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敢对皇帝摊牌,贵妃就有底气,皇帝舍不得她,然而此刻听他诉罢衷肠,即便体贴他身为帝王的无奈,到底心内一片寒凉。
诚然,皇帝不是要用太子妃的死来磨炼儿子,而是倘若太子妃死了,正好以此来磨练他。
可言下之意,太子妃的生死不重要,在皇帝眼里,从头到尾都不重要。
贵妃姑且相信,这与她姓陈姓王不相干,可谁又知道,皇帝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
若为天下计,他们谁都不重要,贵妃将自己与太子妃同等考虑,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不要生气……”皇帝慵懒地躺下,拉着贵妃也躺倒在身边,如往常那般依恋她,闭着眼睛说,“再一会儿,朕要上朝了,就眯一会儿。”
贵妃无奈地一叹,这件事,唯有看在家国天下的份上,才能稍有释怀和原谅,往后,就靠自己来保护那两个孩子,如同守护东宫之位般,直到她与皇帝生命的尽头。
“此刻就册封你为皇后,颇有东宫逼迫之嫌,朕打算待太子妃怀孕时,普天同庆,册封你为皇后。”皇帝闭着眼睛说,“其实你不提,朕都想好了。”
“臣妾能信皇上吗?”
“别怄朕了,朕错了。”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贵妃道,“皇后之位,臣妾不在乎,二十多年的夫妻,您应该明白的,但眼下臣妾有一请求,还请皇上赐恩。”
“什么事?”
“云氏救太子妃有功,听说伤得不轻,皇上打算如何赏赐?”
皇帝睁开眼:“金银首饰,你看着办便是了。”
贵妃道:“臣妾想为她讨一个诰封,您知道的,太子妃与她交好,云氏算得上是咱们太子妃的左右臂膀,奈何云氏出身低微,虽说是太师府嫡长媳,可跟着展怀迁的官职诰封,品级实在太低。”
皇帝说:“女眷诰封,向来从夫从子,难道朕连同展怀迁一并升官?”
贵妃恭敬地说:“朝廷官员岂能随意升降,展怀迁且得历练,可从前就有女眷单独册封的先例,并不算特立独行,只看皇上答应不答应了。”
皇帝想了想,问:“给什么品级?”
贵妃道:“上三品,您看如何?”
皇帝想了想,答应道:“便依你,不过这小云氏太过冲动,留在太子妃身边是否合适,你还要多留心才是。”
这一晚,帝妃重归于好,太子妃在心爱之人寸寸呵护下初涉人事,七姜在睡梦中被封了三品诰命,据说痴痴呆呆的晋王后半夜开始哀嚎嘶吼,说皇帝杀了他父亲篡夺皇位,但这已经无人在意。
隔天一早,展怀迁如往常随父亲上朝,七姜早起送他,转身又睡回笼觉,还在梦里时,就被张嬷嬷催醒,说宫里来人了。
七姜衣衫不整,一时半刻也赶不上宣旨,倒是贵妃早有吩咐,说她重伤在身不必多礼,因此玉颜和瑜初替她接了旨。
四夫人在一旁听说云七姜被单独封了三品诰命,羡慕得眼珠子都要落出来,待宫里的人一走,便缠着女儿,要她千万别忘了,回头也给自己讨一个。
瑜初见玉颜被缠,便单独来见七姜,这会儿七姜还在梳头,随手接过旨意,一脸莫名地说:“怎么会这么隆重,展怀迁还没三品官呢,不是说跟着丈夫和儿子册封,怎么我先封了?”
瑜初在一旁喝茶,说道:“自然是你救太子妃有功,若不给你恩赏得重一些,如何显得这件事严重呢,说白了太子妃并没有什么事,而晋王一句疯了醉了,能抵消好些罪过。”
七姜怒了:“凭什么,我可宁愿不要什么诰封,皇帝若还放那疯子出来,我就
去亲手结果了他。”
张嬷嬷在一旁劝:“您又说气话了,哥儿怎么交代来着?”
七姜气道:“别拿他来压我,他和我一条心的,这件事没完没了了怎么成,皇上闹着玩儿呢?”
瑜初笑道:“你这丫头,几时能不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皇上若是要放过晋王的,还如此隆重地奖赏你做什么,根本就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让你闭嘴还来不及。”
“这还差不多。”七姜放心了,任由张嬷嬷继续摆弄她的头发,家里已派人往司空府送消息,看母亲如何安排,照规矩该是娘带着她进宫谢恩。
瑜初走上来,仔细地看了七姜脖子上的伤痕,忧心忡忡道:“你胆子忒大,侍卫都不敢上,就不说你自己如何,万一激怒了晋王一把掐断了太子妃的脖子,回头反而成了你的罪过不是?”
七姜苦笑:“所有人都念叨我,郡主,不如您站我这边?”
张嬷嬷忙说:“郡主可不能纵了我家少夫人,您说说她才是。”
瑜初玩笑:“可不敢说,人家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了。”
七姜想起什么来,问道:“我有封号吗?”
瑜初打开圣旨,指给她看:“温言,这是娘娘选的吗,怎么和你不搭。”
七姜抱过圣旨说:“怎么不搭了,我也是很温柔的,还是贵妃娘娘有眼光。”
此时,玉颜过来了,刚好司空府传来话,大夫人正梳妆换衣裳,一会儿就顺路来接七姜进宫谢恩。
然而姐妹几个没说几句,只因消息传开,各家女眷或亲自或派人,纷纷前来道贺,玉颜替嫂嫂应付下,七姜懒得见人,何况还要进宫谢恩,司空府的车马便绕到西角门下,避开人群将她接走了。
就在婆媳俩进宫的路上,刑部、吏部、户部等官员,连同御林军、九门,带兵上百人进入晋王府,将王府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搜罗出无数罪证。
谁能想,太子大婚转天,京城里就出这么大的事。
谁又能想,年初传得风风雨雨,以为晋王要造反,以为南方多少兵马,甚至有老百姓悄悄举家搬离京城避难,那会子真以为晋王来势汹汹,要呼风唤雨,结果他每一步都在皇帝的算计下,眨眼功夫,就锁进了天牢。
消息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上官清跟前,她怔怔地听两个女人念叨这件事,听说云七姜单独册封了上三品诰命夫人,枯瘦的手指不禁死死抓起衣摆。
“原本,这一切该是我的……”
“您说什么?”
上官清恶狠狠地瞪着她们:“原本这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