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怪别扭,仿佛到了年纪没成亲的,就该赶紧找个人嫁了娶了,人活着,怎么就非要凑成双,成双固然是好事,‘凑’就大可不必。
但映春也没坏心,七姜不必太顶真,只是道:“你家大小姐多不容易,你随口一句玩笑,都能叫她被唾沫星子淹死,这些话可说不得。”
映春这才意识到轻重,请求少夫人不要告诉张嬷嬷,她保证再也不多嘴。
七姜安抚了几句,便进了文仪轩,玉颂早早在门下等候,领着嫂嫂一同去了怀逸的书房。
外人眼里,姑嫂几个并何世恒、怀逸都在一处,实则进了书房,何世恒和玉颜就单独去了里间,只有七姜和玉颂、怀逸在外头。
此刻,怀逸睁大眼睛,新奇地看着姐姐和嫂嫂,脸上还憋着几分笑,他也是半大小子了,学堂里的孩子们个个儿机灵,该懂的不该懂的,肚子里都有。
玉颂拿出几分姐姐的款,说道:“好生念书,看着我们做什么。”
怀逸不服气:“你们都跑来吵我,我还怎么念书。”
七姜笑眯眯地说:“怀逸啊,你看见什么了?”
怀逸使劲摇头:“什么都没看见,恒哥哥只是来给我温功课的。”
七姜欢喜地摸摸弟弟的脑袋:“你想要什么,回头和二哥说,他一定给你办到。”
有弟弟妹妹和七姜守护,玉颜才能安心在里屋与何世恒说几句话。
只是两个人,太多太多的话无从说起,见面后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直到听见外头的笑声,玉颜才微微脸红,轻声道:“这下,连怀逸也知道了。”
何世恒说:“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待我们成亲那日,必要风风光光,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何世恒娶了展玉颜。”
玉颜冷静地说:“可不敢太招摇,我只想咱们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
何世恒抓了她的手,轻轻抚过纤细的手指,而后捧到嘴边亲了一口,再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怪腻歪的,你一个大男人……”
“这口气听着,像姜儿。”
玉颜笑道:“和她一起久了,连玉颂说话都像她二嫂嫂。”
何世恒便放开了她的手,正经道:“眼下祖父为我安排了先生,每日课业繁重,春闱之前,我不能常常来见你。你若是想我了,不,必定是我先想你,咱们就托七姜带话,约一处好生相聚,不要像这会儿偷偷摸摸的,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玉颜答应了:“你我各自做好该做的事,我要报答大伯父的养育之恩,我想把展家料理好再交给七姜,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放心,我在家里过得极好,虽然……我也会想你。”
何世恒在她脸上轻轻一点,嗔道:“这会子说这样好听的话哄我,之前是谁,处处躲着我不理我,那时候,我的心都疼了,是真的疼。”
玉颜笑道:“这话叫七姜听去,她会在你心口砸一拳头,堂堂男子汉,还撒娇。”
话虽如此,手却轻轻抚在他的心口,温柔地摸了两下:“还疼吗?”
何世恒笑道:“展怀迁若这样子,会被七姜揍吗?”
玉颜点头:“那会儿二哥哥左臂的伤好了,却装着不好继续骗七姜喂饭,被她发现后,狠狠揍了一顿。”
爽朗的笑声从里屋传出来,七姜都不知道是她和展怀迁被笑话了,还以为有情人相见这么高兴,跟着欢喜了一顿。
玉颜他们也有分寸,不消半刻便出来,何世恒还就像模像样地给怀逸讲了一篇文章,那时候七姜几人都退了出去。
讲完功课,何世恒要走,怀逸轻声道:“哥,你几时来娶我大姐姐
?”
何世恒正经地说:“明年高中,我就八抬大轿来娶你姐姐,怀逸,暂且替哥哥保密,你姐姐不容易,外人说闲话,风大了能把她吹跑。”
怀逸抬手和表哥击掌,高兴地说:“在那之前,我一定替您把姐姐照顾好。”
因了这件事,怀逸无比欢喜,恒表哥离去后,和姐姐嫂嫂们一起吃了晚饭,从文仪轩回到大院,见谁都面带笑容。
萧姨娘来见儿子,竟然听他嘴里哼着小调,不禁说:“这可不好,瞧着怪轻浮的,你是大家公子,嘴里哼小曲,不成体统。”
怀逸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哼调子,他只是因为大姐姐终身有托心里高兴,但公子少爷的确有礼仪规矩,哼小曲这般,算是很轻浮的举止。
“我知道了,母亲提点的是。”怀逸淡淡地应了,继而岔开话题问,“给大夫人的扇面,您绣好了吗?”
萧姨娘道:“缺了几色丝线,等着绣房去采买,不会耽误的,你放心。”
怀逸点头,说道:“那日司空府摆宴,不知我去不去,若是不去,托大姐姐带去就好。”
萧姨娘嘴角一抽,冷冷道:“你好歹是大老爷的儿子,二哥儿还亲兄热弟的呢,司空府总不能……”
怀逸打断了母亲,说道:“这些话,往后您放在肚子里,不要再说出口,大夫人与司空府的确不曾厚待我,但也不曾亏待我,彼此两不相欠便是最好的,做人不能太贪了。”
萧姨娘平白无故被儿子教训了几句,心里越发不舒服,但很快展敬忠回府了,她不得不收起心神,去料理大老爷的事。
今晚,展怀迁是和父亲一道回来,进府半路上遇见七姜从文仪轩跑来,她来的时候没见着公爹在一起,一路嚷嚷着到了丈夫跟前,才发现父亲也在一旁。
彼时展怀迁憋着笑,七姜羞得脸红,倒是展敬忠云淡风轻的,还不忘逗一句:“小两口过日子,不正是这样吗,一个盼着另一个。”
七姜躲在展怀迁身后没说话,待父亲独自离开后,才气得揍他一拳:“你怎么不提醒我,让我丢脸。”
展怀迁则板着脸说:“你身体还没好呢,这么到处跑,大晚上的摔了怎么办?”
说罢,竟是将七姜打横抱起,轻巧地捧在怀里,容不得她挣扎,就抱着往观澜阁去。
七姜一开始还害羞,渐渐放松下来,只是担心:“你的胳膊,能使劲了吗?”
展怀迁说:“皮肉都长好了,是该好好练练,抱着你练,我不觉着累。”
“你又来了,不许说这黏糊糊的话。”
“我说得可不黏糊,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七姜最烦拽文,只道:“今天有很高兴的事,高兴得我都忘了提醒母亲别找贵妃麻烦,明儿我还得去一趟司空府。其实我现在心里快活,都不怎么恨贵妃了,反正她是死是活和我不相干。”
展怀迁抱着她一路进了门,小心放到炕头,问道:“那陈茵呢?”
七姜不禁叹气:“是呀,还有茵姐姐。”
展怀迁笑道:“知道我今日在朝房,陈茵派人找我,让我给你带句话,她在宫里会好好活着,不辜负你,也不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