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阴阳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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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胜马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冬笋，装进破木筐里，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准备离开。

“这是要去哪呢？”一个又高又大的身子挡在黄胜的面前。

黄胜想要换一边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呵，挖冬笋，冬笋可是个好东西。”王顺从黄胜的木篮筐里拉出一个冬笋，看了看，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嘴角露出满意地笑容。

“怎么样，你自己给，还是要我们拿？”王顺问道，语气中充满着强硬。

“这个…这个不能给你们！”黄胜将木篮筐抱在怀里。

“好，给我打！”王顺一个拳头将黄胜直接打倒在地上，这个家伙的拳头可不是一般的硬，像是一块石头。其他的几个年纪与黄胜相仿的少年，对躺在地上的黄胜拳打脚踢。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可能这就是他们的快乐吧。

打完了之后，王顺他们几个也爽快了，冬笋有的也烂了不成个样子。王顺便潇洒扬长而去，其他的几个少年也跟着离去。

“老大，这就是个贱骨头，还逞强。”其中有一个少年说道。

“没用的玩意，下次继续来捉弄他。”王顺右拳打在左掌上面说道。

黄胜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脸上还挨了王顺的一拳，这滋味可是非常的不好受啊。冬笋也被损坏了不少，黄胜将剩下比较好的装进木篮里，提起来，扛着锄头回家。

小陌看见黄胜满身伤痕，心疼极了，跑到黄胜的脚边蹭了蹭，黄胜当然知道小陌是在关心他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拿去镇上面卖。

“师父，你的罗盘到底准不准啊，都转了这么多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墨鲤没好气地说道，看着自家师父手上的那个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罗盘，“这个罗盘这么老，会不会坏了？”

胡离收起扇子，在墨鲤的小脑袋上一敲，“咚”，发出了清脆的类似于庙里和尚敲木鱼的声音。

墨鲤抱着个小脑袋，“唔，好痛。”

从墨鲤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整天跟着师父山南水北的走来走去，印象中他的师父经常摇着他的那把扇子，不过质地细腻，洁白如玉。有一次趁他师父不注意，便摸了摸，有一种透心的凉快，非常舒服。然后拿着那个老罗盘，转啊转啊，去找东西。说到找东西，也是奇怪，每次都能碰到一些妖魔鬼怪，刚开始的时候真是害怕极了，不过现在见的多了，倒是习以为常了。不过墨鲤还是非常羡慕他师父的，竟然会使用法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法术的人很少，会像他师父如此厉害的法术的人可就更少了。

胡离看着罗盘指引，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突然，罗盘急转，紧接着直指前方，发出震动和绿色的光芒。

墨鲤有种不好的预感，根据他多年和师父行走江湖的经验，前方应该有妖怪。墨鲤连忙躲在胡离的身后，歪着一个小脑袋，悄悄地看着。

胡离收好罗盘，“出来吧，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嘿嘿嘿，这次本妖还不吃了你。”前方的黑气汇聚，形成了成千上万的蝙蝠。

“这个不是……”墨鲤想起了七八天前在那个紫袍哥哥的家里驱散的就是这头妖怪。这头妖怪太狡猾，后面竟然就逃跑了。

“上次饶你一命，今天你竟然送上门来了。”胡离缓缓的展开扇子，扇子上面画着天地万象，汇聚天地浩然正气。

蝙蝠一拥而上，成千上万只蝙蝠袭来，如同乌云密布，给人一种强烈的逼迫感。

墨鲤很自然的抓着胡离的衣服，闭上双眼。胡离扇子一挥，狂风袭卷而来，风力非常强大，有些蝙蝠直接被扇飞。

“天机线，刺破。”胡离扇子再转一挥，飞出密密麻麻的丝线，这丝线强韧有力，直接将蝙蝠大把击落。

剩下的蝙蝠看形式不妙，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蝙蝠怪，也就是他的本体原形。“可恶，竟然是天界的法宝！难道你是天界派来的？”蝙蝠怪问道。

