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没睡成。
吃完饭后不能马上睡觉,他硬生生在陆教官的注视下坚持着玩了会儿休闲小游戏,这才倒头就睡。
他不认床,在哪都能睡得香,被子一裹直接睡到天黑,晚上爬起来吃了个晚饭,又爬回去继续睡。
简直睡神在世。
第二天镇长三个人在医院所有生命体征消失,被宣布死亡。
送到基地的荆棘母体在提取了部分枝条后被送往收容中心进行收容。小镇的冰和雪已经化开,气温还偏低,再过半天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恢复正常后局里的人会前往小镇进行灾害评估,进入维护和赔偿程序。
小镇的事情在附近区域闹得大,但在进一步传播前消息已经被封锁,荆棘小镇从网络上消失,成了人们私底下的一点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
知道消息的时候,周然正在享受明明是周五但却没有工作的美好上午。
早饭之后是上午的水果拼盘时间,他一边戳水果一边看手机,视线落在联系好友发来的消息上,眼皮垂下,戳水果的手不自觉放缓。
他动作微小,坐一边整理资料的人还是注意到了,问:“怎么?”
放缓的动作继续,戳了块苹果放嘴里,周然若有所思一翻聊天记录,说:“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事情到这,除了扔荆棘的人还没查出来是谁,其他基本已经解决清楚,但他却觉得莫名有种异样感。
好像忘了什么事。
略微抬起头,他问:“话说铁先生现在在哪?”
陆景文说:“回去了。”
对方不是监察处的人,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回去了。
“……”
脑子里闪过什么,周然低头拿过手机,切换屏幕找到联系人。
刚打算拨出联系人号码的瞬间,摸鱼搭子的电话打来。
——
周五的上午,已经连续几天没人陪着摸鱼,程向出完外勤回到办公室,每天都是重复的无聊工作,整个人在忙里闲得发慌。
然后就有事情送过来了。
监察处一直挂着街道办的招牌,但这附近民生治安都好,从来没有真做过街道办的事,也没有人来找。
然后今天就有人真把这当做街道办并找来了,就在大厅,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找朋友,结果却迷路了。
虽然每天各种事情一堆但真遇到过这种事,也根本不会处理这种事,前台的人火速向上面求助。
事情果不其然落在了包处理各种杂事的后勤部,最后主任一招手,落在他头上。
处理杂事总比枯坐在电脑面前编报告好,至少还有人陪着唠,主要没得选,他于是去大厅了。
迷路的市民坐在大厅角落的会客桌边上,穿着身朴素的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甚至有些过于朴素。走近后才注意到人视线定在虚空一角,很显然在走神。
他刚想着措辞让人回神,结果就视线看过去的那么瞬间,人转头精准地对上他,镜片后的瞳孔看来。之后人眼睛一弯,从座位上站起,笑着打了声招呼。
和打扮的一样,人笑起来也透着股朴实感,看着老实无害,甚至显得有些温吞。
对方自我介绍说姓陈,叫小陈就好。
程向条件反射一摆手,说叫自己小向就好以示平等。
两个人一起坐下,小陈说:“小向你好。”
说完后又他陈述了遍自己已经说过的诉求,拿出张小纸条递过,说:“我从Y市来的,我朋友一年前来了A市,这是他给我留的写了住址的纸条。”
小向接过纸条。
纸条已经泛黄,上面没有原本应该在的写了住址的字,只剩一大片晕开的墨迹。
不开玩笑地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小陈垂下视线,说:“我朋友之前不告而别,就留这张纸条,我不小心给……喝水的时候把纸条打湿了。”
程向:“……”
这很明显是哭湿了吧!很明显打湿纸的不是水是泪水吧!
留个纸条不告而别的真的只是朋友吗!哭成这样真的只是朋友吗!
