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还梦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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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办法？”

叶东知道梦魇擅长吞噬灵魂和操纵梦境，还真没想过它在幽光能量装置方面还会有所心得。

梦魇倒也实诚：“上次主人您破开黑武士的保护装置时，噬魂记录了幽光能量的分子排列组合，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从分子着手，在幽光能量保护罩上开一个洞。”

梦魇的假设非常可行，因为分子的排列组合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的组合演变出不同的效果，如果知道组合的排列顺序，那么将之打乱重组在理论是上可行的。虽然噬魂的能量不一定能够改变全部的组合，但改变部分还是可以的吧？所以梦魇才说在保护罩上面开一个洞。

“试试吧。”

有可能就要去尝试，这就是叶东的信条。

在二女的注视下，叶东拔出噬魂，双手握住缓缓的抵在了能量保护罩上。

刀的断口处就像顶在一团棉花上，虽然绵软无着力点的感觉，但是叶东知道，只要自己的力量稍微再加大一点，那么保护罩的反弹功能就会马上启动。

就这样静止不动的保持着姿势十多分钟，飞燕都看得着急了，就连爱莉丝也想出声让叶东放弃时，突然噬魂刀体一颤，红光亮起，紧接着在众人目光中，噬魂就跟烧红的烙铁叉进奶酪一样轻易插了进去。

由于事先想不到会这么顺利，叶东的力道一下子没控制好，刀身断口竟然直接就抵在了蓝宝石球体上，然后便见噬魂刀体一阵猛烈的颤抖，那频率那震级让叶东感觉噬魂马上就要再断成两半一样。

“没事吗？”

叶东连忙询问梦魇。

刀没有再找一把，梦魇没了叶东就真的没地方哭去了。

“主人，我们这次发了！”

梦魇的声音激动的都变形，要不是它说的那番内容，叶东还以为它在痛苦的呻吟呢。

“灵魂，上等的灵魂，纯净度达到99.999的极口灵魂啊，主人，哪怕最纯的黄金都没它这么纯啊！”

“等等，你说这东西是灵魂？！”

叶东顿时愣住了。

梦魇欣喜若狂：“没错，主人，这就是灵魂，还是最极品的灵魂，有了它，我就能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啦，主人！”

“梦想？”

好吧，听一只黑暗独角兽说梦想是有点怪异，但人家毕竟也算是智慧生物的一种，应该可以谅解吧？

“你的梦想是什么？”

“化形，主人，我马上就要拥有一个真正的身体啦！！”

梦魇开心的不能自己。

叶东倒是好奇：“灵魂也能进化出实体？”

“当然，一切都有可能啊，主人。灵魂的强度如果超越极限的话，那么超出极限的部分将转化成为它的实体。”梦魇喜极而泣：“我在荒芜之地一声吞噬搜罗高手的灵魂，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化出真正的形体，不再拘束于某一个图腾或是标号内啊。”

简单的来说，梦魇要的是自由。

“那真是要恭喜你啦。”

叶东说得极为真诚，自由这个口号在地球上喊了很多年，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则假装相信，相信的人都死了，不信的人也死了，只有假装相信的人依旧活着，所以自由虽然行走于世间却是谁也没见过。

如果梦魇真的能获得自由，那么叶东做为这个奇迹的见证者，自然也会分享到一份特殊的喜悦。

而这份喜悦，是他前世哪怕赔上性命也一直在追求的，只不过，上一辈子，他输了。

当激动退去之后，梦魇开始清醒过来。

首先，它想起了自己已经不再是那只朝圣路上的黑暗独角兽，换言之，它的主人已经从一个图腾换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它已经是别人的奴隶。

其次，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将归叶东所有，哪怕是它打开的锁，但是主人与奴隶的区别就在这里，主人有着优先的选择权，奴隶则没有选择。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它若化形又该变为何物？

它的本体是一只黑暗的独角兽，是不祥的化身，是众生众灵乃至众神都在诅咒的邪恶体，上一世的它正因为这样的身体而被人捕杀炼制，受困于图腾，那种惶惶不见天日的阴影是它永远也不想记起的回忆。

那它又该变化成什么呢？

梦魇迷茫了。

它一直以来都是以化形实体为目标，因为这个目标遥遥无期，看起来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它从未想过化形以后的事情。

现在，机会摆在它面前，它却不知所措了。

它完全没有准备，它，还没准备好。

也许，我就是一个奴隶的命吧。

自由对我来说只是窗外的一只鸟，我渴望它，但我却永远不能拥有它。

迷茫会让人悲观，梦魇更不能例外。

悲观的人会做出自暴自弃的决定，梦魇的决定就是问叶东是什么决定。

“问我？”

叶东愣了一下：“难道你没想过变成什么吗？”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主人。

梦魇低下了头。

自由，意味着自主的选择权。

自由的个体有着自由选择的权利，而这份自由选择的范围是不受任何国家，任何法律，任何其他个体所干涉与阻止的，自由，意味着你有一千，一万，成千上万种选择，而不是a和b，或者多加一个c。