“你觉得呢？”胡离反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手里拿的是一把名叫三清扇的天界法宝，天机线也是天界的法术。”

“猜的不错，你这头妖怪，懂的还挺多。”

“那是自然，不过我可没有听说过天界有派神仙下凡。倒是听说过，贬神仙下凡的，你不会就是那一个吧？”

“呵呵，这个留给你以后慢慢琢磨。”胡离收起扇子，放在袖子里，让墨鲤站在原地不要动。胡离召唤出一把充满金光的宝剑，此剑非比寻常，拥有上古图腾，剑光犀利，如同流星一般迅猛，掩盖日月的光芒。

“这是！”胡离迅速地用剑刺穿了蝙蝠怪的身体，一阵强光过后，蝙蝠怪在空中燃烧，飘落在地上。如同雪地里的刹那烟火。

“此剑名曰——斩妖除魔剑。”胡离对着那燃尽的灰末说道。

此时墨鲤看见妖怪被摆平了，对着那灰末说道，“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一头区区小妖，竟敢在我师父面前放肆，不自量力。”这是墨鲤每次胡离打完妖怪必要完成的项目，好好嘲笑一番。

胡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回剑，继续拿出扇子。

“师父，师父，你怎么那么厉害？不会真的像那只妖怪说的，你是天上的神仙吧？”

“你觉得为师是不是呢？”

“肯定感觉是，师父有那么多的法宝，会那么厉害的法术，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师父一样厉害，我该怎么做？”

“嗯…，要想学习法术啊，这个嘛，首先一天最好少吃几个包子。”

“啊！不是吧，少吃几个包子，这不是为难我吗？我的肚子会抗议的！”

“那就没有办法喽。”

“师父骗人，师父骗人。那师父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走一步看一步，有时想想人间挺好的，不用操那么多烦心事。”

小镇。

黄胜带着小陌来到小镇上，话说今天小镇还是非常的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黄胜搬着冬笋，拿了一块粗布铺在地上，将冬笋铺在上面，自己蹲靠在墙边，双手放在袖子内，交叉着，小陌钻进黄胜的怀里。

黄胜看着小陌如此抵触那个东西，就没有将它放在怀里，还是放在了自家的家里。可能是上面那半张恶魔的脸吓着小陌了吧，脸还是有点疼，不过很奇怪的是，昨天全身还很痛，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就只剩下脸有点疼了。黄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想可能是那个东西的缘故。

现在其他的都不要想了，把这些没有损坏的冬笋卖出去再说。这天还是寒冷，黄胜将双手从袖子里抽出来，用嘴朝里面哈气。每隔一小段时间，黄胜都会这样做，衣服太单薄了，手根本无法暖和。

人虽然很多，可是并没有停下来，购买黄胜的冬笋。不过黄胜并没有气馁，继续坚持在卖冬笋。

小陌从怀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看着黄胜的模样，“喵”的叫了起来。“怎么了，小陌，饿了吗？”黄胜问道。

小陌摇了摇头，趴在黄胜的身上。“谢谢你啊小陌，幸好还有你陪我。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说话，但是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你会说话该多好呀，这样我就不孤单了。从小也没有人和我玩，其他的小伙伴都嫌弃我，讨厌我，也只有你这么一直跟着我了。等来年开春了，我抓鱼给你吃。”

小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发出了“喵”的叫声，在黄胜的身上挠痒痒。

“哈哈哈，别挠了，别挠了。”黄胜笑的很开心。

“小家伙，这个冬笋怎么卖啊？”眼前这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他面容和蔼可亲，黄胜很乐意和他说话。

