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讪讪一笑,目光落在一旁几个孩子身上,她松开了太妃,款款走向小侄女,弯腰问道:“你母妃可好,为何不见张昭仪?”
孩子眼底露出异样的目光,轻轻一晃后,怯弱地避开了姑母,躲到了太妃的身后。
这一边,太子带走了太子妃,夫妻俩一路有商有量,到这一刻,陈茵才说起七姜在信函中提到的事,她知道夫妻俩并未离京,但事情绕了几重,颇有些复杂,信函上只言片语说不清楚,但七姜要她放心,她放心就是了。
项景渊轻轻一叹:“这云氏真真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她以为,父皇和礼亲王一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从记事起,母妃便教导我,在父皇面前,不怕做错事不怕做不好事,就怕欺他瞒他,不要妄想能躲过父皇的眼睛,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陈茵静静地看着丈夫,彼此目光交汇,太子不禁失笑,无奈地说:“是啊,父皇并不是坦诚的人,可你要知道,他是皇帝。”
“那么殿下将来,也会藏起所有心思,变得像父皇一样吗?”
“若真如此,怎么办?你说的,如何当一个皇帝,眼下空想毫无意义。”
陈茵停下脚步,捧起丈夫的手掌:“若真如此,我就替殿下守着心门,待你有一日想要敞开,还有我在门外等着。”
项景渊嗔笑:“好端端的说这些哄人的话,今晚可是有要紧事。”
陈茵毫不掩饰地说:“突然就嫉妒起了七姜,她的确不知天高地厚,可有展怀迁支持她,反过来,展怀迁的心怀抱负,何尝不是赌上前程乃至性命,可七姜同样不在乎,不怕未来的日子会不会苦、会不会颠沛流离,也愿意与自己的丈夫共进退。”
项景渊反手将妻子的手捂在掌心,温和地说:“我们何止共进退,我们还有江山社稷,还有黎民百姓。”
陈茵禁不住挺起胸膛,生出几分豪气来,说道:“那今晚的事就豁出去,我来稳住母妃。”
且说这一整天,京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好些人都说见到了太师府嫡子,消息零零散散地飘进太师府,张嬷嬷捧着绣绷坐在屋檐下,听得心里焦急浮躁,不小心一针扎入指尖。
血珠子突突地冒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只顾着打发福宝再去探,还不能正大光明的,毕竟大小姐发话了,命所有人安生当差干活,不许出门惹麻烦。
张嬷嬷不敢违逆大小姐的命令,但她如何放心得下两个孩子,唯有偷偷摸摸安排福宝去打听,可每一日都无功而返,今天好不容易有声儿了,却是乱七八糟的,不知真真假假。
玉颜这头,心里也同样担心哥哥嫂嫂,但眼下太师府必须有人主持一切,不论如何,她都得稳住了。
这会儿,四夫人不知第几回跑来问情况,可她把母亲撂在一旁,唤来大管事和几处小管事,命仔细门户、加强巡逻,命家丁护院轮班到岗,平安度过这阵子,府里必定重赏。
“但是……”玉颜立与台阶之上,俨然主母气派,吩咐道,“护院们虽有身手,到底不是正经从武之人,若有强敌来犯,人人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任何家财金银都不值得拿命来换。再者,若是朝廷来人,我自会应付,不论他们怎么挑衅无礼,不要与官差起冲突,若有违令者,全视作背叛太师府,我绝不姑息,更不会感激。”
四夫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待管事们散了,她忧心忡忡地问:“没头没脑的,怎么就严重起来,还打打杀杀的,这、这司空府也撂着我们不管了?”
玉颜安抚母亲道:“您放心,司空府早就预备好了,可我也该有我的嘱咐。娘,放心吧,大伯父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只是如今轮到二哥哥历练了。”
四夫人眉头紧蹙,知道缠着女儿也缠不出名堂,憋了半天,却是吩咐下人,命他们知会大公子今晚不必回来了。
玉颜直言问道:“您怕有什么事,还能让我哥捡一条命?”
四夫人却说:“这样不好吗,不过你放心,真出了大事,娘也会挡在你前头的,你别不信。”
玉颜眼底一热,竟是被母亲感动了,忙笑道:“真没事,您别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城外一整天,礼亲王疯了似的追着展怀迁的行踪抓人,那些好似官差又不是官差的人,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
然而眼瞅着日落西山,夜幕一重重降临,当华灯初上,礼亲王却在王府摔了茶碗,斥骂无用的属下,恼怒展怀迁那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叫人人都看见他,却又人人都找不到他。