短短两句话,一个负心朋友负老实人的心的故事已经在脑子里浮现,程向的腰都不自觉直了些,帮着搭话说:“好狠心的朋友。”
完全是交友不慎。
幸好他没有这样的朋友。
小陈说:“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老实人身份坐实了。
程向替老实人叹了口气,嘴一痒习惯性想顺着话题继续往下唠,好在想起来自己是街道办的人,于是忍住了,客观陈述事实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不包找人,要是实在有什么事情,可以出门左转100米找警察。”
他说:“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找警察也行。”
小陈指了下纸条说:“虽然具体的地方我记不清了,但是记得应该是在这个街道附近。”
他人看着斯斯文文一个,食指上却意外的有个纹身,不大的一个,像是片雪花。黑色的雪花,和人气质完全不符,安静地存在着。
很好,完全没在听人说话。老实,但叛逆。
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程向再次试图以理服人:“是这样的,街道办不代表认识住这街上的所有人,就算知道人在这里我们也找不到……”主要他们也不是正经的街道办。
“我朋友姓周,从早到晚都想睡觉得跟要死了一样,笑起来挺好看。”
“……”
程向说话的嘴停住了。
憋了半晌,他终于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字,“啊?”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还在嗖嗖吹。
空调冷风底下,程向大脑飞快运转。
……好熟。
三句话里三个特点都对得上,这个人的朋友,好像也是他的朋友。
短暂进行了
下战术喝水,他试探着报了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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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摸个鱼还真解决了一个民生问题,程向给负心周打电话了。
他低头打电话,坐在对面的人依旧坐得板正,表情还是那副表情,只镜片后的眼尾微弯。
漫长的等待接通的提示音之后,在自动挂断前,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简单的一声:
“陈济生。”
一下子被识破,陈济生笑了下。
在原本应该躺在家里暴睡一整天的周五,周然出门了。
为了避免去单位见面会被同事发现自己活蹦乱跳从而被抓回去工作,他和人直接约在了家里见面。
正好赶上午休的点,不肯错过一点八卦的程向也跟上了。
落地窗外是阴雨,宽敞的客厅灯光明亮,桌上是唠嗑必备的小零食,由热心的程姓朋友提供。
程姓朋友已经学会自己倒水,放下零食后去了厨房。坐在地毯上,陈济生看向坐在落地窗边的人。
一张脸困得要死,头发乱得可以,依旧在这种热得可以的时候不合时宜地穿着外套。以为一年没见了会有什么变化,结果变化是一点没变。
视线落在人身上宽大的黑色冲锋衣上,他说:“新男朋友的?”
打扮还是那身打扮,黑色镜框依旧透着朴实气息,他一开口,整个像是直接换了个人,不能说朴素,只能说和老实半点不沾边。
一个屋里三个人,只有还在厨房狂喝水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套话套了个完全的小向才是真正的老实人。周然一摆手,简单道:“不是。”
陈济生表情显得有些奇异了起来,说:“前男友的?”
“不是,一个朋友的。”周然颔首看向厨房的方向,问,“你怎么套他话的?”
“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会吃回头草,”陈济生笑了下,说,“用个小纸片和你的姓和脸就问出来了。”
人还挺好,连说带送的,不仅确认了在找的人就在这里,顺带还送了住址。他说:“以后你们要有机密信息,别让他知道,一送一个准。”
其他不说,这句话确实在理。
周然就说自己忘了什么。
小镇发生的事保密,涉及到的人的名字也做了模糊处理,在监察处和APC归案的文件里,他们的名字都成了周**和蔡**。名字是隐藏了,铁先生也不会主动泄密,但名字和突然需要保密和被封锁的小镇本身就是一个信息。
刚好面前这个就是一个很善于收集信息的人。
陈济生扶了下眼镜,想起了什么,随口说:“他们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蠢货一群。
“是死是活都没差,”周然问,“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房子大了就容易有打扫不到的角落,一旦不打扫就有蜘蛛织网。”
视线从宽敞房屋扫过,最后落在堆桌上的一堆零食上,陈济生掏出张地图,说:“想找你一起去抓蜘蛛。”
“不去。”
很快速的,没有丝毫犹豫,周然拒绝了。
迎着人的视线,他掏出手机指向日期,屏幕差点怼人眼镜架上,说:“今天周五,明后天周末,我要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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