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起身在房内踱步,王妃越过碎瓷片,轻声说道:“是不是贵妃娘娘误会了我们什么,难道贵妃娘娘的家中也有人看上霍行深,可我们非要留下那小子,因此惹怒了贵妃?”
“若是如此,太子妃怎么会想要撮合瑜初与那小畜生。”礼亲王烦躁地说,“太子妃行事,皆是贵妃的意志,她还能与贵妃唱反调不成,这里头就没有霍行深什么事。”
王妃别过脸轻声道:“可霍行深却成了导火索,给了上头发难的借口,我说这小子不吉利,您非要……”
礼亲王大怒:“要你来做什么事后诸葛,还不如先把那几件事撇干净,太子妃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要为自己立威,过去贵妃碍于情面不能在意的事,她都能吩咐太子妃来办,你明白吗?”
王妃一脸的为难:“多少年的事,怎么能一时半刻撇干净,王爷说得倒是容易。”
礼亲王怒道:“让他们闭嘴就是了。”
王妃小声嘀咕:“活人的嘴,最是管不住的。”
她抬起头,见丈夫一脸阴鸷地看着自己,眼神也跟着狠毒起来:“王爷……”
礼亲王颔首:“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撬不开。”
此刻,七姜一行人到了霍行深的新家,巧的是,这宅子与收容上官清的住处离得很近,方才经过“自家”门前,小厮们见了家徽,纷纷迎上来要伺候,但展怀迁只吩咐他们要看守好门户,很快就离开了。
这是自家的家务事,不必此刻说来扫兴,看得出来郡主今日心情极好,渐渐相熟后,霍行深的脾气性情,与她越来越对路。
七姜知道,郡主曾怂恿霍行深离开父母过日子,他俸禄虽不算多,可养活自己并不难,这宅子是他同僚好友家中的产业,暂借一住,待他日后升迁,就能得到朝廷安排的官邸。
三进的宅子,不大也不小,成家养两个孩子足够住,瑜初一道道门逛进来,见好些屋子都锁着不开,除了外头的马车夫,里外屋檐下就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小厮,夫妻俩原就在这里为主家看房子,小厮则是霍行深的奶娘偷偷安排来的。
中书令大人和儿子翻脸后,不允许家中任何人接济他,也不许他带走一个仆役,好在霍行深本就不在乎这些,出使外藩多年,衣食住行上,早就懂得如何照顾自己,有口吃的,有一处睡觉看书的地方,就足够了。
“那也不能太寒酸,好歹正经在内阁当差,连抬轿子的人都没有,如何使得。”瑜初逛完了,说道,“你的马车也太小了,多一个人都挤不下,到了皇城门下,侍卫都要撵你走。”
霍行深一脸无奈,作揖道:“下官一切安好,多谢郡主。”
瑜初看向展怀迁,问道:“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你都不接济他一下?”
展怀迁愣了一下,躬身道:“郡主,微臣与霍大人只是……”
七姜轻轻拉了相公的衣袖,笑着接郡主的话:“霍公子可是年少成名的状元郎,若是叫展怀迁接济,只怕招人笑话,我们倒是有心,可不能好心办坏事,回头霍公子在内阁遭同僚嗤笑,他尴尬难堪,我们也白费好心。倒不如,由郡主下赐车马轿子给霍大人,瑞郡王府的赏赐,那可是很风光的。”
瑜初听得心满意足,悄悄冲七姜眨了眼睛,便转身对霍行深道:“方才甄夫人企图伤害本郡主,是你救驾有功,为了赏赐你,门外的马车和仆役就都留下了,往后供你差遣。”
“郡主……”
“这是代表我父王赏赐你,不必多想,难道是霍大人也和其他人一样,瞧不上我瑞郡王府?”
霍行深忙抱拳:“微臣不敢,但无功不受禄,郡主赏赐如此贵重,微臣
不敢当。”
瑜初皱眉道:“不是才说了,你救了我。”
霍行深说:“方才那情形下,换做谁都会出手,郡主实在不必下赐如此厚重的奖赏。”
瑜初道:“你救不救旁人,旁人是否答谢,都与我不相干,方才是你救了我,知恩图报是我王府的家训,说到底,霍大人就是看不起我……”
霍行深无奈地说:“郡主不要误会,微臣绝无看不起王府的意思,既然郡主执意下赐,微臣谢恩。”
他说着,竟是要跪下行礼,被展怀迁上前拽住,轻声提醒道:“我家夫人虽霸道出了名,可郡主的霸道远在内子之上,只不过有些事身为郡主来做,瞧着没什么不合适罢了,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这一跪,可是要惹怒郡主的。”
“怀迁,你知道我……”
“放心吧,你们若不能成,郡主绝非纠缠之人,眼下不过一驾马车,将来需要归还时,我替你出面。”
这会儿瑜初已经踱步到七姜身边,轻声道:“还是你家这个有颜色。”
七姜也压着声儿说:“郡主,只要您看得上,我和怀迁一定帮你。”
瑜初叹气:“那也不能强求,这人的性情,时而让我欣赏,时而又叫我很讨厌,他若看不上我,我何苦死乞白赖地巴结。”
此时,霍行深的朋友进门来,一路嚷嚷着:“外面好些车,是谁来了?”
展怀迁夫妻他认得,瑜初郡主就不怎么相熟,经引见,不禁吓得瞪大眼睛,赶忙要行礼。
瑜初见院子里堆了好些东西,且等着收拾,又有这个陌生人来,就不想再叨扰霍行深招待他们,和七姜一合计,便说要走了。
“下官恭送郡主……”
“留步,霍大人,来日方长。”
瑜初意味深深地一笑,便扶着七姜出门去,她的马车既然赏赐给霍行深了,自然要坐太师府的走,展怀迁不能再同辇,便另骑马在一旁相随。
霍行深与好友还是送到了门前,待他们走远,才直起身子来,抬头见瑞郡王府的马车和下人留在这里,霍行深很是无奈,好友在一旁轻声道:“我还以为是谣传,瑜初郡主当真看上你了吗,你怎么总在郡主堆里转悠。”
“胡说什么?”
“瑜初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容貌如此出众,性情又爽利,叫我说还真与你合得来。”
霍行深立时瞪向他,严肃地说:“切不可胡言乱语,不可坏了郡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