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七姜吹灭烛火,从床尾爬进展怀迁里侧,一天天的也不知忙些什么,却累得她浑身酸痛,重重地趴在被褥上。
“明天别再有什么事了,让我清静两天,昨天和你爹掰扯,我这会儿嗓子还疼。”
“怎么不找叶郎中瞧瞧?”
“没事,就是吼着急了,多喝几碗茶就行。”
“千万别硬撑……”
“先管好你自己吧。”
趴着的人,朝着枕头蛄蛹了几下,绸缎寝衣包裹着纤瘦的身体,屋内留有一盏引路的烛火,隐约朦胧间,展怀迁一扭头,就看见七姜浑圆挺翘的屁股,他心口一热,匆匆把目光避开了。
七姜慵懒地爬到枕头上,就不愿意再动弹,哼哼着:“比种地还累,我好想回家种地。”
展怀迁说:“仔细着凉,这几日不烧火了,我手不能动,你自己盖被子。”
七姜胡乱扒拉了几下,但被子被她压在底下,啥也没盖上。
“听话,着凉该肚子疼。”
“嘿嘿……张嬷嬷以前也这么哄你吗?”
展怀迁嗔道:“说正经的,快盖上。”
七姜便滚来滚去,终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从头到尾都没睁开眼睛,懒懒地说着:“我爹娘干活累了,夜里我都给他们踩背,如今我不在家了,没人伺候他们了。”
展怀迁说:“父亲如今也不用自己干活,不会像过去那么累了。”
七姜点了点头:“但愿他们能享福,别闲不住,不过只要他们乐意,爱怎么过怎么过,以后也会有孙子孙女给他们踩背的。”
一面说着,七姜吃力地翻了个身:“我也没做什么,浑身疼得要命,是不是京城的气候潮湿,这我要是去了南方,是不是要化成水了。”
展怀迁说:“叫个小丫头来给你按按,这些日子你既要照顾我,又要对付他们,身上累,脑子还绷得紧,自然……”
他还没说完,七姜仿佛就睡过去了,许是身上酸痛,依稀能看见她眉头微蹙、鼓着腮帮子,睡得并不踏实。
“姜儿?”展怀迁唤了一声,但睡着的人,已经没有回应了。
他静默地端详片刻,胸膛里的心越跳越急,确信不是药物残留的作用,是他发自内心的,想亲一口心爱的人。
展怀迁稍稍起身,鼓起勇气凑过来,他原本只想亲一口香嫩的脸蛋,谁知七姜忽然扭头,他这一吻,正正中中地落在软绵绵的唇上。
七姜猛地睁开眼,离得太近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是个人,是张脸,是展怀迁。
展怀迁反而镇定了,又在七姜嘴上轻轻压了压,才收回身子躺平,但心里做好了准备,迎接小娘子的拳打脚踢。
然而身边的人,只稍稍动弹了几下,展怀迁偷偷用余光瞟,七姜是背过去了。
“对、对……”展怀迁想道歉,可他又觉得,这不该是道歉的事,他不甘心。
“最好别惹我,我给你留着情面呢。”七姜轻哼,“等你伤好了,我再揍你,你个下流东西。”
“你生气行,不能骂我下流。”
“还有理了是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哪怕我手断了,你也打不过我,谁给谁留情面呢?”
七姜一下翻身起来,展怀迁真以为要挨揍了,小人人却趴到他身上来,避开他胳膊的伤,双手捧着他的脸,猛地亲下来。
展怀迁整个儿傻眼了,可软绵绵的嘴唇实在可爱得紧,他瞬间仿佛被下了蛊,什么理智清醒都荡然无存。
但身上的小老虎突然发威,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虽不至于受伤,也把他疼清醒了。
七姜又狠狠地揪了他的脸颊,霸道地说:“这次饶过你,下回再偷偷亲我,给你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那一下咬的并不疼,很快就不觉得什么了,他们彼此该多亲昵,才能叫七姜恼得上嘴啃,展怀迁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傻笑着、凝视着,满心的欢喜。
“你别欺负我,我当然、当然知道夫妻之间该做些什么,可叶郎中说,你要禁房事,那药太猛了,你强行抵抗,伤了身体。”七姜温柔下来,好声好气地说,“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了,都把你放在心里了,不着急成不成,娘都说我还小呢。”
“我错了,是我不好。”这一回,展怀迁心甘情愿地道歉,“我下回再也不了。”
七姜摸了摸他的脸颊:“给我揪疼了吧。”
展怀迁摇头:“你那点力气,算什么,蚊子叮似的。”
七姜哼了一声,躺回原处,但只是脑袋稍稍凑过来些,因为不能碰这人的胳膊,他的伤口还没好呢。
展怀迁说:“等我的胳膊好了,猜我想做什么?”
七姜说:“练武吗?”
展怀迁说:“想抱着你,抱着一整天不撒手。”
“没出息……”七姜憨憨软软地笑了,接着说,“你也就想想吧,你好了又该忙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展怀迁说:“说起来,我哥这人还是冷静清醒的,我很怕他为了玉颜放弃一切,那就太没出息了。”
“玉颜不值得吗?”
“可是,让玉颜跟着他喝西北风?”
七姜明白了:“你是想说,你也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
展怀迁道:“得看什么事,倘若有一天,非要在你和权势地位之间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选你,可若能共处,我们还要继续在权势富贵中过日子,我们都有责任去应付所有的麻烦。”
七姜说:“玉颜说过差不多的话呢,我虽然不喜欢你们顾虑这个那个,不喜欢你们把简单的事搞复杂,可我也承认,我从前就是个今日吃饱明日看天的小人,不像你们,嗯……就是、就是想得很多。”
展怀迁笑道:“你是说格局,心胸,眼界?”
七姜说:“是这些吗,总之,我常常会觉得,跟不上你们,会觉得我要仰望你们。”
展怀迁摇头:“至少我绝不要你仰望,所谓的格局眼界,不过是为我们的诸多无奈贴金罢了,谁不想肆意妄为地活着,谁又比谁强些。”
七姜小声道:“你觉着,我该跟娘学本事吗,读书写字学规矩。”
展怀迁说:“不必勉强,我说真心话。”
七姜说:“我也是真心的,我有那么一些些,想为了你而学的念头,想你有个体面的夫人。”
展怀迁心头动容,相识以来,七姜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毫无保留的。
厌恶便是厌恶,抵触就是抵触,于是到如今,她也会大大方方地说她喜欢,说她把自己装进了心里,好让他爱得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