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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有特价的牛排，杜明贤在排长队的辛苦和打对折的实惠之间选择了后者，回来的时间晚了些。
“怎么这么晚回来？不看看几点了，赶快去做饭！”
刚进出租屋的门就听到了威廉的抱怨，杜明贤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抱歉啊，威廉王子殿下，您怎么不先拿您的自负和傲慢垫一垫呢？”
“有时间说废话，一道凉菜都炒好了！”
“你个懒蛋给我听着，我每天给你还有其他人做饭不是应该的！不要因为已经成了习惯就理所当然！”
两人四目对峙在一起，空气中似乎都在燃烧着火药味！杜明贤虽然有些惧怕对面比自己高壮的身形，但这次是自己有理才不怕他！而且据了解，这家伙虽然脾气不算太好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讲理的。
果然，威廉什么也没说，接过食材自己去厨房忙活起来了。
“你想通啦？我也不是不给你们做饭，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多少感激一些…“
“哦。”
“用不用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
“喂，别甩脸子啊！”
“什么叫‘甩脸子’？”
“就是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
“就是在想如果你死了的话会怎样？”
杜明贤见威廉举起了菜刀，大惊失色地退后：”你、你什么意思？到底想干嘛！？我叫人了啊！”
咔嚓！！
手起刀落，牛排被规整地分成了两半。
“说什么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别吓唬人啊！”杜明贤捂着心口。
“那是我和疯婆娘以前进行过收费300美金一小时的couplecounseling，中文是叫什么？”
“夫妻调解，这活儿咱小区是个大妈大姐都能干，劳务费一包花生瓜子就能搞定！”
“从离婚的结果来看钱确实是白花了，不过也不能算完全没有收获——那个医生的理论就是让我们在忘记感恩之时，想想如果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人死了会怎样？”
“是这样啊！所以呢？”
“什么？”
“虽然这么问有些矫情，但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会有些不便利吧。”
杜明贤听到这个说法不禁皱眉：“你把我当什么了，自动煮饭机吗？”
“别甩脸子嘛！”威廉活学活用，接着解释道：“我生命中唯一不能缺的是女儿，其他人都无所谓。”
“这我当然不跟米莉争。对了，她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想我了，说暑假过来看我。”威廉已经把牛排加好了盐和胡椒准备腌制20分钟，在这段时间说要去做个沙拉或是打个汤。
“你说的那个方法，如果用在米莉身上的话会不会太残酷了？”
“是有些，不过我也设想过如果没有女儿的话生活会变成怎样？虽然一开始会痛不欲生但最终还是会站起来的。”
“你没事想自己女儿如果不在了，是不是有点儿太冷漠了啊！”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而已，毕竟付出和爱都挡不住意外。”
眼见威廉真的不用自己帮忙，杜明贤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靠在沙发上开始思考如果身边的谁不在了会怎样的问题——除了妈妈和姥爷是最亲近的人，还有女朋友虞莹，堂弟杜逸舟，以及不知不觉间已经数量颇多的朋友，想象他们中的哪个突然不见都是很痛苦的事情！
然而，别离总是不期而至。
今天厨神斋休息，杜明贤正在打扫卫生，在听到杜逸舟带来刘奶奶去世的消息时猝不及防差点儿坐到地上！
“是、是真的吗？这种事情你要是敢开玩笑我饶不了你！”
“我绝不会拿谁死了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何况我也知道那位奶奶在你心里是很有分量的人！”
“对…”杜明贤瘫软无力地陷在了沙发中：“刘奶奶是我来苍启开店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在开店前就认识了！当年厨神斋还在那个逼仄狭小的地方，我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但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好？刘奶奶的那句‘小伙子你就踏踏实实干吧’我至今还记得，因为那是我来到这里后收获的第一份善意…”
“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过完年还见了刘奶奶！她那天吃了我做的绿豆糕和大排面，还和我讲了她年轻时候的事…”
“老人家的心脏做过支架手术你知道吧？”
“嗯，但只是寥寥几句提过，平时她一个人照顾小孙子经常跑前跑后也不见任何病态啊！”
“这种病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找谁说理去？听说老人家是周五晚上发的病，可偏偏小孙子被接到同学家过周末了，到了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才被发现正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撑着不断向门口爬…”
“别说了！”
“啊，对不起，哥…”
杜明贤摇摇头：“不是你的错，谢谢你把这消息告诉我，让我静一静吧。”
杜逸舟点头无言地回了自己那边，而杜明贤在消沉了一会儿后便忍不住出去逛了逛，看到了厨神斋的旧址，想到了那位老人操着苍启方言，主动跟自己搭讪就是在这个位置…
虽然知道堂弟是不会如此恶劣，但杜明贤突然有些希望一切都只是个玩笑，他保证绝对不会生气！然而听到来来往往的邻居都在谈论这事时，郝俊晖、邹正垣、周老板、和周夫人等都特意来安慰自己时，他才终于接受了事实——那个经常会来店里坐坐，慈祥、和善、甚至有一点点唠叨的身影不会再出现了！
“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小老板？”
杜明贤抬头，看见威廉后终于忍不住泪水哭了出来：“呜呜…”
“怎么了？”
“刘奶奶…刘奶奶她…呜呜…”
威廉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把杜明贤揽入怀里，自嘲道：“昨天刚讲过话的今天就应验了，真是恶心啊！”
“刘奶奶是厨神斋的第一个顾客，也是第一个夸我做饭好吃的…呜呜…为什么一切会发生得这么突然啊？明明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想请她老人家尝尝的！明明还准备邀请她来参加我和莹莹的婚礼的！早知道我就……呜呜…”
“人生无奈——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的人和事，才能坦然面对各种疯狂和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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