看他的穿着不错，应该是一位贵族人家的仆人。他要全部买下黄胜的这些冬笋，因为他家主子喜欢吃冬笋，走了好久都没见着卖。

那个老人给了黄胜钱，黄胜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刚好够。然后放进怀里，便将冬笋送到了他在的府上，一路上开心地带着小陌回家。“小陌，你真是个带来好运的小家伙。还以为今天卖这个冬笋可能卖不完呢，没想到竟然全部都卖出去了。”

黄胜回家后，熬了一些粥，端到母亲的床边，喂母亲吃。还将今天冬笋全部卖完的事情告诉了母亲，他的母亲也非常高兴，摸着自家儿子的头，很是欣慰。黄胜故意用灰将头上的淤青遮住，没有让母亲看到，松了一口气。

接近深夜了，黄胜也读完了书，躺在厚厚的草垛里，想睡觉了。今天一定可以做一个好梦，难得今天如此开心。旁边烧着柴火，实际上也是住在厨房。这厨房年久失修，半夜不时就会有寒风吹进来。黄胜就会蜷缩进柴草里，把衣服提上来一些，埋着脸。

可是小陌却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黄胜听到后直接笑了起来，没有想到猫也会这样肚子叫。

“饿了吧，是不是想吃东西了？”小陌似乎能听懂黄胜说的话一般，连连点头。

“这是该吃些什么呢？”黄胜环顾四周，除了草，就只有柴。

“对了。”黄胜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找到了几个番薯，“太好了，还剩几个番薯。”这买番薯的钱，是用那天从这地下挖出来的银两买的。

“我烤番薯给你吃。”黄胜说道，心里转念一想也不知道猫会不会喜欢吃这东西。

只见小陌“喵喵喵”的回答道，仿佛是在说同意。黄胜将剩余的番薯埋进柴灰里，然后添加了一些柴放里面，不过还好黄胜睡的草垛离柴火边远，否则很容易着火。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

黄胜和小陌围在柴火旁边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黄胜闻着香味了，连忙用两根长木头，将烤熟的番薯夹出来。放在手上都很烫手，便滚落到了地上，黄胜吹了吹手。

过了一会儿，黄胜便再一次拿起烤熟的番薯，吹冷，这天气冷得到也快。黄胜轻轻将它剥开，咬了一口，好吃得难以言表。黄胜将番薯递在小陌的嘴边，只见小陌咬了一口，被烫了一下，番薯在口里打滚，才吃下，露出开心的表情。

这天晚上，风停了，冷还在，不过这一人一猫一口一下，倒也是有趣。在黄胜的记忆中又多了一幅温馨的画面，给冬日添了一抹暖意。

又过了几天，黄胜母亲的病越发的严重，那从土里挖出来的钱，似乎也不抵用了，再吃下去，便没有了钱。黄胜的内心非常的焦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突然又悬了起来。找郎中来看病，郎中摇了摇头，说他母亲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上一次来给黄胜的药只能暂时的缓解病情，可是终究治标不治本。

“郎中，是不是钱不够？”黄胜跪在地上求那个郎中，连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快起来，快起来。”老郎中扶起跪在地上的黄胜，“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可是你母亲的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唉。”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目光呆滞的黄胜，又反过头来，摇了摇头，走了。

黄胜想起那天梦里的事，取出那个类似令牌的东西，朝它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求求你显显灵吧，我给你磕头了。”

不过，那个东西并没有任何的反应，黄胜梦里的那个声音也没有出现，终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连上天都不愿意帮助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难？人活一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如意？

小陌来到黄胜的旁边，贴在他的身边，没有出声。

“咳—咳—咳咳咳—”房间里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黄胜赶忙跑进屋里，扶起自己的母亲。

“儿，啊……”从黄胜母亲的声音就可以听出她已经油尽灯枯了，只剩下一点点的余力。

“我这一辈子活得…很快乐，尤其…是…有你这个…儿子。”黄胜母亲坐正，倒在黄胜的怀里，黄胜握住自己母亲苍老又带着冰冷的手。

这时黄胜早已经泣不成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握紧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