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孩子,还能不能被教回正轨,陈茵心中并没有底,她小小年纪就恶毒凶残,可正因为小小年纪,不该就这么被放弃。
陈茵唤来此处殿阁的宫女嬷嬷们,吩咐道:“要对公主以礼相待,但照旧是之前的规矩,公主若无故虐.待宫人,你们要据实禀告,若有隐瞒放纵,绝不轻饶。”
众人纷纷称是,掌事的嬷嬷也许下承诺,病榻上的孩子同样答应了太子妃的要求,她在生母身边吓破了胆,如今看陈茵,都宛若救世的菩萨一般。
然而,太子妃并不在乎自己如何被看待,更多的是感慨深宫的无奈,纵然太子被万千宠爱着长大,想必来自兄弟姐妹的嫉恨和威胁,一日也不曾消散。
这日傍晚,项景渊自前朝回东宫,路上正回忆下午与内阁大臣们商讨的政务,随行的内侍忽然在肩舆下禀告:“殿下,太子妃娘娘仿佛在前面等候。”
项景渊抬起头,果然是茵儿的身影,便命人停舆,落地后亲自走来。
陈茵周正地行礼,福身后尚未开口,就被太子搀扶住了。
项景渊嗔道:“怎么等在这里,若有急事,命宫人来寻我便是。”
陈茵嫣然含笑,细细打量了丈夫的面容,说道:“殿下今日气色不错,看来没有被大臣们为难。”
“他们想要为难我,也要有些真本事才行。”项景渊傲然说罢这句,便关心地问,“茵儿,什么事,这样急来找我?”
陈茵摇头,请殿下继续前行,她端庄稳重地陪在一侧,说的却是温柔贴心的话:“心里想你,想见你,我就来了,反正天底下永远只有一位太子妃,太子妃当如何,旁人说不得我。”
项景渊笑得爽朗开怀:“说得好,就要你这份洒脱,只是我们太子妃娘娘,是不是太黏人了?”
可话音落,却牵上了妻子的手,还将柔软的手在指间捏了捏,刚刚好是暧昧的力度。
陈茵垂眸偷笑,轻声道:“大臣们正憋着劲要弹劾坏了他们风月的太子妃,这下被人瞧见,更要说太子妃品行不端,那折子就该如雪花般飞去皇上的大殿了。”
项景渊说:“天下也只有我这一位太子,太子当如何,旁人同样说不得我。”
陈茵笑得甜蜜,抬头看向他,彼此眉目传情,心意尽知。
自然,恩爱之下,各自皆有责任,一路走向东宫,便谈起今日之事,小公主被接了出来,伤愈后,将被安排上学念书。
虽说皇子公主本就要念书,可陈茵是要为这个被教坏了的孩子安排特别的课业,盼她将来能分辨是非,能明白何为善恶,要引导她放下心中戾气,不辜负高贵的皇女血脉。
然而这很难,小公主已在懂事的年纪,乃至她对生母也无半分怜悯同情,之前所谓的要和母妃在一起,无非是挑衅他们夫妻,如今轻易就将生母抛弃,她无能为力本该被体谅,可种种行为下,到底也叫人寒心和无奈。
陈茵真诚地说:“倘若失败了,倘若换回的是以怨报德,还望殿下不要怪我多事,且不说身为皇嫂我有责任管教皇妹,更重要的是,生在帝王家,她本是无辜的,殿下曾在兄弟姐妹中受到的伤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项景渊停下脚步,禁不住愧疚:“是我那样欺负你,才让你如此心怀宽仁,一想起来,我就无地自容。”
陈茵却微微皱眉,带着几分嫌弃地笑道:“怎么从殿下的话里听出几分得意,仿佛是殿下成就了我。”
项景渊凑近些,气息暧昧地说道:“还真有那么几分……”
很快,夜幕降临,皇城外已是万家灯火,收留上官清的宅子里,下人们也预备好了晚饭,正一样一
样摆上桌。
上官清倚靠在床边,眸光晦暗地看着几个中年妇人,忽然问:“老太太有消息吗,老太太还在别庄?”
众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道:“老太太好着呢,这不就快重阳节了,又是一大车一大车的贺礼送去,中秋节那会儿也是,老爷还专养了一批人,循环往返别庄和京城,每日都有消息送来,可是尽心了。”
上官清冷笑:“尽心?将老母亲远送他乡,孤零零守着空宅子,这叫……”
“姑娘!”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这话您说不得,何况对我们一群下人说,又管什么用?”
上官清瞪着她们,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云七姜有身孕了,几个月了?”
妇人们俱是一愣,不知这丫头从哪儿听来的,其实主子们还未宣布这件事,都是她们自己猜的,即便猜了也不敢嚷嚷,谁能正经与她说些什么。
“姑娘快吃饭吧,吃了饭身体才能好。”
“她真的怀上了?”
“饭都摆好了……”
“有什么可吃的!”上官清猛然将手边的东西扔向妇人们,疯了似的喊叫着,“让展怀迁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众人无不嫌恶反感,有人道:“姑娘一路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脾气性子还不改改,对我们发脾气也罢了,敢情二公子,也是供你差遣,随你呼来喝去的吗?”
上官清一脸阴鸷地望着她们,冷笑道:“你们以为展怀迁留我图什么,还不是要套我的话,还不是为了知道那清楼里有些什么勾当?他那般人品贵重的男子,会随随便便将贴身的丝帕赠与外人吗?可笑,可笑……”
“姑娘,你?”
“告诉展怀迁,我知道的事,还有没告诉他的,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想让我做个证人帮他成就事业,立刻滚来见我。”
消息传到太师府,展怀迁正帮七姜温功课,他今日在朝堂来来去去都没什么事可做,唯一打听了皇城门下夜市的来历,却又被母亲抢了先,七姜都知道了。
这会儿听闻上官清隔空叫板,方才因背错诗被“先生”责备了的小娘子,憋着嘴偷笑,待丫鬟退下,七姜才道:“可惜了张嬷嬷费心绣的帕子,也可怜我们丫鬟和福宝挨骂,原来人家早算计好了。”
展怀迁哪里在乎上官清说什么,也根本不指望她能提供线索,不过是能多一个法子不放弃罢了,既然上官清以此要挟,那就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但见七姜幸灾乐祸,故意冷着脸道:“若再背错,就要罚抄百遍,你可仔细了。”
七姜不服气,霸道地回击:“二公子,别看我精神好,就忘了,我可怀着你的小崽子呢。”
展怀迁忍俊不禁,嗔道:“什么小崽子,好好说话。”
七姜也笑起来,凑过来温柔地摸一摸相公的心口,安抚道:“别生气别生气,上官清就那样,说不出好话来。”
展怀迁顺势亲了她额头,说道:“好了,早些背完休息,明日精神若还好,陪你去旁听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