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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马蹄声狂风骤雨般响起,由远及近。
李贺刚来得及抬起头,就看见一道黑色的旋风从街头卷了过来,稳稳停在自己面前。
这匹马通体乌黑,竟没有一根杂毛,高大神骏,仿佛传说中的名马乌骓。
一名女子单掌扶住马鞍,飞身下马。
她穿着一身黑底红衬劲装,肌肤如雪,皓齿明眸,身量居然只比李贺矮上些许,细腰长腿,英气勃勃。
“刑部七品监察,陆映橙!”女子单掌竖起一枚铜质腰牌,给李贺过目,“听说各位殴打公差,阻挠查案,特来查看。”
在大明帝国,女子虽然还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但也有不少途径可以成为朝廷命官。
比如武举考试。
再比如六部各自举办的遴选考试。
要知道,不论是文进士还是武进士,只要考中保底都能当个七品官。
那剩下八品九品的小官怎么办呢?
只能六部自行遴选,或者找那些不想继续考取进士的举人来做。
这妹子估计就是如此进入刑部的,看她刚刚下马的动作,身手应该不错,想来不是草包关系户。
年纪轻轻就能升上七品,手底下肯定有两把刷子。
“锦衣卫九品百户,见过陆大人。”
李贺站起身,礼貌拱手。
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今日接到指挥使命令,命我带人支援刑部办案,正想着去刑部衙门报道,却路遇几名捕快打砸无辜百姓店铺,我上前询问,他们竟对锦衣卫出言不逊,于是便出手教训了一番。”
李贺几句话讲清了前因后果,陆映橙看着铺子里酒水横流的乱糟样,再看看酒缸里哼哼唧唧的三只捕快,俏脸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丢人的东西!”
她大踏步走进酒肆,一手一个,把三个倒霉蛋从酒缸里拎出来,随手扔到了外面的街上,摔成了三只滚地葫芦。
看着自家老大生气了,三小只也不敢多嘴,只能继续躺在街上,装模作样地哼哼。
“嘶——”
李贺身边的冯椿牙疼似的,倒吸一口凉气。
估计是在感叹这小妞脾气真爆。
“李百户,这几人打砸百姓商铺,可还没给人补偿损失呢!”
石锦站在李贺身边,故意大声说道。
砰!
陆映橙摸出一锭银子,反手拍在酒肆的柜台上。
“这些够不够赔偿?”
李贺眼尖,一眼看见了那锭银子,足有十五两。
相当于他四个月的俸银!
真大气啊。
李贺羡慕极了,他此刻甚至想化身酒肆老板,邀请地上这几位再进去砸一会儿。
“够……够了……”
老板畏畏缩缩地站在柜台里面,不太敢抬头看陆映橙。
“不够就去刑部衙门讨要!”
陆映橙大步流星地跨出酒肆,冷冷地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三名捕快。
“真给刑部丢人。都给我滚回去,每人罚俸半年!那个回去报信的也是一样!”
几人也不敢再装了,纷纷爬起来,兔子一样往刑部衙门的方向跑去。
“陆大人深明大义,处置公正得当,李贺佩服佩服。”
李贺适时献上马屁。
陆映橙面色稍缓,也转身道:
“李百户见笑了,近来刑部杂事太多,实在忙碌,对这些捕快疏于监管,也多谢李百户替刑部管教……对了,你说你要来刑部支援办案,如今手头恰好有个凶杀案,李百户可愿随我同前去现场勘察一下?”
凶杀案?
李贺来了精神。
他本以为来刑部是帮着捕快抓街头混混,不存在什么技术含量,没想到遇到陆映橙还能碰上一起凶案。
当然要去,不然前世那么多柯南岂不是白看了?
“荣幸之至。”李贺笑道,“只要陆姑娘不嫌弃我们弟兄三个碍手碍脚便好……”
陆映橙手执马缰,与李贺并肩而行。
“死者是一名商人,在大明收购布匹粮食,运去北元换来牲畜皮货,再回大明贩卖。”
陆映橙一边走路,一边给李贺介绍案情。
“他于五日前返回帝都,昨夜三更,他家里人去衙门报案,说他死在了书房之中,胸前一处刀伤,他妻子进入书房催他就寝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遇害了……”
“刀伤?是砍的刀伤,还是刺的刀伤?”
李贺立刻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陆映橙微微皱眉,“我也不知,我是看案卷上如此描述的,还是要去现场勘验才知道……我本来并不负责此案,是因为死者身份特殊,担心与外邦探子有关,因此才派我前来协助调查。”
“当然有区别。”李贺说道,“若是砍出来的刀伤,则说明两人之间必有搏斗,他家中人不可能没听到声音。若是刺出来的刀伤,那就可能是偷袭……而且刀伤在胸前,那就是是熟人间的偷袭。面对面谈话时,突然抽刀刺进胸膛,一刀毙命。”
“很有道理!”陆映橙眼睛一亮,“稍后到现场,就以此为突破口进行调查!”
……
凶案现场离酒肆不远,四人步行不足半刻钟,就听见了院里的哭声。
跨进院门,一张白布鼓鼓囊囊,似个人形。周围聚了一圈披麻戴孝的亲属,哭得最惨那位,大概就是死者的妻子。
“陆大人……”院内一名身穿刑部制服的公差走上前来,行礼道,“仵作已经验完尸了,死因是被刀刺穿心脏,失血过多,当场毙命。”
“嗯。”陆映橙点点头,转身问李贺,“李大人需要看看尸体吗?”
“掀开看看吧。”李贺点头说道,“现场都搜查过了吗?”
公差虽然不知道李贺的身份,但看他身上的飞鱼服,再加上陆映橙的态度,倒也能猜出一二。
“回大人,都搜过了。屋里贵重东西俱在,书房桌面上甚至还摆着枚一两重的金元宝,不像是谋财害命。”
“死者有仇家吗?”
一旁的石锦也问道。
“应该是没有的……”公差不太确定地说道,“此人一年中有十个月都在行商的路上,他家里人也不清楚他在行商途中是否与人结仇……”
说话间,李贺已经上前去,把蒙住死者的白布掀开了。
死者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匀称,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仵作剪开,左胸前有一处两寸左右的伤口,那把要了他性命的刀,应该就是从这道伤口里捅进去的。
李贺皱眉上下打量着尸体,突然在他的手上发现了一些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