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七姜就收到了茵姐姐的来函,只因分开太匆忙好些事没说清楚,而陈茵想让她安心。
原来太子之所以匆忙回东宫,是觉着之前的话太重怕她伤心,才赶着回来安抚,而关于子嗣,陈茵也先放下了,不然所有人都绷着弦,谁都不得好过。
倘若真有一日,到了被大臣宗室催促的地步,那时候大家都在乎这件事,也就不存在什么着急和焦虑。
七姜心情好,胃口也好,吃过午饭还用了点心,早晨剩下的那些,一点儿没浪费。
只有张嬷嬷忍不住念叨,说外人若知晓太师府少夫人吃剩饭,不定怎么笑话他们,可七姜不在乎,她是经历过饥荒的,谁也别想阻拦她爱惜粮食。
但因少夫人怀孕,每日茶饭起居如何,会如数通报到大夫人跟前,自然这也得到了七姜的应许,婆婆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并不会对她的私事指手画脚。
这会儿,夫妻俩听说孩子从宫里回来高高兴兴的,饭菜都吃得好,猜想和太子妃谈的事不差,而七姜已经派人出去了,去打听甄家大儿媳妇娘家,徐府的光景。
展敬忠对妻子道:“徐家书香门第,父子皆是文官,一个修书一个编史,顶顶老实的人。但说老实,也迂腐刻板,这次的事若换做我们,早将女儿接回家中照养,哪里还能容那婆娘折腾,那么年轻就没了。”
大夫人在一旁整理丈夫的信件,抬头看了眼趴在榻上的人,说道:“难得在家,先生和同僚们又不来烦你,养一养精神吧。”
展敬忠说:“翎儿,怀迁若是个姑娘,当年你会将她带在身边吗?”
大夫人收回目光,继续翻阅那些请安问候的信函,说道:“关于我丢下怀迁这件事,姜儿说了,我并没有不许怀迁跟我走,也没有不许他来惜园跟我过,十多岁的孩子早就懂事明理,是他选择跟着你这个爹,不是我把他丢下。”
展敬忠佩服:“这小丫头的嘴,死人也能说成活的,她可算是把你哄住了。”
但见妻子抬眼瞪着自己,展敬忠忙改口:“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大夫人冷声道:“老爷要不要回大院去休养,我这儿地方小,挪不开。”
展敬忠立刻闭上眼,说道:“我睡会儿,你也歇会儿……”
大夫人嫌弃地摇了摇头,继续整理信函,可没过多久,展敬忠又道:“那孩子,是不是要徐家去告?”
“八成是,不然打听娘家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姜儿觉着现下的奴役制度太过残忍,她无法理解下人们的命,怎么能不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这孩子奇思妙想不少,不,不该说奇思妙想,而是为穷苦人着想。”大夫人眼神温柔起来,想到儿媳妇就很欣慰,看着丈夫说,“二十年前你丢下我们母子出使外藩这事儿,只要一想到姜儿那么好,我就能原谅你,也烦请太师大人,对儿媳妇好些。”
展敬忠说:“我这个公爹,任凭儿媳妇责备,我还不够好?”
大夫人嗔道:“这嚷嚷的,多光彩似的。”
展敬忠却轻轻一叹,自责道:“听说他们村里的姑娘都出嫁早,十四五岁就赶着嫁人,姜儿这孩子模样好性情好,提亲的人家必定不少。可他爹还一面遵守承诺,一面又保守秘密,却不知我当年连身份名姓都没留,我只是给怀迁将来的姻缘留条后路,我时常想,怀迁若另娶他人,我永远不去兑现承诺,他们会留七姜一辈子吗?”
大夫人的心火已然上了头,看着丈夫道:“我虽然恼火,可也不觉着稀奇,展太师手里什么不能算计?”
“翎儿,你别生气,我……”
“不许对七姜提起这些话,她会伤心的,这算什么?”
展敬忠立时答应:“绝不提,不曾对其他人仔细说过这些事。”
大夫人叹了声:“总算老天有眼,没叫你作孽,还请你们父子好好当差,保家宅平安,给姜儿安生日子过。”
展敬忠笑道:“可我瞧着咱们家少夫人,专会来事,安逸清闲的日子她过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