医,能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病,收的银子也不贵,是我们的福气呢。”
“只是这向月轩以前的主人是聿王妃……”
“嘘!已死之人,你还提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治好病,谁还管这些?”
“也是,是我狭隘了。”
几个百姓走出去,又有零星的几个百姓进去看病。
“陆大夫,你上次给我开的药已经用完了,能不能再给我配些?”
桌案后。
陆春静挽着青丝,袖口卷上去一小截,握着毛笔正在写方子。
看见来人,笑道:
“张夫人,你脸上的痘痘已经好了,怎么还要呢?”
张夫人年轻,约摸三十左右,她摸着脸,道:“自从涂了你的药,不仅痘痘消了,这肌肤似乎更细腻了,昨夜老爷摸着时,还夸我年轻了好几岁。”
“我想再买些,好好保养,不至于叫老爷被外面的那些贱人勾了魂去。”
陆春静笑着点了点头:
“这药膏需要配,可能要个两天时间,两日后,你再来取。”
“好说,好说,我先给你银子,你多卖我两瓶。”
陆春静拉开抽屉,银子放进去,抬头时,不经意的视线一瞥,好像看见外面的月湖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及多看,便有一个商贩推着木板车过,拦住了视线。
医女来报:“姑娘,瑾世子来了。”
“静儿。”
楚怀瑾提着食盒,大步走来,
“你今日休沐,本该好好休息,却还要忙着向月轩的活计,以至于这个时辰了,连早膳还没用。”
陆春静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不温不火着,“你做的?”
“嗯,你尝尝?”
他有几分期待。
“放着吧,等我看完了方子,再吃不迟。”陆春静继续写方子。
楚怀瑾却更为心急了:“静儿,你尝尝可好?只一口,一口便行,为了做这道点心,我跟府里的厨子学了八日,如果不合你胃口,我再回去改。”
陆春静握笔,低头,似乎没看见他。
“静儿。”
他一出声,搅了她的心,叫她笔下一撇,写错了一个字,眉头登时不高兴的皱了起来。
楚怀瑾立即噤声,闭嘴,退后两步,安静待着,不敢再多言半声。
陆春静冷着脸,笔尖蘸了蘸墨汁后,就要继续落笔时,隐约又看见外面一道熟悉的身影。
嘶!
月湖旁,柳树下,阳光潋滟,是她眼花了吗?
那是……
当看清时,陆春静陡然站起身来,立忙奔了出去:“叶姐?”
叶锦潇已经在外面站了会儿了。
“春静,近来可好?”
陆春静浑身一震,迅速红了眼角:“当真……当真是你?叶姐!”
不敢置信的冲了上去,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温暖真实的触感提醒着她,这不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
叶姐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她竟然回来了!
苍天庇佑!
叶锦潇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许久未见,你将向月轩打理得很好,我也听闻了你在宫中的业绩,你没有让我失望。”
“是叶姐成全了我,我能有今日,离不开你。”
陆春静退出一步,通红的眼睛看着叶锦潇,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楚怀瑾站在台阶上,看着那死而复生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惊愕之光。
诈尸,确实是一件令人惊惶之事。
可死去的尸体,又何尝不是别人日夜想念、却永远无法团聚的人?
陆春静哭了好一通,双手紧紧地握着叶锦潇的手,将她请进向月轩,命医女关上半扇门,关上停诊的牌子,急忙与叶锦潇叙话,说着这大半年来的种种,并且要把向月轩还给她。
叶锦潇摇头:“你做的很好,从医也是你喜欢的事,你继续做下去,向月轩是我送给你的,岂有收回之理?”
“叶姐,这太贵重了。”
“只要能帮到百姓,问心无愧,这才是最贵重的。”
“我会记在心里的。”
向月轩的发展,宫里的事,大皇子府的变故,聿王府……陆春静说着许多。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叶锦潇感兴趣的。
反倒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我瞧瑾世子与你的关系有所缓和?”
那言听计从的样子,只差为她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了。
陆春静向外扫了一眼,神色平静:“天底下的男人皆是如此,得到的嗤之以鼻,得不到的魂牵梦萦。”
她自有思量。
“叶姐怎得说我?也不说说这大半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去了何处?当初的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你回到帝都城,那与聿王的婚姻之事……”
叶锦潇一一解答,只不过言简意赅,只说了大致的行程。
至于感情的事。
“我与聿王已无可能,这辈子我也不打算再嫁人,此次回来,我主要挂念我娘,特来探望她,过段时间我便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