任何被划出条件与范围的选择都带有束缚与限定性，那就失去了自由的真正意义。

而让一个习惯了在a跟b之间选择的人突然让他做一个完全没有标准答案的自由选择时，他会被吓到，因为选择的东西太多，多的超过他的想像，所以他胆怯了，他害怕了，他放弃。

那一声主人，就代表了它开始放弃的第一步。

叶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叹出，心中充满了悲哀。

他同情梦魇，因为他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与恐惧。

因为他就来自一个假装相信自由的世界。

人们高喊着我要自由，但当自由来临之时他们却又畏之如虎，避之不及。

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不怕a跟b的规则，甚至于cdefg都行，只要有规则就行，规则让他们活得安心，让他们活得有存在感，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将到哪里去。如果划掉了那些abc，给予了他们完全的自由，那么他们都会疯掉的。

没有abc，他们又去哪里，他们将无处可去。

所以子曾经曰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圣人是没看透吗？

不，他看透了。

那他说破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民众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吗？

对，真的不需要。

叶东再叹了一口气：“梦魇，你可以做你喜欢的那个人，那个物，有形或无形，只要你喜欢的，你都可以去做。我不是你的主人，谁也不是谁的主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被称之为‘主人’的人，只有自己。”

“不，我跟您签订了灵魂的契约，我一辈子都将是您的忠仆。”

“哦，你说这个。”

叶东闭上了眼睛，那苍白的脸上突然浮起的红晕显得格外的刺眼。

血水自他的嘴角缓缓流出，吓得飞燕一声惊呼，爱莉丝问道：“叶东，不要再勉强了，我们不要了！”

叶东睁开眼睛一笑，微微摇头，示意与她们无关。

“你，自由了。”

梦魇愕然，但很快的，它便发现自己灵魂深处的那种束缚感完全的消失了。

“主人，您”

“我不是你的主人，也没有人会是你的主人。你是一个自由的个体，因为你的灵魂是自由的。”叶东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一阵阵泛涌上来的气血给强行压了下去，灵魂契约的解除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弱者的代价是死亡，而主人的代价是付出三分之一灵魂的耗损，灵魂的耗损将会影响一个人的发展长度，所以如此严苛的条件让灵魂契约变得极受欢迎，至今还未能有人肯为一个奴隶损耗掉自己的灵魂。

“现在你的身体寄宿在噬魂之上，这并不安全，你需要尽快的化形。”

“可是”

“自由来之不易，若是可以，我愿用今世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一切来交换上一辈子的自由。梦魇，不要让我失望，算是我请求你，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自由，好吗？”

灵魂的伤是无法压制的，尽管叶东已经在尽管压制由此带来的肉体恶化，但是他快压制不住了。

在昏迷之前，他要看到自由的诞生，哪怕仅仅只是一眼，也将带给他无限的荣耀，因为，他曾见证自由。

“主人，我要变成什么才好？”

叶东咬了咬牙，露出一丝苦笑：“若是喜欢，变成人吧，只有变成人的时候，你才能知道自由的可贵，因为我们从未有过自由”

不行了，再不快点我就真的要昏迷过去了。

“飞燕！！”

叶东沉声低喝，吓了飞燕一跳。

“对不起，帮我一把。”叶东也不想，但他不这样说话，他会马上昏过去，软语，细语是最消磨人意志的东西。

“帮我扶着刀，直到球体的蓝色完全消失或是球体粉碎，除此之外绝对不能拔出！”

飞燕刚刚接手，叶东便仰面而倒。

不行，还不到时候，我不能睡着！

“爱莉丝，不要让我睡着！”

在倾倒的瞬间，叶东大吼。

爱莉丝也看出了叶东的不对静，连忙从自己的靴筒里抽出防身的匕首，一刀扎进叶东的屁股。

疼痛，是最好的振奋剂。

叶东顿时精神一爽，回头对着爱莉丝苦笑道谢：“幸好扎的不是菊花。”

爱莉丝的脸上一红，还没说话，却见叶东又走过去伸手轻轻搭在了刀柄上。

他与梦魇的灵魂联系已经断绝，只有搭在刀柄上才能听到它的声音。

“谢谢你，主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梦魇充满感谢，但叶东却是在心底深深的叹息。

若是梦魇最终选择化身为人，那么这份自由就算再难得也依旧未能逃出世俗的框架束缚。

因为化身为人，是叶东给它的选择。

梦魇若选择了它，便已输在了起点。

纵使以后天高海阔，对于它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囚笼罢了。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梦魇。

叶东的祈祷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

他不能说给别人听，更不能说过梦魇。

他已经干涉了一次自由的诞生，他不能再干涉自由的发展。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待，只有等待。

蓝宝石的球体飞快的化为一堆碎粉，看得飞燕心疼的惊呼。

叶东沉声道：“拔出来，然后插到另一个柱子里去。”

飞燕点点头，拔出噬魂走向下一个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