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淡淡一笑,想要安抚嬷嬷:“我们一切都好,您无须担心。”
张嬷嬷知道孩子的脾气,如此便是没得再追问,唯有道:“亲家夫人明日来家拜访,少夫人今天遇见恒哥儿,原来夫人来的目的,是接外甥媳妇家去住几天。”
展怀迁颔首:“我知道,嬷嬷,烦你为她准备些细软,还有分给姐妹们的礼物。”
张嬷嬷摇头,说:“少夫人不想去,这就是她的心事,她说司空府虽好,但与何家人并不相熟。”
的确,外祖家家人,与七姜只见过一回,人口兄弟姐妹多,她去了少不得一家子一起用饭,看着是热热闹闹,却不知她心里的寂寞孤独,还要打起精神一个个来应付。
“知道了,明日我等舅母来了再走,我来说。”展怀迁答应道,“嬷嬷放心,外祖家随时都能去,舅母不会不悦。”
张嬷嬷只能点头,之后由着哥儿去了书房,屋子里少夫人那孩子也不知在窗下忙什么,直到夜深安寝,看着公子进了卧房,她才安心几分。
门里还是平日的光景,七姜早早睡在她那一边,展怀迁脱衣裳搬矮几,吹灭烛火后,安静地躺下。
但今晚,那一边似乎故意弄出些动静,表示她还没睡着,可依旧没开口,没什么话说。
展怀迁缓缓吸了口气,便道:“我会向舅母说,不去司空府小住,但家里为了迎接你,必定有些准备,不好叫他们白忙一场,你是否愿意去做客半天,夜里我来接你回府。”
“好……”
几天来,夜里躺下后的第一次说话,展怀迁下意识地扭过脑袋,可惜视线被矮几的桌腿挡住,刚好挡住了七姜的面容,只能看得清,她是仰面躺着。
“我也不想你难做,不想司空府尴尬,我愿意去做客,但你若很忙,不用来接我。”七姜说,“如今我出门,张嬷嬷都托了罗叔赶车,明日嬷嬷也会陪我同去的,晚上和我一起回来。”
展怀迁道:“我总要去问候的,顺便和你一起回来。”
七姜没应话,屋子里静下来,但气氛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尴尬清冷。
展怀迁说:“倘若实在不愿我来接,我就……”
七姜说:“那晚你保证,不告诉别人,可其实早就告诉了何表哥,今天他都对我说了。”
展怀迁不禁坐起来,认真地说:“当时是在我告诉了表哥之后,但我没再对任何人提起。”
七姜翻过身,虽然隔着矮几,但看向了他,问道:“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展怀迁点头:“喜欢。”
“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
展怀迁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其实喜欢一个女子,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
只明白这几日,每每闲下来,都在想着七姜,简直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
当年母亲与父亲分开,他伤心了一天,也就专心念书去了。
“是不是我说,两年后可能不走的话,让你误会了?”七姜诚恳地说,“谢谢你对我好,可我不想你因为我不愿走了,就要来喜欢我。我们一样没得选,你大可以去看看别家的姑娘,你会有很了不起的前程,就像大老爷一样,岳父家对你们的仕途很重要对不对,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展怀迁问:“你在考虑这些事?”
七姜没法子,只能坦率地说:“好吧,我只是想,温和一些地拒绝你。”
展怀迁的心一沉:“意思是,你不喜欢我。”
七姜点头:“不喜欢,哪怕喜欢也不是男女夫妻那样的,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展怀迁反而躺下了,问道:“那
么你知道,男女夫妻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七姜摇头:“不知道。”
展怀迁又问:“不是男女夫妻那样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七姜仔细想了想,说:“现在这样,我信任你,能放心让你躺在另一边。”
展怀迁说:“你明明都不知道男女夫妻的喜欢是什么样,又怎么确信自己的喜欢,不是男女夫妻的喜欢?”
七姜听得都晕了,忍不住就毛躁起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可别调戏我。”
展怀迁暗暗骂自己,怎么竟有一日沦落到,不叫一个姑娘骂两句心里就不踏实的地步,但不是,这不是普通的姑娘,是他的妻子,是他如今喜欢的姑娘。
“七姜。”
“七姜……”
砰地一声,七姜踹了矮几一脚,骂道:“你还睡不睡了,你想怎么样,要不就真的分房吧,我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何况你爹娘都分开了,我们分个房有什么大不了?”
这句话后,卧房里静下来,七姜踹了那一脚的疼痛上来,她想伸手揉一揉,又怕弄出动静被展怀迁听见。
待疼痛自行散去,七姜又觉得心虚后悔,吵架就吵架,她为什么要提展怀迁的爹娘,那日提起大老爷和大夫人的过往,他的眼神是那么落寞和无奈。
“那个,对不起。”七姜开口道,“我们的事,和你爹娘不相干,我不该那么说。”
展怀迁却说:“昨日我在兵部,险些盖错了章,全因心里在想你我之事。”
七姜忙撇清干系:“那是你自己的毛病,我可不管啊,你小心点。”
展怀迁嗯了声:“于是我想明白了。”
“什么?”
“我要坦坦荡荡地喜欢你。”
七姜竟是气得被口水呛到了,猛地一阵咳嗽,展怀迁倒是不急,笃悠悠地等她安静下来。
“爱喜欢不喜欢!”七姜毛躁地背过身去,“可你别招惹我,不然我揍你。”
“今天在集市,有没有新鲜事?”
“我不和你聊天……”
“不知道你遇没遇见官兵抓人,当时我还有些担心你,想亲自来看看,可惜被绊住了,后来听说没有牵扯到普通百姓,才放心。”
“那个姑娘吗?”七姜不禁好奇起来,又觉得尴尬,她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咱们要相处两年,别那么刻意的生分,就当是兄弟,朋友?”展怀迁说,“你不想聊,我就闭嘴,你想说说,我就告诉你,你看见了是吗,是个年轻姑娘。”
七姜的好奇战胜了坚持,问道:“我也在想,调动了官兵,恐怕你知道些什么,张嬷嬷说没有这个年纪的公主,那是王府的郡主吗?”
展怀迁应道:“是太子妃。”
“啊?”
“要保密,不能对外人说。”
七姜嫌弃道:“你都告诉我了,还算什么保密。”
展怀迁说:“你可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