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下,人人都是皇权帝位的棋子,也许会有一代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帝王,但当今不是。
于国于民他算得上励精图治,尽己所能做到了最好,但对于他的臣工乃至后妃儿女,几近无情且偏执。
偏偏这样的帝王,还有人愿以性命来忠于他,譬如自家的公爹,也有贵妃那般,将一生的情意都先给他。
七姜想着想着,胸口一阵翻涌,急急忙忙下了炕往门外去,展怀迁立刻绕过霍行深下地跟上前。
门外隐约传来呕吐声,听得出来,七姜不愿招惹周遭邻居的注意,十分得克制,自然也就更辛苦了。
屋内只留下瑜初和霍行深,气氛渐渐有些尴尬,霍行深干咳了一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瑜初瞧着新鲜,调侃道:“你还会干活,好歹是霍家嫡公子,中书令大人过去也不算落魄。”
霍行深淡淡地说:“出门在外时,衣食住行都要自己来照顾,这些都是小事。”
瑜初凑近了桌边,笑道:“你成了这场博弈里,愿意被展怀迁分享行踪和请求相助的人,是不是挺意外的,有没有受宠若惊,毕竟眼下连司空府都不知道大外孙在哪儿。”
霍行深说:“下官与展怀迁,是君子之交。”
瑜初扫了兴:“好没意思,不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霍行深叹道:“似乎我也很不安全,郡主这不就找上我了。”
瑜初眼底闪过狡黠的目光:“我可没问你要他们夫妻的行踪,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你就带我来了,要不是你嘴巴不牢,要不,就是你心里光想着要告诉我。”
霍行深轻轻一叹:“郡主既然缠上了下官,若不给您个交代,您再尾随调查我,闹出动静惹人怀疑,岂不是要暴露了他们两口子。郡主,下官并没想过要告诉您,只是您出现了,为了避免麻烦,不得已带您来。”
瑜初瞪着他,这话越听越没意思,正要发脾气时,霍行深又道:“但我也相信郡主的为人,换做旁人,就不会用这个法子,更不会带来相见。”
瑜初这才高兴了几分,说道:“换做旁人,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是不是?”
霍行深想了想,待要开口,展怀迁已搀扶七姜回来,瑜初顺手取茶壶倒了一杯水,七姜漱口后又饮下半杯,难为情地笑道:“让你们担心了,倒是展怀迁早就习惯了。”
展怀迁来接手碗筷,总不能让客人干活,他们互相客气时,七姜说:“都别动了,你们也做不好,我一会儿缓过劲了,就能收拾,不着急。”
瑜初在旁举着手笑道:“人要有自知之明,都是养尊处优的哥儿,就别装腔作势了,你看我就很实在。”
展怀迁无所谓郡主说什么,霍行深却忍不住要反驳:“郡主,下官和展怀迁都是出使出征常年在外的人,这些活……”
七姜打断了他,笑眯眯地说:“你们都放下就是了,我方才一面吐一面想到些正经事,都坐下听我说说可好。”
展怀迁朝霍行深使了眼色,于是四人又坐下,七姜再喝了口茶,认真地说道:“刺杀若是失败,必定有折损,眼下父亲先抓到了礼亲王动手的证据,他占着理,咱们就不能再送上门去,让礼亲王有底气和父亲对抗,再说我们又不稀罕他的命。”
瑜初问:“你想说什么?”
七姜指了指这简陋狭小的屋子,说道:“一天两天找不到,兴许第三天就找到了,京城那么大,就算是派出全体御林军,挨家挨户也要搜上十来天,但也就十来天,我们早晚会被发现,可这十来天里,你们都没法儿从正规途径扳倒他。”
展怀迁问:“难道,要我
们自己暴露行踪?”
七姜说:“方才郡主提到,让礼亲王直接死了才是皇上要的结果,可我觉得,这是父亲该做的事,而我们要做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想,礼亲王和父亲他们谁死谁活,并不影响皇上要侵略别国,而我们要阻拦的,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霍行深颔首:“你说的是,我们被王府的傲慢和杀意,混乱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